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士华来到外屋,就在他撩起门帘儿想开门时,红丽把门帘儿按住了,说:“苏博士,你不能走。”
苏士华一愣,问:“红丽,你还有事儿?”
红丽说:“我妈听说你今天下午来,早晨就开始准备,不光把饺子包好了,菜也准备好了。你要是走了,这……这饺子谁吃啊?” 苏士华说:“自然是你跟你妈妈吃了。”
红丽摇头,说:“要不是你来,我妈才舍不得做这么多好吃的呢!”
谷玉兰说:“苏博士,天这么冷,你家里又没人做饭,哪能让你挨着饿回去呀!”
红丽说:“是啊,你不能置我妈的劳动于不顾。”
苏士华心想:“跟上次一样,谷家母女确实是真心留我。如果我执意要走,当然不难离开,可那样不光显得我小气,不近人情,也会扫了谷家母女的脸。 尤其谷师傅,要是真把饺子包好了我却走了,她会怎么想?看来,今天这顿饭仍然是不宜十分推辞的。”
因此说道:“好,那我就打扰了。”
见苏士华答应下来,红丽别提有多高兴了。喜欢欢地说:“你脱下大衣,我送里屋去。”
谷玉兰说:“苏博士,你到里屋歇一会儿,饭菜这就好。”
苏士华说:“谷师傅,你别太麻烦。” 苏士华往里屋走的时候,看到外屋北侧贴着西墙放着几块木头便站住问:“谷师傅,这是木柈子吧?”
谷玉兰说:“是。”
苏士华问:“这些木柈是你劈还是红丽劈?”
红丽说:“我哪会劈呀?都是我妈劈。”
苏士华问:“谷师傅,柈子没有劈好了再卖的吗?” 谷玉兰说:“没有。”
苏士华问:“你劈柈子时用斧子吧?”
谷玉兰说:“是。”
苏士华问:“斧子呢?”
谷玉兰说:“斧子……” 刚想说出斧子在哪儿,想到苏士华找斧子可能是去劈柈子,忙改口道:“我忘了把斧子放哪儿了。”
红丽说:“我知道。”
苏士华说:“红丽,你把斧子找出来。”
谷玉兰说:“苏博士,你都忙一下午了,快进里屋歇着吧!”
苏士华说:“闲着也是闲着,我去把这几块柈子劈了。”
红丽问:“苏博士,你会劈柈子?”
苏士华说:“会。小时候不光劈柈子,还上山砍柴呢。”
红丽把从小橱柜儿底下找出的斧子递给苏士华,说:“事先声明,劈脚上可别怪我。”
谷玉兰说:“苏博士,这些柈子我能劈,你不能干这种活儿。”
苏士华说:“对我来说这不是干活儿是锻炼。”说完便拿着斧子,搬起一块木柈子去了屋外。
太阳虽然已经被暮霭遮住,可天还没黑。劈柈子的响声很快便传进了屋里。
谷玉兰看向女儿,说:“妈怕苏博士找斧子是想劈柈子,这才说不知道斧子放哪儿了,你却把斧子给找了出来,咋越来越不懂事了?”
红丽说:“劈柈子本来就应该是男人干的活儿。”
谷玉兰说:“不管谁干也不该让客人干。再说了,外边这么冷,苏博士手上的伤又是刚好,万一震坏了……”
红丽说:“妈,苏博士练过武,没那么娇气。你就放心吧,肯定没事儿。”
说完便去里屋擦灰抹尘去了。
时间不长苏士华又回到外屋,尽管谷玉兰一再阻拦,他还是把剩下的那几块大柈子都搬了出去。
天擦黑儿的时候苏士华用两个圆竹筐把劈好的柈子端进了外屋。
红丽问:“苏博士,你在哪儿弄的筐啊?”
苏士华说:“是从小仓子里拿的。”
红丽问:“你咋知道小仓子里有筐呢?”
苏士华说:“小仓子一般都装杂物。”
谷玉兰说:“苏博士,快进里屋坐。”
苏士华问:“谷师傅,这些柈子能用几天?”
谷玉兰说:“够一个月了。”
苏士华说:“那么省?”
谷玉兰说:“就是引火。”
苏士华问:“烧的是啥煤?”
谷玉兰说:“一种是辽源产的,有块儿,用它引火;一种是当地产的。”
苏士华心想:“辽源产的煤我知道,虽说有块儿,可是热量低。中国最好的煤在山西,谷师傅肯定是因为价钱才没买。”
趁苏士华洗手洗脸的功夫儿,谷玉兰和红丽把菜都端上了桌儿。
苏士华还是上炕,盘腿坐在了炕里。
桌儿上的菜总共是六样儿,摆得满满得。
苏士华说:“谷师傅,你……你咋做这么多菜呢?”
谷玉兰说:“不多。今天是元旦,再多几个也不多。”
红丽高兴道:“对呀,今天是节日,我都忘了。”
随后端起装着橘子水儿的杯子冲着苏士华说:“苏博士,祝你新年快乐!”
