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是真的喜欢宋秋瑟写的书,拉着宋秋瑟说了许多自己看完书后的设想,她看着温婉柔和,想法却很是出格,很多地方与宋秋瑟不谋而合,两人很快聊得火热起来,孟氏更是提出要和宋秋瑟共同写一本书,宋挽在一旁听着,竟然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两人一直聊到中午,宋挽让人准备了午膳,吃饭的时候孟氏都还控制不住激动和宋秋瑟说话,吃完饭,孟氏恋恋不舍的说:“与瑟瑟聊了一通,我才发现我的想法虽多,却是杂乱无章的,我回去好好梳理一下再来与瑟瑟商议吧。”
宋秋瑟对孟氏也是一聊如故,真心夸赞:“夫人的想法都很精妙,只要夫人的思路清晰了,必然能写出很受欢迎的书作,夫人其实没有必要与我一起写一本书。” 孟氏摇头,坚持道:“瑟瑟已经写了两本书了,文笔和构思皆在我之上,仅靠我一人之力必然是不够的,还请瑟瑟不吝赐教。”
孟氏很谦虚,并没有因为外界对宋秋瑟的评议而对她有什么偏见,更没有提到方景半个字。
宋秋瑟不再推辞,孟氏欢喜的离开,第二日便派人送来帖子,邀请宋秋瑟和宋挽一起去林家赏花饮酒讨论写书的事。
孟氏的请帖写的很直接爽快,宋秋瑟欣然答应,宋挽和宋秋瑟去到林家,两人又聊了大半天,在宋挽时不时的提议之下确定了要写的书的大概框架。
此后孟氏便日日到侯府与宋秋瑟一起商议写书,如此过了十来天,孟氏约宋秋瑟和宋挽去参加她和自家夫君私下组织的诗会。 宋秋瑟有些犹豫,虽然她和孟氏聊的很投缘,但孟氏的朋友品性不一定有孟氏这么好,宋秋瑟也不想和太多人有什么交集。
孟氏见了,说:“我知道瑟瑟喜静,不喜欢被搅扰,不如这样,我把人请到家里,瑟瑟先在屏风后观望一下,若那些人中有任何一人的品行不好,说了叫瑟瑟不喜欢听的话,我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如何?”
孟氏成婚已有多年,一直醉心诗书,不似寻常后宅妇人那般心藏哀怨,面容仍有少女情态,用恳求的目光看人时,很难让人拒绝。
宋秋瑟思忖了片刻应下,于是两日后,宋挽和宋秋瑟一起在林府后花园的假山后面看到了方景。
方景那天一改往日的商人形象,换了石青的素色棉麻长衫,拿着一把折扇,胖胖的身躯顿时有了读书人的书卷气。 这诗会是孟氏和夫君一起组织的,到场的有男有女,少说有二三十人,规模不小,方景在众人之中却显得十分突出,听他们交谈了一会儿,方景虽然远在黎州,才名却还是在的,这些人言辞之间对他都颇为敬佩。
如孟氏所说,今晚到这里的人人品都是很正的,他们以诗会友,听到什么不平事也会发表自己的见解,却不会随意评议甚至是攻击涉事之人。
宋挽和宋秋瑟虽然比寻常女子经历多一些,却也还是没有完全摆脱久居深闺的局限,这场诗会对她们来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些人并不因为男女身份区别彼此,只以才情论高低,他们不在乎家长里短的小事,关心的是天下疾苦,黎民百姓。
这是宋清风曾无数次描述给宋挽和宋秋瑟听的世界,她们依然清楚记得说起这些事的宋清风神情有多飞扬得意。 诗会结束后,其他人都离开,孟氏找到宋挽和宋秋瑟问:“如何,下次要一起来吗?”
刚目睹了一场精彩绝伦的诗会,孟氏的神情和语气都还有掩饰不住的激动。
宋秋瑟没有说话,宋挽说:“兄长在世时也很喜欢参加类似的活动,每每回来都会激动好久,我以前不太理解,今日才知其中妙趣,感觉自己过去这么多年好像都白活了。”
孟氏点头说:“方景往年不在,诗会并没有这么精彩热闹,今年他终于肯来,我期待了好久,可他一开口,我也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书都白读了,我要是男子就好了。”
孟氏说完也不给宋挽说话的机会,扭身快步离开,边走边说:“快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要将刚刚他们说的话都记下来。” 孟氏走后有丫鬟过来行礼道歉:“请夫人和二小姐见谅,我家夫人的痴症又犯了,夫人早已命奴婢备好车马,请二位随奴婢来。”
宋挽和宋秋瑟随丫鬟离开,然而马车离开林家没多久就卡住了,马夫下车检查,还没检查出什么所以然来,一个热情的声音便轻快的响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宋挽掀帘,果不其然看见方景的马车停在她们的马车旁边,胖乎乎的脑袋自车中探出,满脸关切在看到宋挽的脸后化为欣喜,惊声道:“夫人,怎么是你?!”
宋挽:“……”
这不是你特意安排的么,也不必演到这种地步吧?
宋挽腹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方景已哼哧哼哧的下了马车。
他的体型偏胖,下车的动作不大利索,显得这关心很是有诚意,然而没等他蹲下来给马夫“帮忙”,另一个声音响起:“前方何人,为何在此阻碍通行?”
这声音很沉,很有威严,话音落下,秦岳便骑着马来到马车旁。
看到宋挽,秦岳也很意外,他下意识的往车里看了一眼,瞟到宋秋瑟也在,立刻翻身下马,来到宋挽面前问:“怎么了?”
说话的时候,秦岳眼神犀锐的看了方景一眼。
秦岳在远峰郡那一战后一直昏迷不醒,因此并不知道方景是随宋挽他们一起到瀚京的。
方景并不怕秦岳,抢在宋挽面前说:“定远侯夫人的马车似乎坏在半路的,草民方才正要帮她查看。”
秦岳把马夫赶到一边,蹲下身来查看车轱辘,很快发现车轴中间卡了一个小木块,他把小木块取下来,让马夫试着往前赶了赶,马车果然恢复正常。
宋挽向秦岳道谢离开,方景也想走,却听到秦岳说:“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
“为什么你自己难道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