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好的习惯,不同于别人的假笑脸和口是心非。这一点恰好是李潮笙和丁平欣赏我的地方。
华灯还未初上,市井与繁华交汇,金城展览馆和音乐厅彻底征服了我的五官,我打算暂时告别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给自己补充满满的精神食粮。每一次的音乐会现场在无形中都有着奇妙的魔力让人为之疯狂,和不相识的人因为相同的歌手或乐队聚集在一起感叹缘分的奇妙与夜晚的美好。
黑夜刺痛着我敏锐的神经,我越来越清醒,这种状态令我恐慌。今天你所经历的事也有人在经历,和所有人一样,总有一段时间思想会不安分,恐惧,懦弱是我一直无法战胜的病态,我总是在夜色越来越浓的时候眼睛越来越亮。很多时候我总是逼迫自己丢掉手头的工作关掉台灯上床睡觉,可是当我盖好被子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真的睡不着。而这个时候,那些早就沉淀的往事又会重新铁马冰河般地闯入我的脑海。然后恍惚间,天就已经蒙蒙亮了。而我总是期待天可以再黑一段时间,那样我就可以像个孩子一样好好地睡,哪怕偶尔迟到也好,那样我看起来会是个健康快乐的小孩子。可是天还是狠狠地亮了。 我一直不知道看着天幕渐渐亮起来的时候,人的感觉会是那么的孤单。先是地平线上开始蔓延出一丝苍白,然后一点一点浸染至整个天空。我开始怀念以前一睁开眼就看到天光大亮的日子。
我时刻激励自己让怯懦的内心冲破黑暗,不让恐惧和自身的弱点阻碍我年轻的步伐,当我鼓起勇气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前进的脚步和心跳声便会愈加强烈。
那天钱存孝又问我:“路溪,那你觉得什么样儿的女生适合你。”
我想了想,回答说:“我觉得张珊就不错。”他笑了笑:“我看你小子对张珊有点儿意思,还别说,张珊对你小子也有点儿那个意思。”
我微微摇头,总感觉这事没那么简单。这种事儿不能说开始就开始。我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觉得差点儿什么。 钱存孝侧身打量了我一番似乎听得出我敷衍的口吻。为了消除钱存孝的顾虑,于是我多解释了两句:“真的,张珊挺不错,我要在不行动的话就怕还没等我表白她却早等得心如死灰。”
钱存孝也不糊涂,他明白我话里的意思,说:“这事儿需要趁热打铁,毕竟她和我们关系不错,别到时候弄得特别尴尬,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于是点头:“行,你放心。这种事儿交给我们自己处理。”说完我转身离开,并示意他我要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遇到了薛馨颖,我俩一路闲谈,我问她:“你陪谁来?”薛馨颖侧头看我。还是那件黑色西服,西装革履,衣着光鲜,头发依然笔直纹丝不乱。反观薛馨颖,脂粉未施,扎个马尾。衣服换成了韩版宽松针织衫,鞋子也变成了黑色高筒弹力靴。隐隐约约的还有一股薄荷味。
“问你个问题。”她突然开口。 “嗯。”我扭头看她。
“那天我问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打算怎么收场?”薛馨颖有些好奇,两个人之间的那种诡异的默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清楚地读懂了她的用意。
今天……有点儿怪。薛馨颖唇角上扬,忍不住多看了我两眼。然后收回视线,注视着前方。
话不多,明明浑身透着股亲密感偏偏拉出距离感,我没主动跟她搭话。不过她瞧得出来,我并没有那种意思。会跟她套进关系,做一对网名大咖亦或是做一对亡命鸳鸯,大概只是简单的相互敷衍罢了。
坦白说,我是对她有点那种仰慕的感觉,只是我怕某一天会抗拒不了突如其来的诱惑,我害怕灵魂和肉体有一个迟早会出轨,会做出一些过激伤害她的事,目前还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她很有“教养”,素质很高,这是我对她的评价。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交织在一起,彼此都没错过对方眼里多出来的那点温度。
感觉这种东西,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儿。体会到了就是体会到了。藏不住,骗不了人。
只不过成年男女,毕竟跟少男少女不同,想要有进一步的行动,单靠感觉是不够的。理智不允许我们这么鲁莽。
薛馨颖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掏出来看了看,然后又装了回去。
“拜托你个事儿行吗?”她仰头看我。 “你说。”
“冯唐,你知道不,这个人太难缠了。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我劝劝他吗?”薛馨颖知道不合适,可还是想试试。
冯唐这家伙这两天竟然吃食吃到我碗里去了。不停地打电话约薛馨颖吃饭,现在已经上升到登门的地步了。
我瞧着她无奈的表情,点点头道:“我试试吧。”
“谢谢。”薛馨颖露出感激。可我压根儿不是那种会管闲事的人,她的事儿更是我一向没勇气去过问的。可当薛馨颖用那双眼睛看着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理智竟然没能拦住本能。这让我有些不自在,不舒坦。
收回视线后,我若有所思。说来也奇怪,每回都是她的那双眼睛,在事后偷偷的潜伏进我的脑子里。她早已盘踞我整个心头,这种感觉说不出什么滋味,就是有那么一点儿不一样。
陪薛馨颖进了银河国际御景湾的门,迎面刚好碰见冯唐。冯唐一把揪住小薛,把她带到一旁。
薛馨颖懒得理他那种一种猜忌的打量,语气不佳地说:“和你有关系吗?”
