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裕恒看了眼那几盏玻璃灯,道:“好像是姜小姐做的。”
苏佩文皱了皱眉,不高兴道:“谁允许她乱动。”
后面,传来姑娘娇嫩的嗓音。“霍衍,你说这些灯,像不像眼睛,温柔的注视着过往的人?” 隋玉牵着霍衍的手,两人走得慢,权当饭后消食。
苏佩文转头看过去,见两个年轻人站在一盏灯前看里面的烛火,隋玉像是刚发现前面的人,弯着眉眼冲苏佩文笑。
她往前走了几步,到了苏佩文跟前,道:“我听说,这座石桥是霍先生为您建的。就是这座桥,打动了您的芳心。”
“我觉得,这座桥有灵气,能让两个人走到一起,喜结连理。”
“当初霍先生追伯母您,用这座桥打动了您的心,而我的时间太紧迫,来不及建一座桥,那便斗胆借霍先生的桥,在此按上几盏夜灯,希望伯母您可以感觉到我的真心。” 苏佩文冷冷看了眼隋玉,道:“你别说了,也不用浪费时间做这些东西。我不会同意你们的婚事。今天我不在餐桌上说什么,是给霍衍面子,而不是给你。”
她不愿多话,甩了脸子之后,让章裕恒送她回屋。
隋玉摸了摸耳珠,瞧了眼霍衍,脑袋凑近他那一侧,低声道:“我觉得她是喜欢这些灯的。”
因为她说,这些灯像眼睛。
霍项东走了很多年了,这座桥,就是他留给苏佩文的念想。 隋玉听霍衍说起这座桥的时候,脑中就想过,在那座石拱桥上,一个女人在夜色里孤独的守在桥边。
桥无声,女人的思念没有任何的回应。
但灯火温暖,像是黑夜里默默注视着的眼睛,也能让她看见生命里,不是只有黑色。
霍衍看了眼隋玉,觉得她往自己脸上贴金,自己找台阶下。他道:“你哪里看出来她喜欢?”
“因为她没有让人砸了这些灯啊。”隋玉朝着最近的一盏灯抬了抬下巴。 这些琉璃灯,是她找了琉璃工厂定制的,造型美观古朴,既有观赏性,又有实用性。
这是她送给苏佩文的见面礼,也是她留给霍衍的礼物。
她看着霍衍,眼底藏着东西。
这些“眼睛”将代替她,看着他在这桥上来来去去。
夜深时,小院的门口,一个女人披着毛毯静静的看着石桥的方向。 石桥微拱,像是男人坚实的肩膀,一头挑着主楼,一头挑着梧桐苑。
今夜的石桥又与以往不同,不再是月夜下那静默的肩,萧萧北风中,那烛火在玻璃罩子中轻轻晃动,光芒始终温和。
苏佩文的面色不觉柔软下来。
真的很像那个人的眼睛,不管她发多大的脾气,他都会温柔的看着她……
忽然,她的目光微微一缩。
石桥的对岸,站着一个高大人影,那人看着的方向,正是她这一边。
苏佩文捏了捏毛毯,移开目光继续看那桥,然而不管她做得多淡定,多无视那人的视线,她始终都能感觉的到。
苏佩文的呼吸乱了。
她叫来了女佣:“去把石桥上的灯都给我吹灭了。”
“太太?”女佣惊愕的看了一眼那些灯,挺好看的呀,“太太,您刚才看了很久。”
“这灯亮得我都睡不着觉,都给我砸了!”
女佣见苏佩文发了脾气,只能上去砸灯。
这些琉璃灯很漂亮,若是放到白天,即使没有里面的烛火,阳光下看看那绚丽色彩也是极好。
砸了,就可惜了。
女佣心里惋惜。
只是才走了两步,被苏佩文又叫住了:“等一下,把蜡烛灭了就行了。”
听她这么一说,女佣心里松了口气,过去打开风罩,依次将灯吹灭。
桥,又恢复了往日的一片漆黑。
可,搅乱了的呼吸,却难以再平静。
苏佩文深深看了眼黑暗中的某处,让女佣推着她回房……
……
隋玉在霍家安静住了五天。这五天里,她只在梧桐苑活动,看,刷刷微博,出太阳了就在外面晒晒太阳。
她顶多把那腊梅花摘下来,拿去开水烫了,晾起来说是要做干花。
霍衍照旧去公司,他有忙不完的事情,每天都早出晚归,能挤出时间陪她就算不错了。她也不闹腾,甚至可以说不关心,好像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他工作,她就负责无所事事。
这住客过日子的方式,让人觉得怪异,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姜不渝还是个学生,硬要说她无所事事,她是福临楼的项目代表,人家福临楼老板都不说什么,别人哪有资格说她懒惰?
