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栎沉默地看了宫远一眼,有些于心不忍,但最终什么都没说,这个年,就让他怀着爱意和憧憬开心的过完吧。
谢若巧看着轿车离开这才收回视线,返身回别墅收拾了行礼,抱上小雨点,又带了一些小雨点喜欢吃的零食和猫粮,跟佣嫂道了别,开车往马县去了。
中午十一点左右到达,把车停进小院,关了门,她就开始收拾房间。
是很小的三室两厅的房子,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因为是县级以下的村庄,还是很难让人查询的村庄,故而,就这样的房子,已经算极好极好了。
这个村没几口人,当时就是因为谢贤雄要雪藏她母亲,才会把她母亲关在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破地方,好在,他并没虐待她母亲,给她母亲弄的房子也算气派,至少从外面看不怎么样,里面却装修的极舒服。
谢若巧将小不点抱进屋,扔在地上,小雨点自动自发地转悠起来。
谢若巧去开了空调,调高暖气,又去拿打扫的工具,将屋内都清扫一遍,这才从车上拿各种食材,放在冰箱里,再去做午饭。
吃午饭的时候,她把小不点抱在了桌子上,让它陪她一起。
吃完午饭,她抱着小雨点去休息,打算睡一觉之后再去给母亲烧纸,她买了好多东西,除了冥纸外,还有冥钱,小房子,鞭炮等等。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听到有人在敲门,似乎还听到了手机铃声响,她吓的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看一眼睡在旁边的小雨点,它似乎也被惊醒,蹭的一下子跳下床,身子矫健地冲出卧室。
跑到客厅门口,出不去,就围着客厅的门不停的转悠,嘴里喵喵个不停。
谢若巧掀开被子下床,那敲门声还在继续,她站在窗户边上听了片刻,去拿手机,先看了一眼时间,下午四点多了。
她是一点多睡的,竟睡了这么久。
四点多,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但已经趋近于黑。
谢若巧一时竟真有些害怕,这个村,说真的,没几个人,当然,她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对这里的情况也是了解的,不会有什么令人恐怖的那些精怪出现,以前可能还有人敲这道门,但自从她母亲去世,她又离开家那么多年,再回来,就再也没有人来敲她家的这道门了。
可想到这是过年,指不定是某些人知道她回来,来客气地跟她道声新年好呢?
谢若巧一边想一边穿衣服,穿好衣服,深吸一口气,这才捏着手机出了卧室,再将客厅的门打开。
客厅的门一开,小雨点就像箭一般冲了出去,对着那道还在被人敲的门不停的喵叫。
门的四周封的很严,它想钻出去,钻不出,最后只好借助屋内的树,蹭蹭蹭的几下跳到了墙头,从高往下,看是谁在敲门。
看清男人的面容后,它又喵叫一声,身子往下一冲,钻进了男人的怀里。
杜晓南刚伸手将它抱住,面前的大门被人打开了。
谢若巧站在那里,原本还在担心外面会不会站着什么牛鬼神蛇,结果,一抬眼,看到了身姿颀长面容俊冷的男人,他唇角含了一丝笑,正低头揉着小雨点那像雪花一般的皮毛。
谢若巧愣了愣,一下子怒火中烧,破口大骂,“杜晓南,大过年的,你这样吓人是不是很有意思!”
她刚刚真的要吓死了!
杜晓南抱着小雨点,薄唇抿了抿,腾出一只手扬了扬手机,“我有给你打电话,你都不看的?看到了不回的?你要是回我电话了,我就会告诉你,我在门外呀。”
言外之意是,你被吓,完全是你活该。
谢若巧,“……”
她一时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不可否认,看到门外是他,她竟无比安心。
她冷瞪了他一眼,伸手就要抢他怀里的小雨点,被他拦住,一把攥住手脖,拉着进了门。
于衍乖乖地将车开进去,再乖乖地将门关上,再乖乖地将车上的东西拿下来,再乖乖的进屋。
杜晓南一副我是男主人的样子将谢若巧拉进客厅,然后左右望了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
说真的,这路不太好走,因为全是混路,好在没下雨,没下雪,鞋底还算干净,可刚刚下了车后,鞋底踩了很多灰。
这里真是偏僻,连导航都不能用,要不是那次让于衍查谢若巧,连带着把马县也查了个清楚,他们还真的找不过来。
外面全是泥路,进了大门后,院子里倒干净,是水泥铺的,没有泥灰,再看一眼客厅里铺着的地毯,杜晓南蹙了蹙眉,冲谢若巧说,“给我拿双拖鞋。”
谢若巧坐在沙发里整理一会儿要去烧纸用的东西,头都不抬,“没有。”
杜晓南于是扭头,喊于衍。
于衍连忙从购物袋里拿了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出来,摆在杜晓南面前。
杜晓南老神在在地换了,然后进屋。
于衍也拿了一双新男士拖鞋出来,自己换上,将手中大大小小的购物袋拎进屋,放在地毯上。
谢若巧见这两个男人早有预谋,额头抽了抽,索性不理他们,专心忙手上的事情。
杜晓南松开小雨点,自己在这不大不小的三室两厅里转悠,每个地方都参观打量完,这才回到谢若巧面前。
谢若巧正在往袋子里装她整理好的那些烧纸用的东西。
杜晓南问,“是要去给阿姨烧纸吗?”