冯唐狐疑。总觉得薛馨颖最近的行为不太对劲,总觉得哪里磨合的不到位,出现了裂痕。
冯唐打量了半晌,他还是习惯性地屈服了。谁让他怕极了丁平那种横眉冷淡的眼神。他经常被丁平屌的一无是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
冯唐皱眉,一屁股坐进泥土里。我看着冯唐那张疑惑的脸,忍不住想笑。
“是不是我拍马屁的策略不对?还是他不喜欢我这种直接摸马尾的方式?”冯唐低声琢磨着。想来想去,他能想通的就只有这个理由了。
薛馨颖带着我回到家后,冯唐跟着我们一块儿包起了饺子。
作为贵客的我上门吃饭,她自然要做好“特招”的准备,冯唐也想特地为我做点什么意思一下。
冯唐边捏饺子,边说:“馨颖,路溪不喜欢吃肉,咱们多包几个素馅的。”
我包着饺子,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薛馨颖边捏饺子边指责冯唐:“饺子不是这么捏的,你是成心气我吗?”
我突然有些自责。
虽然我每月都能从公司获得点工资贴补家用,逢年过节老板也会包个大红包。可想到现实存在的问题,我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冯唐看着她的侧脸,没说话,眼眶悄悄地红了,低头继续包着饺子,闷声不说话,放好饺子,伸手去拽面团。他揉面切块儿杆皮儿的,动作娴熟老练。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实在有些哭笑不得。我也闷不作声,捣鼓着手中的面团在手中捏来捏去。
冯唐也不是真不会看人眼色,见她一脸嫌弃的样子,低声解释道:“对于追你这件事儿,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更何况我就喜欢你。我不努力试试,怎么对的起自己?”
薛馨颖看着眼前那张保养得当,比自己还要嫩的脸蛋,眼睛里突然射出的那种纯粹纯洁的光芒,真让人嫉妒。
“怎么不说话了?”冯唐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
薛馨颖收敛了心神,认真地看着他说:“咱俩不是一路人,不来电,处不来。”
“为什么?”
冯唐心里突然有一种被世界隔绝的冷漠感。他看着她白皙的脸蛋,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尽管我纵横情场这么多年,像她这种真心实意,而且不带一丝别开生面的拒绝,还真是头一回见。老实说她要是有一点儿委婉也算是进步。
冯唐低着头,心里有些无奈,保持着原有的状态,他猜想这是不是薛馨颖故意开玩笑伤害他,说说而已!
薛馨颖缓缓地抬头,叹了口气,然后告诉他:“我这个人特没劲,也没时间陪任何人花前月下,跟我在一块儿十有八九是配合我的戏码打发无聊的时间。我不想让任何人在我身上留下太多的幻想。我也不是什么合格的恋爱人选。”
冯唐哑口,犹豫了一下,脸上挂满了笑容,似笑非笑,顿了顿,说:“咱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的,毕竟是老相识了。”
薛馨颖越想越不得劲,思想有些不坚定,脑袋忍不住摇了起来,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我重申一遍,咱俩只是普通朋友。”
冯唐白了薛馨颖一眼,拿她没辙,被薛馨颖弄得有些无奈。
我一直在想,如果告诉薛馨颖其实真正喜欢她的人是我,事情会不会变得不同。但这世上永远没有如果,就像这世上永远没有永远一样。
我想过很多遍,也许是我潜意识里太爱梅碧玉,我才会告诉她我不能喜欢她。每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就是我不快乐的时候。
薛馨颖总是一遍一遍地劝解我说:“路溪,你别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好不好?”
