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刘氏阴沉着脸站在门口,见到江氏回来了,阴阳怪气道:“弟妹真是教的好闺女,你没在家,香莲连我这个大伯娘的门都不给开!”
因为褚冬偷肉那件事后,香菱就告诉过小香莲,只要她和江氏不在家,门就拴起来,不熟悉的人,尤其是老宅的人,千万不能开门,小香莲贯彻得不错,把刘氏这个大娘给关外边了。
忍住心里反感,江氏叫香莲开了门,进了屋,坐在炕上,问刘氏道:“大嫂找我有事?” 刘氏没有答话,而是兮动着鼻子闻着屋里好闻的馅饼和油梭子味道,阴阳怪气道:“弟妹家真是好伙食,又是肉香又是油香的。”
江氏的脸沉了沉道:“我娘家嫂子下午来了,给拿了不少东西,专门看夏哥儿的。嫂子有事吗?”
刘氏感觉到了江氏语气里的反感,撇撇嘴道:“没别的事儿,就是春哥儿换亲的事儿定下来了,香苇嫁过去,林月嫁过来。正日子就在后天。虽说两家没挑,一切从简,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你是香苇和春哥儿的二婶,两个孩子可一个不能落下。我听说你给三柱媳妇上的礼是棱花镜?”
这话说的不能再直白了,就是上门来管江氏要东西了,点名要贵一些的梭花镜,而且不是一份,是两份。
江氏脸色黑了黑,拿起鸡毛掸子,似模似样的扫了扫炕上的灰尘道:“大嫂,晚上点灯费油,我就不留你了。” 江氏下了逐客令,刘氏不情不愿的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地头来,沉着脸道 :“弟妹,要我看,香菱后天就别去参加婚礼了,你也知道,香菱这脑子时好时坏的,别听着啥不好听的犯病了。“
没等江氏答话,刘氏扭着腰走了。
江氏气吼吼的把鸡毛掸子扔在了炕头儿上,点上了她刚刚说舍不得点的油灯,气恼道:“上门指定要贺礼,还不让我闺女吃席面,她咋那么大脸呢?”
对于老宅人险些害死香菱,江氏一直耿耿于怀,没想到老宅人没事儿人一样,完全没当回事。
香菱劝解道:“娘,你别生气了,她不让去,我还不想去呢!正好在家能多干点活儿。至于贺礼,就算是做给别人看,咱也不能空手去啊,她要镜子,咱就买镜子,不过,不用买贵的,便宜的就成,上礼的时候一定让别人看见,咱钱得花在面上。” 不是香菱太圣母,轻易原谅老宅人,而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虽然二房从主宅分出来了,但褚氏仍旧是江氏的婆婆,香菱的奶奶,对老宅婚丧嫁娶等大事仍旧有相当大的话语权。
虽然香菱有信心见招拆招,一倍惹她百倍还回去,但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最起码让外人挑不出二房的错处,让二房始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打压老宅。
江氏叹了口气,生气归生气,其中的利害关系她还是知道的,怪只怪现在的她,受闺女火爆脾气的影响,脾气一天比一天爆,越来越受不得委屈,就在刚刚,还敢对刘氏这个大嫂甩脸子了,这在过去,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这种感觉,还真好。
香菱见江氏脸色缓过来,笑着抱住了江氏的腰,调侃道:“娘,这鸡毛掸子你用来吓唬外人还行,千万别用它代替笤帚打我啊,那可是纯竹子的,打人得老疼了.......”
一家四口顿时去除了阴霾,喜笑而颜开。 ...
第二天一大早,房门被咣咣的敲响,香菱吓得一激灵,以为出什么事了,赶紧开了房门,发现是褚文这小子来了。
香菱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褚文将手里一只油纸包里的东西打开,递到香菱面前,味道和画面实在太不“美好”,香菱连连退后好几步道:“这是什么?这么臭?”
褚文一脸得色道:“你上次不是问我,蛆死了以后会不会生蛆吗?我回家就弄了一小堆,结果,真生蛆了。” 香菱感觉胃里一阵翻滚,没好气的对褚文道:“那我问你,蛆生蛆,是腐烂以后生的蛆,还是像生孩子一样生的蛆?”
这个问题又把褚文给问懵了,似乎,完全是一个死结,永远没有答案,小家伙别提多沮丧 了,难道 ,自己注定和傻子和离不了了?
香菱就愿意看到褚文这个淘小子吃鳖的样子,笑道:“你没答上来,回去继续给我搓泥弹子吧。”
褚文从怀里掏出一大袋子泥丸子,塞在了香菱怀里,再次蔫头耷脑的走了。
看来,这小家伙有先见之明,已经做了两手准备,泥丸子早就搓好了。
看着褚文颓唐的背影,香菱觉得自己很罪恶,同时也很庆幸,幸亏自己当时问的是“蛆死后会不会生蛆”的问题,如果问的是“蛇中蛇毒,蛇会不会被蛇毒毒死”的问题,这孩子会不会傻傻的真去抓条毒蛇做实验呢?
正在关门回屋,小山拎了一条肉走了过来,把肉递给香菱道:“我爹让把獾子肉给你,让我不准多说一句话,不准进屋,更不准要吃的。”
香菱想要拒绝,小山已经把拴肉的草绳子塞在香菱手里,转身走了。
香菱只好把肉拿进伙房,垫了垫肉,足有五六斤重,獾子出肉不多,应该是葛长林把大部分好肉都送过来了。
...
因为昨天买了小米,香菱早晨熬了一小盆小米粥,煮了四个鸡蛋。
喝得嘴里很是寡淡没滋味,香菱突然想起了江二兰给拿的那半袋黄豆,立即喜笑颜开,她怎么忘了豆瓣酱这个下饭神器呢?!
说行动就行动,香菱把豆子倒出来半盆,用水泡上了,要泡一天才能泡发,随后香菱背着背篓、拿着柴刀去了何家。
到了何家,发现何花儿正在院子里发呆,香菱走到身后还没有发现。
香菱“啊”的一声叫,吓得何花儿“嗷”一声惨叫,见是香菱吓她,气得她捶了香菱两下。
在园子里摘菜的何氏抬起头来,看着两个小妮子,举着手里的一根茄子道:“香菱,一会儿走的时候拿点儿菜走,让你娘来拿菜,每次都扭扭捏捏的不肯拿。”
香菱笑道:“婶子,我这次来,就是想腼脸问问,婶子家有没有辣椒和大蒜。”
农家的目标就是填饱肚子,园子里种的大多是地瓜、土豆之类的能顶饿的东西,顶天的种白菜、茄子,品种单一,香菜、韭菜、生菜、辣椒等不顶饿的品种,有人种,但相对较少。
何氏哈哈笑道:”这算是你问着了,咱们村就我家、里正家和褚老太公家三家种辣椒,你叔儿爱吃灶坑烧红辣椒,年年串辣椒串。你走的时候我给你摘点儿,已经有泛红的了。大蒜满山都是野头蒜,我挖野菜的时候帮你顺带脚挖点儿回来。”
香菱顿时乐开了花:“太好了,婶子,辣椒先不用摘,我过五六日再来要,野蒜你给我个样子,我自己去挖就成。”
霉黄豆要六七日才能生好,才会用辣椒等原材料,只要知道出处,香菱倒不急着用。
何氏是个实在人,香菱说过五六日,便真的不去摘了,只是摘了一些茄子和黄瓜给香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