清晨,第一缕阳光突破云层,撕裂黑暗。
靠坐在城墙后面的士兵被刺得眯了眯眼,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挡住阳光,却发现自己的手掌不见了,只剩下用布条胡乱包扎的一截手臂。
不知是天气太冷还是怎么回事,他没有察觉到疼,表情茫然的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变成了残废。 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而后扶着墙站起来,激动地说:“我的手被砍断了,我打不了仗了,我是个废物,快放我回家!”
他急切地往前跑,脸上不可自抑的露出笑来,被冻得干裂的嘴唇流出血也毫不在意,他眼里有了光,仿佛已经看到了熟悉的故乡和在家中等着他的至亲。
然而没跑几步,他一脚踏空,从高高的城楼上摔下去。
脑袋在淌满血的台阶上不停的磕碰,最终停在城楼下方。
城门昨夜被那些小孩儿炸得不那么坚固了,这会儿有人堆了很多石块在这里加固,石块后面是昨夜战亡的那些士兵的尸体。 跌下来的那人没有看见尸体,脸上仍是带着笑,他陷在美好的梦境里,以为自己回家了,然后失去了声息。
还活着的士兵已经麻木,并没有大惊小怪,确定他已经死了,便把他的尸体也和那些尸体堆在一起。
顾岩廷坐在城楼上,拿出一小块烙饼吃起来。
烙饼已经吃不是什么味儿了,很硬,石头一样咯牙,但顾岩廷不嫌弃,吃得津津有味。
过了一会儿,一个水囊递到他面前,里面的水还是热的,有袅袅的热气冒出来。 顾岩廷没有客气,接过来喝了两口。
陶夫人在他身边坐下,什么也没说,神色平静的看着城楼外面的荒漠。
赤鞑有十足的把握破城,他拖了这么久,不过是想看看昭陵到底有多少实力,能否与他抗衡。
本来他昨夜是可以一举攻破城门的,但他没有,他又退了回去,乐于用这一天时间折磨他们。
看了一会儿,陶夫人轻声问顾岩廷:“你能看出赤鞑这次集结了多少兵力吗?” “至少十万。”
顾岩廷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数字,是远峰郡的兵力加上援兵的两倍。
输是必然的。
陶夫人点点头,忆起往昔,柔声说:“我和夫君随国公镇守这里的时候,越西不过是个游牧部落,他们的人虽然凶悍,但因为粮草不济,物产也不丰富,只能偶尔发起一些小的战役,抢夺一点粮食,三年前那场仗之后,我和夫君都觉得他们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敢再入侵昭陵,没想到不过三年时间,他们的兵马武器就变得如此强盛。”
顾岩廷纠正道:“他们不是在三年时间发展起来的。” 赤鞑十五岁掌兵,打了十多年的仗,这支部队,是他通过强取豪夺的手段,一点一点拼凑起来的。
不可否认,赤鞑是个相当能干的人。
他将越西从一个小小的部落,变成了一头想要吞掉一切的饕餮。
陶夫人的眼眶有点红,她看着顾岩廷问:“你真的能取赤鞑的首级吗?”
顾岩廷抬眸与她对视,一字一句的说:“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