可我没办法抑制自己的内疚,我总是希望一切都可以弥补,一切都还能挽救。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活得这样辛苦,我曾经羡慕过的人,我曾经向往过的人,我曾经爱慕过的人,我曾经憎恨过的人。最后我才知道,她们每一个人,其实都和我一样,活得很辛苦。
命运向我摊开残忍的手,一点一点,让我们面临最无情的深渊。每当我们一次次跌到谷底,再拼尽了力气爬上去,最后的结果,不过是枉然的徒劳。
许佳歆约了梅碧玉,当面质问她。梅碧玉哈哈大笑,说她现在喜欢的人根本不是我,她一直恨我没有实现诺言,说我没有骨气,说我没有做男朋友的资格,说我……,总之没有一句好话。
许佳歆非常平静地说:“我相信路溪。”然后从手袋里拿出印满相片的图册向梅碧玉递去,梅碧玉接过图册随便翻了翻,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幸福温柔仍装作无动于衷。
她却用这样残忍的话语方式解决了一切:“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旧情复燃无非就是重蹈覆辙。”
跟某人断绝关系,我只好认输。这个时候梅碧玉又说了一句话:“我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我白了梅碧玉一眼,其实我知道,我知道梅碧玉是伤心了,她会放过我,不一定非要找个机会整死我,何况这次我是专门来找她的。像我这样异性缘很好的人,对容貌这么自负的人,她怎么可能不恼羞成怒?而且我甚至还想要联络薛馨颖,被她阻止了,她说:“你真得很厉害!完全是两个不同领域的,又能牵扯出那么多人和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梅碧玉初次见面时是打从心里佩服我。从刚开始的热恋到现在的避而不见。中间一定是遇到了一些阻挠,受了很多委屈,她是受害者,而且中毒至深。
就在我们最胶着的时候,丁平给我来了电话。我意外极了,我约他在学校附近的公园见面。
风摇十里,湖畔的垂柳拂着水面,圈出点点涟漪。我坐在长椅上,时间快得让人觉得恍惚,转眼间来这儿已经有两个多年头了,我本来应该在不久之后飞往上海,但现在公务缠身,只怕我现在一时半会再也去不了上海。
有人在我身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我还没有转头,已经听到熟悉的嗓音。
“有烟吗?”
“有。”
“给我一支。”
一支烟,一段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一个人。这是她生平第二次抽烟,有一点点薄荷的清凉。她没掌握好换气,被呛得咳嗽起来,我瞥了她一眼。
“不会抽就别逞能。”
她的舌头有点儿毒,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也只有丁平和许佳歆一如既往地对我。她又狠狠抽了一口,没想到呛得更厉害,咳得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蹲到一旁只喘气,勉强抑着咳嗽说:“这他妈不是我的风格。”
仿佛她说了个挺好玩的笑话,许佳歆笑起来真好看,唇红齿白,笑容可掬。
我尽量平静地问梅碧玉:“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儿的啊?”她很困惑。她也不是对我没感觉,只是她现在不想和我旧情复燃。
梅碧玉忍不住脸颊泛红,心脏负荷比较重。她这种眼神太欺负人了。她确实在思考这个问题,一脸不自在地笑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形容不出自己心里的感受,这一切都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可是,当梦想距离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骨气回头。即使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也好过无数个难眠之夜里流下的眼泪。不试试,终究不会甘心。可她又不愿意接受这个挑战。
我心里乱成了一团麻,从上衣衣兜里掏出手机,拇指本能地按在开机键上,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
也许我还希冀可以看到什么——还有什么呢?我和她之间,只有几张仅存的照片,手机被打开了,开机界面非常正常,找到了信号。我低头想翻找曾经的那些照片还在不在,我自己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是短信的提示音,原来是10086的停机短信。我手忙脚乱,差点把手机里的照片删掉。
如果我不小心把这仅存的几张照片删掉,这个手机就永远被关在暗格里,再也不能重见天日。
她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的事?我用有些发抖的手,打开自己手机上仅存的一点回忆。非常简单,这些照片都清楚地显示当时的时间,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就像她现在对我的态度。而我的视线也渐渐模糊。
我拿过她的手机,拼命地按着功能键,我不知道我在找什么,我终于找到了相册。里面的照片仅剩了三张,前面两张分别是我睡着和笑着了的样子,照片命名为“瓜皮大傻冒。”我终于翻到了第三张。
第三张照片中的我睡着了,可照片里的我不是一个人,我被梅碧玉拦在怀里,所以照片中我只有小半张脸,可是把我拍得非常好,我的脸就安然地贴在她胸口,唇角微有笑意。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在睡着的时候这样笑,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否曾有过这样的举动。。
这张照片的命名,是最简单的五个字。我看着这张照片,看着她抱着我的样子,看着我自己唇角的笑意,看着这仅存着的我的半张脸,我猜想我做过什么。我从来没有偷看别人手机的习惯,手机放进暗格的时候,她或许一直想的就是,这一生永远也不要我知道,她到底爱我有多深,甚至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对我做过些什么。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五个字,那最陌生最熟悉,那最简单最直白的告白,我就知道我和她的关系没有那么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