苏士华也把啤酒杯端起来,说:“谷师傅,红丽,新年第一天能坐在炕上吃饭,这是我没想到的。谢谢,谢谢!”
谷玉兰说:“苏博士,谢谢你今天能留下吃饭。祝你今年心想事成,一切顺利。”
就完,眼看苏士华和红丽都端着的酒杯送到她面前,她赶紧端起酒杯,在两个人的杯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苏士华第一口就吃出来了,今天的酸菜炒肉跟上次的不一样。他说:“谷师傅,你今天做的比上次做的还好吃。”
谷玉兰说:“苏博士,好吃你就多吃些。”
红丽也说:“妈,你今天做的酸菜炒肉跟上次做的确实不一样味儿,为啥呀?”
谷玉兰说:“上次用的全是瘦肉,今天用的是五花肉。”
有一个盘子里的菜都是球形,红丽夹起一个,问:“妈,这是啥呀?”
谷玉兰说:“是豌豆虾球。”
红丽问:“是咋做的?”
谷玉兰说:“主料是豌豆和鲜虾。先把它俩分别洗净,捣碎,之后放在一起,再加上淀粉和佐料,拌匀后做成丸子,用油炸就行了。”
红丽吐了吐舌头,说:“这么麻烦哪!”
谷玉兰说:“不麻烦。”
苏士华把嘴里嚼的豌豆虾球咽下去,说:“这个菜既有豌豆的清香,又有虾的鲜香,真是绝妙的搭配。好吃,好吃!”
谷玉兰说:“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红丽夹起一块几近菱形,色泽金黄的带鱼,问:“妈,这是炸的还是煎的?”
谷玉兰说:“是炸的。”
红丽说:“豌豆虾球是炸的,带鱼是炸的,熘肉段也得过油。你不是怕费油嘛,今天咋炸这么多东西?”
谷玉兰说:“不费油。”
红丽说:“我看商店卖的带鱼有这么宽的。”
她把拇指和食指分开挺大的距离比着说,“你咋没挑大的买呢?”
谷玉兰说:“那么宽大的带鱼一般都是人工养殖的,受看,不受吃。”
苏士华说:“谷师傅,你做的这些荤菜都比饭店做的好吃多了。”
谷玉兰说:“都是家常菜,好吃到未必,就是比饭店做的干净。用的食材是自己选的,也可靠些。”
红丽说:“妈,你说都是家常菜,那你咋不家常做呢?还有,你早就答应给我做熘肉段都一直没做,要不是苏博士今天来了,这段肉还不一定得拖到啥时候才能吃到嘴里呢!”
谷玉兰说:“看把你馋的,也不怕苏博士笑话。”
苏士华说:“我不笑,因为我也馋。”
三个人都笑了。苏士华问:“谷师傅,这是芥末肚儿吧?”
谷玉兰说:“是。”
苏士华说:“好吃。”
红丽听苏士华说好,也夹一箸送进嘴里,才嚼几下便嚷道:“咋……咋这么辣呀?”
苏士华说:“这个菜就应该是辣的。”
红丽用手在嘴前扇着风说:“我上当了。哎呀呀,鼻子……鼻子咋这么……”
苏士华说:“吃口萝卜就好了。”
红丽问:“萝卜在哪儿呢?”
谷玉兰从盘中夹一箸萝卜放在了红丽面前的食碟儿里。
红丽问:“萝卜都是白的,这……这咋是红的呢?是不是放色素了?”
谷玉兰说:“这是用红心萝卜做的。”
红丽把萝卜放在嘴里嚼了嚼,还没咽下去就说:“这萝卜又酸又甜,还脆。妈,快教教我,你是咋做的?”
谷玉兰说:“先把萝卜修整好,切成细丝儿,然后放上糖和醋,腌几个小时就行了。”
苏士华想:“做这些菜得足足忙一天。得亏我没走,要是走了,谷师傅心里肯定不高兴。”这么想着,便把每个菜又都吃了几口。
炉子上放着锅。见锅里的水开了,谷玉兰起身去了外屋,回来时左手上托着一个盖帘儿,盖帘儿上摆着饺子。
红丽从炕沿儿上站起来,向前一步,伸手掀起锅盖,谷玉兰把盖帘儿上的饺子都下到了锅里,用勺子轻轻搅动过之后,又去了外屋,回来时右手端着的碗里是蒜酱,左手拿着醋瓶子。
苏士华说:“谷师傅,你是不是不愿意让我来呀?”
谷玉兰一怔,说:“咋……咋会不愿意让你来呢?”
苏士华说:“我来了你这么费事,你说我还咋来?”
谷玉兰说:“不费事,要不我也是闲着。”
苏士华说:“都怪我,昨天不跟红丽说我今天来就好了。”
谷玉兰说:“你不说……不说我今天可就有点儿为难了。”
红丽说:“最好是你说来,结果没来,那样,我妈做的好吃的我就都吃了。”
苏士华和谷玉兰都笑了。谷玉兰说:“都二十一了,还没个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