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安侯府“偶遇”没几天,方景就找到了翰林大学士的夫人孟氏上定远侯府。
孟氏是个很有才情的女子,只长宋挽十岁,她的夫君现在是翰林大学士,当初却只是个穷书生,两人因为才情走到一起,为了嫁给他,孟氏甚至不惜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此举当时在京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如今偶尔都还会被人提起,孟氏婚后并未深居后宅,反而写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诗词,凭借才情在瀚京一众世家夫人中颇有地位。 宋挽对孟氏也是十分钦佩的,当初她为了夫君与家里断绝往来后,宋父还暗中让宋母接济过孟氏。
因此孟氏到定远侯府后,先去祠堂给宋家祖辈烧了一炷香。
出了祠堂,孟氏柔声说:“宋大人当初对我有恩,这炷香我早就该来烧的,但我和夫君都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忙,心中有愧,不敢贸然登门。”
宋挽微微一笑说:“夫人有这份心已经很好了,不必愧疚,当初家父也是觉得夫人为女子楷模,才会做那样的事,并未奢求夫人回报,我还要感谢夫人没有将此事宣扬出去,不然孟家的人怕是会恨毒了家父。”
孟氏噙着笑看着宋挽,说:“夫人果然非寻常女子可比。” “夫人过誉了。”
宋挽颔首,孟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我今日来是受人所托,想为府上的二小姐做媒,说一桩婚事,我听人说夫人与二小姐的眼光很高,要比着定远侯的标准找,托我做媒的人并无功名,如今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人长得也不怎么好看,但他心地善良,才华也是极出众的,若二小姐愿意,日后必会过得轻松自在,不会受任何委屈。”
世家大族的人最重礼教,就连宋挽有时也不可免俗,孟氏这般直来直往,反倒叫人不好拒绝,若是之前巡抚司夫人能请她上门做媒,宋挽怕是拒绝不了。
可惜,方景只是做戏。
宋挽心中愧疚,面上却没有显现出来,故作疑惑,问:“夫人所说的是谁?” 孟氏说:“十年前的探花郎方景,他与我夫君同年进京赶考,才情在我夫君之上,为人也乐观豁达,只是他太耿直,看不惯官场黑暗,不肯入仕才躲到黎州做了商人,这些年我夫妻二人与他一直有书信往来,他虽然从商,却并不是见钱眼开之辈,而是想造福百姓,用另外的方式实现自己的抱负。”
孟氏对方景这个朋友是很认可的,不等宋挽说话继续道:“前两日他在越安侯府偶然遇到二小姐,对她一见倾心,托了很多人才打听到二小姐的身份,他完全不介意二小姐的过去,并且承诺此生只会娶二小姐为妻,绝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昭陵男子地位高,一开始就保证自己不会纳妾的,算得上是很有诚意了。
孟氏聪慧,宋挽不好一口答应,为难的说:“能得夫人如此夸赞的人必然不是凡夫俗子能比的,但瑟瑟受了伤害还没走出阴影,只怕……”
宋挽刚表露出一点拒绝的意思便被孟氏打断,孟氏说:“我知道二姑娘过去经历了许多不堪,但夫人想让她尽快走出阴影,一直把她关在屋里并不是办法,方景不仅人品好,学识还很渊博,而且他生性豁达,这些年行商见识过的人也算得上是形形色色,二姑娘多与他接触肯定是有好处的,我并不是一定要逼迫二姑娘,夫人名下不是也有不少产业吗,夫人以合作为由,让方景多在侯府出入,两人的接触就不会显得刻意不自在,夫人说是吗?” 孟氏果然不是一般女子,一开口就抓住了整件事的关键所在。
宋挽原本还想了借口推辞,如今发现这话说出口都太敷衍了,就算孟氏没有识破只怕也会觉得被折辱。
宋挽只能点头说:“夫人说的有道理,只是瑟瑟回来后性子颇为执拗,我只能先试一试,她答不答应我不能肯定。”
孟氏立刻说:“我正好有时间,不如夫人带我一起去见二姑娘吧。”
宋挽:“……” 宋挽也是第一回撒谎骗人,尤其是对方还是抱着善意来的,她浑身都不自在极了,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只能把孟氏带到西院。
如今阿炤养在西院,丫鬟和奶娘都在院里伺候,院子里倒是比之前多了许多生气。
昨晚下了一点雨,今天的天气很是舒爽,奶娘抱着阿炤在院子里玩,宋秋瑟坐在秋千上安安静静的看着,神情虽然还是清冷的,眸光却很柔和,比之前多了温度。
“夫人来啦!”
在一旁发呆的小丫鬟最先发现宋挽和孟氏,欢喜的叫了一声,阿炤立刻伸长了脖子好奇的看过来,孟氏低声问:“听闻夫人与二姑娘姐妹感情很深,没想到夫人竟然愿意把自己的嫡子养在二姑娘膝下。”
“我与瑟瑟不分彼此,这孩子养在谁膝下并无区别,至于爵位,他若没有本事,再厚实的家底也会被败光,何须执着于此?”
孟氏叹了口气,说:“不愧是宋大人之女,夫人的通透,我真是自愧不如。”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院中,宋秋瑟也下了秋千迎过来。
宋挽直接介绍:“这位是翰林院院士林清轩的夫人,她……”
不等宋挽说完,孟氏抢先说:“我是慕二姑娘盛名来的,二姑娘的《三甲风云簿》和《瀚京男子名册》编写的很好,我买来翻阅了很多遍,瀚京没有女子学堂,因此读书人几乎都是男子,他们经常写诗词评论女子,二姑娘的书却反其道而行,实在叫人欣喜。”
孟氏这话连宋挽都有些惊讶,宋秋瑟并没有因为孟氏的夸赞面露喜欢,冷静地问:“夫人怎么知道是我写的这两本书?”
孟氏说:“我这个人是书痴,一直都在想办法打听是何人写的这两本书,但写书之人藏得太好了,我也是前两日无意中才知道的。”
孟氏说完这话,宋挽终于明白孟氏这般饱读诗书的女子,怎么会为了方景放下清高上门做媒。
不过方景找到孟氏做媒,这戏会不会做的太真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