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散尽,月色撩人。
如小苒红着脸松开了阎王,抿了抿微微肿起的唇,低声说,“侯爷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被这番投吻送抱,阎王还怎么再生得起气来。 月光下,他家小丫头羞怯怯地低着脑袋,两只手紧捏着衣角。
方才吻他时,倒是主动的很,现在吻完了,反倒害羞了起来。
阎王眉末微挑,冷嗤了一声
闻声,如小苒心中蓦地一揪,面上的红晕烧得更烈了,若是放上一颗鸡蛋,估计能将蛋壳都炸裂了。
方才阎王怒火中烧,求生的本能让她出此下策,若是在平日,纵有狗胆包天,也做不出这种事来。 然则这一招,阎王倒是受用的很。
他轻抬起小猫局促的小脸蛋,语气温和了许多,“你不是说有证据吗?”
如小苒急忙颔首,指了指库房的木门,“在里面!”
一道寒气掠过,秦哲挥剑劈断了铁链。
库房内一片漆黑,秦哲点燃了火折子,三人迈入屋内检查了一番。 这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看起来极其普通。
如小苒根据之前倾姿的描述,很快找到了机关的位置。
墙上陈旧的灯盏左侧第二块砖,她重推了两下,那一扇与墙面同色的暗道便被机关徐徐打开了。
秦邵陌取过秦哲手中火折子,吩咐他去屋外把风,随后径自入了暗室。
小丫头也跟了进去。 这间暗室不大,靠墙三面做成了木橱,大大小小的格子保存了应有尽有的值钱玩意儿,有金有银,翡翠玛瑙什么都有,即便是再微弱的光亮下,这些金银都闪亮得招眼。
小丫头笑道,“梵妈妈真是富得流油呢。”
“梵妈妈?”
“就是这间入云阁的老鸨呀。”
如小苒还沉浸在欣赏珠光宝气的华丽中,秦邵陌则在勘察木橱的玄机,好在这间密室不大,没多久时间,在他指节与木板的一圈敲击声中寻出了一处空槽玄机,空槽内取出了一本账本。 “哇,侯爷你真厉害。”
小丫头佩服着凑了上去,若是让她来寻,估计一年也找不出个端倪来。
账目里记录了每个姑娘的名字,被送入的地址,以及时间。
如小苒不解,“这些地址怎么都不一样?这位恩主竟然有这么多宅子?有些还是在阳城外呢。”
“没猜错的话,这些应该是官宅。”
“官宅?”她恍然明白,“这些姑娘是被送给了不同的官员?”
静默一瞬后,秦邵陌问向他家小丫头,“如此隐秘的暗室,你是如何得知的?”
“老…老鸨说梦话时,正巧偷听到的,呵呵…”
如小苒扯谎的反应是越来越快了。
秦邵陌自然不信如此荒诞的回答,继续追问时,听得屋外传来两声野猫叫。
是秦哲的暗号:有人来了。
秦邵陌迅速熄了火折子,拉着小丫头出了密室,启动机关合上了暗门。
正准备迈出库房,听得来人脚步声已然到了屋门附近。
他轻掩上屋门,带着小丫头藏在了门口。
屋外女子半娇半嗔的声音,“真是急死鬼,不是叫你晚一点再来嘛,梵妈妈还在大堂看着呢!等下寻不到我,又要怒了!”
“呵呵,想你嘛,看看!这镯子喜不喜欢?”男子半哄半笑的声音。
“不错。”女人将镯子戴在手上,借着月色仔细端详。
男人又凑近一步,搂着对方的小蛮腰,讨好着,“那~咱俩就别墨迹了,快办正事吧~”
“瞧你那猴急样,一个镯子就想打发我了?真是便宜你了!”
“嫣儿,你真是冤枉我了!我家里那位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天管帐管得那么紧…我这好不容易手头存了一些…还不都是给你买了东西送来!你现在的身价倒是越来越高,我想点你还都点不起了呢!”
“将你家那位休了不就好了。”
“好好!休了她就娶你!”男人嘴上敷衍着,手间卖力着。
“啊呀!你别乱来!有人来怎么办!你就不怕梵妈妈将你打出去!”
“我当然怕呀!好嫣儿,你就乖乖从了我吧!恩?”
外面那一对是脉脉浓春,而屋内这一对却是另外一种画风。
如小苒像只壁虎般,以极其抽筋的姿态趴在墙上认真偷听外面人讲话,这只壁虎还不忘低声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侯爷,我觉得吧,这男的肯定不敢休了他夫人!若是敢休,早就休了!”
“梵妈妈的打手我见过,各个凶神恶煞的!惹不得,惹不得!”
“若是这种事被梵妈妈知道了,啧啧啧,不只是被打出去那么简单!”
“侯爷,秦哲是不是爬到屋檐上了呀?如果我也在屋檐上,我就弄出点动静,吓吓他们!嘿嘿。”
小丫头还沉浸在自言自语中,背后的寒意却是越积越浓,最终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黑暗中,秦邵陌冷冷盯着她,那眸色中的寒冽已是堆到了极致。
小丫头虽看不见,现在已然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她咽了咽唾沫,回身捂住嘴巴,“侯爷,我不说话了…”
然而话音刚落,竟打出了一声喷嚏。
“阿嚏!!”
