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城琢磨了两天都没想到一个能跟自己感同身受的人,的确如寇详弥所说,他是光杆司令的孤军奋战,情况是这么个情况,可想不出解决的方法,用人没人用钱没钱,想掏心窝子说说话的人也没,晚上跟应龙亚种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没想它能听懂只是好歹有个活物让自己有个倾诉的目标,说了几天话才发现,没给应龙亚种起过名,称呼起来很麻烦。
“小应?不行,听着像日本动画片女主。小龙?怪怪的,要搞IT吗?小亚?为什么说着听着都感觉特别不正经。小种?特殊倒是挺特殊,就有点绕口,小钟?小众?效忠?消肿?……”换着谐音叨咕,揭城看着红木柜子念出四个字,“正山小种,哎?正山,这个词儿好像不错,还挺霸气的,正山,好写容易念,寓意美好味道纯正。”
应龙没理会揭城,悠哉悠哉地在天花板上晃荡,穿行在客厅与阳台之间,转悠了几圈后正好也到了出门的钟点。揭城不停叫着“正山”像是在培养应龙对自己名字的认知,开着车还把正山两个字哼哼出各种调调,越想越得意,觉得自己特别有文化。 “危老三,我给应龙起了个名字。”揭城洋洋得意炫耀着自己的灵光一闪,“叫正山,正义的正,高山的山。”
危不连若无其事地应承,“正山?正山小种的正山?”
“嗯……嗯……”揭城没想到一下子被猜中了来由,略有一些卡壳,“写起来一样。”
危不连摇摇头,“太正了,有点奇怪。”
揭城拍拍手,“龙哎,龙,龙哎,它不正谁正,它堂堂正正。” “你高兴就好,过一阵还得还回去。”危不连只当他心血来潮闹一闹,“还花很多多感情进去,没想到你还挺多愁善感的。”
“什么话,我养我负责,叫责任心。”揭城并起四指戳着自己胸骨正中,“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
“跟顶天立地没啥关系。”危不连皱皱眉强迫自己不纠正揭城的胡言乱语,“你去问问姚想,她没准会帮你想个更好点的名字。”
“不问,我的龙为啥问她,我爱叫啥叫啥。”揭城摆摆手,“不管以后咋样,反正现在是我的龙。”
危不连被呛得有点想笑,“说到龙,我哥找了陶辞,说最好还是还回去,坐下来跟灺家商量,最好别正面硬磕。” “你哥是哪边的?还坐下来跟灺家商量?”揭城连连摆手,“没得商量了,他们要吃定我,我还送上门?鸡给黄鼠狼拜年。”
“你想说的是耗子给猫当伴娘?”危不连疑惑地探探头,“为什么要拜年?”
揭城不客气地摘着桌上的提子吃起来,“我哪儿知道,又不是我要拜年。”边吃边吐籽在桌上堆出个小山,“我最近在思考你跟我说的资本家剥削的事情,想来想去我觉得吧,我现在有点用处,他们利用我给我钱,我也不亏,反正剥谁不是剥呢,等我没啥利用价值了,想被剥也没机会了,机会没了钱就没了。”
“你想开了也好。不过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用的话不能叫做剥削,反过来讲,如果只用在你一个人身上的话也不能叫剥削。”危不连不知道怎么解释能让他理解,四界中其实有很多天赋还不错的人,最好的命运不过是被利用后黯然离场,重伤难愈的不在少数,更有甚者倾家荡产或死于非命。硬劝完全没什么用,只要有钱赚,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自己并不算吃亏,更何况其中不少人信奉着“愿打愿挨”,相信自己能及时收手,金钱的奴隶不是想不做就能不做的,否则也不会叫奴隶。
“你哥跟陶辞关系怎么样?”揭城瞧出了点门道,“他俩是不是不对付?” 危不连摇摇头,“不能说不对付,只是理念不同,简单说大概是我哥认为妖魔鬼怪毕竟是外物需要有规则等级,陶辞觉得没什么不同,能用就用,不该用的时候就别用。”
“有区别吗?”揭城一脸诧异地比划,“跟吃粤菜还是川菜差不多吧,都是吃,能吃饱不就行了?”
危不连被问得一愣,回答不出区别对于揭城来说的不同,“你站在妖魔鬼怪的角度可能会理解些。”
“我为啥要站在妖魔鬼怪角度?对我来说有规则和没规则还不都是打打打杀杀杀。”揭城觉得他们这种区分纯属脱裤子放屁,“有必要还分派别?”
“应该有必要吧,不然不会有一个去借龙,一个让你还龙了。”危不连把其中的区别投射到揭城现在的状况,“陶辞去借龙是他认为可以帮助方曦确认应龙亚种的战斗能力,在应龙是乖龙的劲敌可以帮助你化解危机,我哥认为这件事不在于什么龙不龙,根本上是灺家对你的人身威胁,如果能让灺家放弃扑杀你的话,所有事情都解决了,以后也不会再有类似的麻烦。” 揭城听完愣了半天,两个人的想法好像都对,好像又都不对,二人都是为自己着想,细想却又不是,不禁问出,“他俩不会都是为了我好吧?”
危不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可能?非亲非故的,他们又不是做慈善,我哥认为钱塘界现在各方面的实力都不如秦淮,硬磕对我们钱塘没什么好处,拼人拼物都拼不过,打仗最重要的是后勤物资,这点来说整个钱塘的人力物力都对付不过一个广义上的灺家,不如先以谈判为主,可以拖延时间积蓄力量。陶辞其实是在拉拢方曦,如果方曦成为钱塘界的人,可以从思想根基上动摇秦淮中不少人的想法。至于你,其实并不是必不可少的,换成其他人也可以。”
“我不还!”揭城认定现在只有应龙站在自己这边,“我现在只有它了,打死也不还。”
“如果你真的不想还的话……”危不连倒不是真的想帮他,只是之前骗他那么多钱多少还是有点愧疚,花修说会以另一种方式补偿给揭城,但在危不连来看,即便是补偿也不能掩饰最初的动机,其实他们把揭城留在钱塘做事以牵制秦淮寇、方两家的方法有很多,最后还是选择了让他陷入人财两空的境地别无选择地为钱塘出苦力,的确对钱塘界来说是成本最小效果最好的,理论上最终会是多赢的结果,揭城虽不是获利最多的但绝不会亏,可只有他们几个知道计划,揭城本人始终蒙在鼓里,对他而言没任何情谊全都变成了生意,以至于现在只能跟条不搭理他的应龙交心谈天。
揭城着急地催促危不连别大喘气,“说啊,不想还要怎么样?”
危不连一板一眼分析起关系,“应龙亚种的培育应该在涂山和罗霄交界,有一些四界人热衷做关于上古神话和古生物相关的研究,他们会专门雇一些封阵持戮能力差不能承接四界任务的人去寻找神兽和妖魔的行踪 ,后来统称为探子。”
“探子我知道,姚想他们家就是干这个的。”揭城一拍大腿,“你让我找个探子把龙偷来?”
危不连一口气没顺过来气得干咳,“我的意思是探子往往更了解神兽和培育人的想法和思路,你去找姚想商量能对症下药。”
“哦,去问姚想,让她想个法子。这么点事儿让你绕的,兜那么大圈子讲半天还得我总结中心思想。”揭城摇摇头,“有话直说行不行,我可不是每次都能猜中你要放什么……那个,说什么……重点。”
“你也没等我把话说完啊。”危不连叹了口气,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跟揭城交流没一次省心的,完全没任何默契的交流不知道得磨合到什么时候,每次沟通都有同一个深刻的反思冒出来——当初执盟的决定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