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在又一次震天的喊杀声中,厚重的城门被越西敌军的攻城车撞开。
城门后还有东西挡着,城门只被撞开了细小的缝隙,但这已经足够了。 那些越西士兵像是疯了一样从那个缝隙闯入城中。
事先有将士埋伏在那里,进来一个士兵就砍杀一个,地上很快堆了很多尸体,但这并没有阻挡越西敌军攻城的决心。
他们还是不断地从那道缝隙闯进来,整个远峰郡现在就像是一条出现裂缝的船,不管再怎么堵,还是有水会涌进来。
城门后的将士渐渐感觉到疲倦,一不留神,便被闯进城的越西敌军反杀。
不过须臾,形势逆转,闯入城中的越西敌军数量增多。 因为破了城,他们的士气高涨,体能也相当强悍,守城士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不少士兵都萌生退意,甚至有人丢了兵刃想要投降,然而闯入城的这些敌军根本没有想给他们活路,直接将他们砍杀,而后跑上城楼继续屠戮。
这场杀戮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远峰郡城楼上每一块地砖都被血染红浸透,空气中也都是浓郁的血腥味。
很多秃鹫被血腥味吸引过来,在上空盘桓,叫声难听,不知是在悲鸣还是在欢庆。
傍晚时分,伴随着如雪的残阳,赤鞑坐着由两匹雪白骏马拉的马车缓缓入城。 城门后的石块和尸体已经被清理,但地上黏腻的血还没干,车轱辘从上面碾过之后,地面留下两道清晰的车痕印。
越西敌军已经将城中各处都扫荡了一遍,赤鞑直接坐马车去了郡守府。
郡守府的仆从都是跟了陶郡守多年的,他们未曾与难民一道离开,一直坚守在这里,临死前还杀了不少越西敌军,但也改变不了城破的事实。
郡守府的匾额还没有摘下来,赤鞑下车后盯着那匾额看了一眼,也没说什么,大步走进屋里。
陶郡守不爱铺张,但这些年朝中给的赏赐也不少,陶巧巧走的时候只带了一点细软,其他的都没有带走,这会儿库房已经被打开,库房里的东西也都被搬出来放到前厅。 赤鞑进入前厅坐下,扫了眼厅里的东西,淡淡的说:“大家破城有功,这些东西拿下去分了。”
“谢将军赏赐!”
副将道了谢,让人去搬东西,所有人脸上俱是掩不住的高兴。
赤鞑扫了一眼,沉沉道:“慢着。”
众人都停下,脸上的高兴变成忐忑,赤鞑冷冷的问:“你们觉得这些东西很好?” 在赤鞑的带领下,越西这些年确实一直在打胜仗,版图扩大了很多,但生活水平并没有很大的提升,因为他们住的地方土地依然贫瘠,粮食产量依然很低,他们的吃穿住行都很差,还要面对各种各样的自然灾害,从郡守府里搜出来的东西对他们来说的确已经很好了。
但没人敢回答赤鞑的提问。
厅里陷入死寂,过了好一会儿,赤鞑说:“这个地方只是昭陵最偏远贫穷的地方,你们现在看到的东西,在昭陵人眼里也都不值一提,只要翻过这座山,一路杀到昭陵的国都瀚京,你们得到的,将会是现在的百倍千倍!”
这才是他们打仗的目的。
昭陵人又弱又蠢,凭什么霸占那些沃土良田?而他们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天生有着强健的体魄,是这个世间最强的族群,这些东西应该是属于他们的才对。
众人被赤鞑的话训得神情一凛,连忙点头说:“将军说的是!”
赤鞑没有多说什么,让人把东西抬下去,过了一会儿,努勃进来禀报:“将军,城中百姓都不见踪影,应该是逃难走了,但他们没有带走粮食,属下已经派人挨家挨户去搜了,城中目前的粮食应该还有上千石。”
在越西,上千石的粮食,是江绵这种小镇两三年才交得出来的,而他们只用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就得到了。
赤鞑沉声命令:“把粮食集中到一起,今晚让大家吃好喝好。”
努勃点头退下,又过了一会儿,陶夫人被押到赤鞑面前。
昨晚,陶夫人穿着银色铠甲站在城楼上,和那些战士一起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这套甲衣是和陶郡守那套一起送来的,陶夫人穿着它和陶郡守并肩作战了数十年,到了这会儿,这身甲衣已经脏污不堪,上面还有不计其数的划痕。
有刀剑砍上去的,也有箭镞射上去的。
头盔在战斗中丢失,陶夫人的头发散乱,脸上有小片烧伤,但眼神依然坚毅明亮,看向赤鞑时,没有丝毫的恐惧害怕,只有愤怒。
赤鞑将陶夫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而后问:“你就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
陶夫人并不回答,收回目光,高高抬起脑袋,好像赤鞑并不值得她用正眼去看。
赤鞑并不生气,现在城已经破了,人抓到他面前,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慢慢玩,如果对方过于胆小顺从,反而会让他觉得没意思。
“我听说过你,三年前你和你的夫君也守在这里,你们曾是那位国公的部下,他如今应该有五十多岁了,还能提的动刀吗?”
赤鞑气定神闲的和陶夫人闲聊,好像他跟陶夫人其实关系很好。
陶夫人对国公一直都很敬佩,听到赤鞑的话,皱眉道:“国公在战场征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别以为你打过几场胜仗,就能目中无人了,就你那些肮脏龌龊的手段,根本不能服众,不止昭陵的百姓,就是你们越西的自己人也会想要你的命!”
陶夫人看不上赤鞑利用孕妇和小孩儿打仗的手段,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用弱者来为自己铺路。
赤鞑的行径和魔鬼没有任何区别。
陶夫人不自觉动了怒,赤鞑饶有兴致的说:“我以前也不会用这样龌龊的手段,这不是三年前跟你们学的么,你们逼着那些人出去送死的时候怎么不觉得龌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