静谧的夜中,这一声喷嚏着实清亮。
屋内屋外陷入了一片慌乱与尴尬。
屋外的男人提着裤子,听得是女子打喷嚏的声音,心虚地问了一声,“什…什么人?!”
“怎么库房的门锁掉了?”
嫣儿寻着声音来到库房门口,这才发现了不对劲,这处内院少有人来,这间库房门也是常年锁着的。
两人愣愣地站在门口,直到屋门被轻轻推开,一男一女从里面走出。
不待如小苒开口解释,屋外的男人醍醐灌顶似地,带着欣赏的目光走向秦邵陌,“还是兄台你办事周到啊!聪慧!真是聪慧!!我怎么没想到将这锁凿开了进去好办事呢!”
随后男人上下打量秦邵陌一身英挺的夜行衣,顿时神色复杂,他轻拍了拍秦邵陌左肩,同情道,“唉,真是可怜,是被你家那位逼得非穿了夜行衣才能逃出来偷腥的是吧。”
阎王像是得了洁癖般,厌嫌地弹了弹被那男人碰过的左肩,面似不动声色,眸色中的怒气已是到了顶点。
生怕阎王当即宰了面前不知死活的男人,如小苒拦到他身前,陪笑道,“呵呵,即然大家都是出来办事的,他们办他们的,我们办我们的,呵呵,走吧!”
这两对要办的自然不是同一件事,不过如小苒也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多一事不如小一事,大家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不怕谁会告了谁的密。
她拉起秦邵陌便要离开。
身后传来嫣儿的声音,“喂!你就是那个跳《胡旋乱月》的吧?梵妈妈刚还找你呢。”
如小苒回眸谢道,“好嘞,多谢嫣儿姐姐告知。”
话音刚落,她拉起阎王拔腿就跑。
片刻后,阎王顿住脚步,冷冷问,“什么《胡旋乱月》?”
“侯爷,我现在来不及和您解释了!我得赶快回去!梵妈妈还在找我!若是连累莲儿就不好了!”
“你还想回去?!”
“梵…梵妈妈!!”
小丫头惊悚地指着阎王身后,秦邵陌回眸,四周半个人影都没有,再回首,那丫头早已不知所踪。
上当受骗的秦邵陌静默立在暗处,那憋着怒的阴沉背影,吓得刚从屋檐上跃下的秦哲不敢挪近半步。
“侯爷…少…夫人入了前堂了…要追吗…”
……
如小苒回了大堂,见到一胖一瘦两个老妈子正在找人,便知是在找自己呢,她匆匆跑回自己屋子。
梵妈妈火急火燎地坐在屋内,那手中上下翻动不停的团扇扑哧着好像冒着黑烟,然则这一股怒焰在见到‘摇钱树’时蓦然收敛了。
“哎哟哟!我的心肝好女儿~你去哪啦!吓死妈妈了~”
梵妈妈轻拉着摇钱树坐下,似笑非笑地问,“好女儿去哪了呀~妈妈找了你半日呢~”
“屋…里太闷,我出去走走。”如小苒倒了杯水喝起,暂掩心虚。
小丫头余光扫了一眼莲儿,见她面颊上多了几道泛红的手印,眼角有泪过的痕迹。
她心中立马就喷了火,“梵妈妈为何打莲儿?莫不是信不过我,以为我跑了不成?我现在倒是连出屋走走都不行了吗?!”
听得这番怒责,梵妈妈细眉一横,这几斤几两的小丫头竟敢训斥起她来了!
然而这阵隐怒却又转瞬即逝。
逢场作戏惯了的人,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怒,什么时候该哄。
明日还指望这丫头的一支舞让她入云阁名声大噪,这节骨眼上还得顺着她。
思此,便又陪笑哄着,“哎哟!妈妈不是担心你吗?你这还能怨妈妈的不是了?妈妈以后不打她就是了,好吧?”
梵妈妈贴着笑坐下又说,“哎哟!不是妈妈说你,你这以后出去也和妈妈说一声,别让妈妈为你着急哟~你说是不是呀?”
如小苒压了压火,细一想,还得靠面前的人引出恩主,不能真得罪了,便松了口吻,“我知道了,下次出去会和你说一声。”
“这样才乖嘛~我的好女儿~”
“梵妈妈找我何事?”
“哎哟!当然是大好事了~妈妈特意来告诉你~明日恩主会来呢~”
如小苒睁大了眸子,“真的?”
“当然千真万确!妈妈还会骗你吗~”
她暗喜,“好!梵妈妈就等着我明日好好跳吧~”
“哎哟~我的乖女儿!就等你这句话呢~”
……
此时入云阁的内院,嫣儿还在打发她那粘人的男人。
‘嗖’地一阵劲风扫过,一道黑影蓦然停在他们面前。
两人随之一悚。
秦邵陌面无表情地看着嫣儿,冷冷问,“那丫头在哪个房间?”
嫣儿刚才就觉得这人身上的气场摄人,让人无法靠近,现在他一说话,只觉得自己被卡在了三九严寒的冰窟窿里。
她怔忪回道,“好…好像是二楼最西侧的那一间…”
“多谢。”
冰冷的一声后,秦邵陌大步流星离开了。
看着消失于夜色中的背影,嫣儿低声问了句,“他…不会是要去翻窗吧…”
她男人愣愣地点了点头,“果…然是位行家!…佩服…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住的可是三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