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倒梯子,手里拿着锥子,一切准备停当,香菱这才对江氏道:“娘,这人十有八九是偷牛的贼人,你去找里正,我在这儿看着他不让他逃跑。”
江氏一脸担心道 :“不行,你自己留下来娘不放心,咱们一起去报信儿吧,免得这贼人醒了狗急跳墙,或者还有同伙。”
香菱左右看了看,对江氏道:“娘,我先藏起来,不让他同伙发现我。娘,你去送信,牛是咱农家的命根子,不能让贼人得逞了。”
江氏被香菱硬生生推出了院子,江氏不放心的回头,不住向香菱摆手,香菱明白,江氏这是让她藏起来。
为了让江氏放心,香菱四周看了看,发现与褚庄相邻的墙壁前的葫芦秧能藏人,便躲了进去。
刚猫进来,香菱就觉得后背凉风阵阵,回头一望,竟然发现一个狗洞子。
这堵墙不是土墙,而是青石墙,怎么可能会有狗洞子?
香菱试着探进狗洞子,探过去,洞的那一头就是褚庄!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长的围廊。
围廊两侧种着无数葡萄树,郁郁葱葱,很是怡人,刚好遮挡了狗洞子。
香菱心中更气闷了,这个贼人太猖狂了,竟然提前把通道都打好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王文谦与小厮褚周走了过来。
香菱忙把身子缩了回来,这要是被褚庄的人看到,不用帮人家抓贼,自己就被人当贼抓了。
王文谦在狗洞子旁边站定,吩咐褚周道:“有篇策论我得深入研修下,你下去吧,吩咐大家,不要来打扰我。”
褚周答应一声离开了。
身后突然一阵轻微响动,香菱狐疑的回头探视洞口,一双毛茸茸的眼睛,就这样猝不及防撞入少女的视线,少年书生竟然从墙洞子钻过来!
几乎同时,一男一女“嗷”的一声尖叫。
王文谦本能的伸手去捂香菱的嘴,香菱灵活的后退,窜回到院中。
王文谦跟着钻了过来,慌乱的挥着双手,讪然道:“你、你别叫,我不是坏人。”
树上睡着的小厮被吓了一跳,看到心心念念的少爷就在树下,一脸委屈道:“少爷,你怎么才出来,我等了你一天了。”
香菱懵逼的看了看树上的小厮,又看了看王文谦,诧异道:“你们两个认识?”
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约好的?”
两个人又同时点了点头。
香菱皱紧了眉头,怒目瞪着树上的小厮,懊恼道:“你不是偷牛贼?为什么吃牛肉?为什么爬到树上不走正门?”
小厮连忙辩白道:“我没吃牛肉,是我们家少爷爱吃牛肉,我给送来的;我不走正门,不是我要干坏事,而是因为庄内有夫人的眼......”
王文谦皱着眉头道:“王乐,你话多了。”
小厮王乐立即闭了嘴,抓耳挠腮的想要下树,却因为离地面有些高,胆小的不敢跳下来。
王文谦横了小厮一眼,边把梯子支在树干上,边对王乐道:“你上树等我做什么?就为了让人瓮中捉鳖?”
王乐蔫头耷脑的下了树,嘴里委屈道:“我还不是因为几日没见少爷,太过想念少爷了!而且少爷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来,便想站在树上找机会招唤少爷。”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应该是褚里正带着人到了。
王文谦从王乐怀里抢过那包牛肉干,以最快速度冲进了狗洞子,看得香菱目瞪口呆:原来,再清高的书生,也是个地道的吃货,为了吃食也可以钻狗洞子。
王乐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黄昏为何出现在荒院子里,如泥鳅般跑出了院子,朝着褚里正相反的方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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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里正看见了王乐逃跑的影子,以为是偷牛贼跑了,带人就追了下去,结果王乐窜进树林,骑上一匹高头大马就跑了。
褚里正有些懵逼了,呆愣道:“现在的偷牛贼都这么厉害了?用马代步?”
香菱讪然的挠着头,她总不能告诉褚里正,这个小厮不是偷牛贼,而是给王文谦偷送好吃的小厮吧?