再者,霍柠那位大小姐都是个吃喝玩乐的主儿,她也没正经事做,就更没理由指责别人。
可是,像姜不渝这样年纪轻轻的女孩,不都喜欢人陪着,正热恋中,哪能这么静心?
佣人背地里说着悄悄话。
“……人家林妹妹葬花,她倒好,专做辣手,催花的事。怪不得南城那边说她是个小妖女。”
“你这是偏见。我看那干花好看,那梅花迟早要谢的,做成干花,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都说咱们大少爷是事业心唐僧,清心寡欲惯了。那姜小姐跟他相处日子久了,大概也沾了那性子,不冷不热的。”
“你这一说倒是真的……那些千金小姐们,哪个不会玩啊,要么酒吧,要么什么派对,就连咱们那位霍柠小姐,你看她有几天在家老实待着的。”
“那些女孩子啊,喜欢咱们大少爷,要么图他的脸,那么就是霍家的背景,真的跟他相处久了,是受不了他那么闷的。那姜小姐安安静静,跟他正是相配。”
说话的这个女佣,正是那天见面饭时,在餐厅伺候的女佣。
姜不渝当时说,没有比她更合适霍衍的女孩子,女佣听了只觉得这女孩好不要脸,可现在观察下来,她反而有些明白了。
两个人合得来,就是气场相近,想她/他所想,这就是默契。
可正当女佣人观察姜不渝是个安静性子的时候,到了第六天,姜不渝就收拾收拾,出门了。
“看吧,她就是装的,为了讨人喜欢罢了。”
此时,隋玉坐进霍衍给她用的小汽车,堂而皇之的开进了一家私人医院。
十七楼的VIP病房,还是那两个保镖,看到裹着红色呢子大衣走过来的女孩,眉毛皱了皱。
怎么又来了。
因着见过几次面,又已得知她跟霍家的关系,保镖烦她,又要表现的恭敬,便道:“姜小姐,这次又来北城玩啊?”
隋玉双手套着黑色小羊皮手套,脚上踩着高跟皮靴,气势上看上去不是个好说话的。
她摘下手套,往那保镖手上一搭,翘着红唇道:“是啊。都说北城的下雪天好看,就来玩玩儿。”
“我能进去了吗?”
“姜小姐您请。”保镖亲自打开门,侧开身体,让隋玉进去。
隋玉径直走了进去,那保镖道:“姜小姐,其实您是过来吃浦二小姐的喜酒的吧?”
隋玉听着这话,眉心微微一动,这意思是,连舟的计划还没有成功?
她转头,看向保镖,故作不知的道:“啊,什么喜酒?”
保镖慢步踱进来,道:“连舟先生要娶二小姐,说是要带回家亲自照顾。您不知道吗?”
隋玉眼眸轻轻一动:“哦,听说的。不过,听说大小姐反对。既然反对,那何来的喜酒。”
保镖:“大小姐说了,连舟先生娶一个不能动的植物人回去,既不能陪他睡,又不能照顾他,还白白占了连太太的位置,他这么做,要么脑子有问题,要么图的不是人,而是二小姐手上的权。”
“大小姐也说过了,连舟先生外面另有其人,可连舟请了霍先生过来,澄清了误会……”
那保镖深深的瞧着隋玉,似乎还在怀疑隋玉与连舟有私情。
隋玉轻轻一笑,道:“你在说我吗?”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过来探望我的朋友?”
“哦不,姜小姐您误会了。”保镖摇了摇头,“我这个人,嘴笨,不然也不会只能做保镖这种不用动嘴的工作了。”
隋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会说话,那就别说话。我知道你是浦大小姐的人,你这么盯着我,无非是怕我来了,帮连舟先生完成心愿。我是二小姐的朋友,跟连舟先生无关。我只关心她。”
她转头,看着静静躺着的原身。
那保镖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的退了出去。
过了会儿,浦金悦便现身了。
隋玉微翘了下唇角,来得真快。
她转身看向浦金悦:“大小姐,您这么不放心我啊?”
浦金悦脸色的笑容微微僵硬,撑着笑道:“姜小姐说的什么话。我就是听说姜小姐来了,就来与你打个招呼罢了。”
“姜小姐这一身红……这是喜事将近?”
隋玉泛着冷笑:“哦,我就是听说,有人造谣我与连舟先生有私情,弄得我很尴尬呀……”
隋玉拖长了声调,朝着浦金悦走去:“大小姐,是你吗?”
浦金悦眼睛抽了抽:“我、我那是不知道呀!要是早知道,姜小姐与霍先生是是一对……谁放着金光闪闪的霍先生不要,跟那私生子牵扯不清。”
浦金悦为了缓和气氛,故意说了一口海城话:“噢哟,那真是脑子有问题,眼睛坏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