那样岂不是暴露了王文谦这个秀才村草“吃货”的本质?
褚里正义正言辞的对身后几个壮汉道:“偷牛贼已经上咱村采点儿了,你们得把眼睛擦亮点儿,绝不给他们逮着机会进村!!”
几个汉子纷纷答应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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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里正瞧了瞧枯败的院子,一脸忧心的对江氏道:“要不你们还是住在老宅子旁边吧!这院子靠村子紧西头,被贼人又采了点儿,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安全。”
江氏也有些犹豫了,原来没想到安全这一层,刚刚的小惊吓,让她也感觉住在村子正中间更安全些。
香菱自然是知道没有“偷牛贼”这么一说的,是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坚定的摇了摇头道:“娘,咱还是进屋瞧瞧吧,合适了就买下来,住在老宅子里虽然严实,但和我奶老犯膈肌。而且,我哥已经是大小伙子了,眼看着就得说媳妇,总不能咱一家四口还挤在一间屋子里吧?我可不想再睡箱子上了。”
江氏又被香菱给说活心了。
褚里正也只是给江氏建议,既然娘两个都同意买,他也乐得做江氏和王家买卖房子的中间人。
褚里正让江氏打开房门,陪着娘两个进屋看了看。
王家很宽敞,足有四间半屋子,中间走廊,两侧各通两间屋子,走廊后接了半间房子,用做厨房做饭。
因为长期没人住,屋子里有些冰凉,满是灰尘,连炕席都没有,如果江氏一家要搬进来,得拾掇几天。
江氏与香菱都看中了房子,当即拍板定下了,领着褚里正回家,给了二十两银子定钱,等官契回来后,再付余下的银子。
...
褚里正回到家,罗氏急忙问道:“偷牛贼抓着了?”
褚里正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道:“没抓住,跑了。”
罗氏忿然骂道:“该死的偷牛贼!牛是咱农家的命根子,说偷就偷,也不怕天打五雷轰、祸及子孙!”
褚里正被媳妇的模样给逗乐了,笑道:“天不天打五雷轰咱不知道,唯一知道的是,光附近的十几个村子就丢了二十来头牛了,就算是在黑市上贱卖也能得五六十两银子了!”
罗氏嘀咕着道:“我得告诉三柱这几天别放牛了,家也不能离人。”
经香菱这么一乌龙,罗氏害怕自家牛被偷,决定开始圈养了。
褚里正不理会媳妇的自言自语,冲着外屋喊了一句道:“二柱,你过来下,帮你褚二娘写个契书!”
家里只有二柱正经的上过两年学堂,所以凡是动笔墨的事儿,都是二柱做。
“契书?”罗氏耳奸的听见了,狐疑问道:“不会是江大兰真要把房子买下吧?她哪来的赁多钱?”
外屋的二柱答应了一声,拿着笔墨过来,按褚金生的要求写了个简单的契书,不仅买房子,还要买下五亩田。
所有村中的生意,基本程序都是由里正先过手,去官家落官契,这也是王家为何委托里正卖房子的原因。
待二柱子写完出去了,褚里正从怀里掏出四个银元宝,足足二十两的官银,郑重对媳妇道 :“定金都付了,还有假?江氏跟我说是她娘家人借她的。好家伙,四十多两银子,以前可没听说她娘家这么阔气。”
罗氏撇撇嘴道:“她娘家借的? 我才不信,就她嫂子那人,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刁妇,别说四十多两银子,就是一文钱,江大兰子也休想从她身上抠出来,”
罗氏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诧异道:“金生,不会真像村里人说的,是葛长林给的吧?”
褚金生瞪圆了眼睛,对媳妇怒嗔道:“你可别学村里的长舌妇乱嚼舌根子!你了解江大兰她嫂子,我了解葛长林,手长得跟漏眼儿筛子似的,他要是能攒下钱,咱家都能成地主了!”
罗氏砸巴砸巴嘴,觉得丈夫说得有道理,葛长林就是一个糙老爷们,有肉就造,有钱就花,说他能拿出来四十多两银子,还不如说他能自己猎来老虎来得实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