谢若巧不太热络地嗯了一声。
杜晓南冲于衍说,“你去开车。”
于衍还没动身,谢若巧便已经拎着装好的袋子站起了身,“不用,那个地方开不进车,我自己走去就好了。”
瞅一眼小雨点,又对他说,“你要是不急着走,帮我看着小雨点,我不想带它去。”
“好。”
谢若巧去换鞋子。
杜晓南也跟着去换鞋子。
谢若巧出门。
杜晓南也跟着出门。
谢若巧额头抽了抽,扭头瞪着他,“让你照看着小雨点,你跟着我做什么?”
杜晓南看她一眼,伸手将她手中的袋子夺过来,另一只手将她的左手一牵,攥在掌心中,“我陪你一起去,小雨点有于衍照看呢,你不用担心。”
他低头,猝不及防在她额头亲了下,“走,带我去见……”
他本来想说,“带我去见见岳母。”
话到嘴边,又改成,“带我去见见阿姨。”
谢若巧抬起手就将他亲过的地方狠狠地擦了一遍,瞧见他微蹙起的眉头,她冷冷道,“以后说话就说话,你别动不动就亲我。”
杜晓南眯了眯眼,没应话,只扣紧了她的手,指了一下左边的路,指了一下右边的路,问她,“走哪边?”
谢若巧转身就往右边的那条路走了去。
杜晓南低笑,她虽然嫌弃他的吻,可没有甩开他的手,当然,是不是真嫌弃他的吻,杜晓南也心知肚明,她清醒的时候是真的嫌弃,可不清醒的时候,是真的喜欢。
他可没忘记那天她喝醉酒,缠着他索吻的样子。
她说,他的唇很好吃。
杜晓南忍不住笑出声,越笑越开心,惹得谢若巧猛的一下停住脚步,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他见她瞪了过来,低咳一声,止住笑,唇角勾了勾,“怎么了?”
怎么了?
谢若巧气的用力甩开他的手。
她每次去给母亲烧纸,心情都很低落。
他倒好,笑这么开怀。
这人简直坏到透顶了!
有陪人去烧纸,笑这么开心的吗?
这人不会又是专门趁着过年来给她添堵的吧!
想想还真有可能。
谢若巧不理他,扭头大步往前走。
杜晓南愣了愣,连忙大长腿跟上,伸手去拉她,她不让拉,去牵她,她也不让牵,杜晓南默默地瞅着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就生气。
他无语地仰了仰头,看了看日渐趋黑的天,心里嘀咕一声,女人发脾气,真是毫无道理可言。
他也不去牵她或是拉她了,就并排与她走在一起。
他还记得,她怕黑呢。
他是寸步不离开她身边,她走哪里,他就跟哪里。
没走多久,大概十分钟左右,拐进一条小路,然后又拐进一条小路,之后就进入了一条大路,然后就看到了坟墓。
一大片坟墓,夹杂在荒凉的农地里,他见谢若巧很有方向地往坟墓的某个地方去了,他也跟上,低头瞅一下她紧紧抿起来的唇,他抬起手臂,搭上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谢若巧出奇的没有推开他,任他搂着她,来到了她母亲的墓前。
墓前竖了一道碑,杜晓南看了一眼,没刻什么字,只刻了一个称呼和一个名字,母亲马一芮。
谢若巧已经弯腰蹲在那里,从他手里取过袋子,正往外拿东西。
杜晓南提了提笔挺的西裤,也跟着蹲下去,照着她的样子拿了打火机,点了火纸,堆在墓碑前。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只安静地陪着她你一手我一手地往那火堆里扔冥纸,这冥纸在她出发前,也就是在刚刚的屋里,都让她拿钱沓过了,但烧纸的时候,她还是把那些冥钱也烧了。
杜晓南仿着她,她烧什么,他就跟着烧什么。
夜色渐渐开始笼罩,不知不觉四周就黑了,有风声刮过,带起几丝阴冷之气,冬风呼啸,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夜晚,听上去还有些瘆人。
杜晓南明显看到谢若巧咬紧了唇,扔纸的速度也快了,他想,她还是怕的。
他挪了一下步子,吓的她立马抬起了头,有如惊弓之鸟一般。
他立刻不敢动了,伸手将她揽到怀里,用整个宽阔的胸膛将她罩住,并扣住她的手,低声说,“你靠着我,剩下的我来烧。”
也没多少纸了,这烧纸就是耗费时间,杜晓南估摸着可能都蹲了大半个小时,腿都有些麻了。
他把谢若巧抱起来放在腿上坐着,她顺势就搂紧了他。
杜晓南亲亲她的发顶,“这么害怕,为什么这个时候过来,我要是不来,你一个人不得吓成什么样。”
抬头看看四周,还别说,是有些令人发怵。
一望无际全是坟墓,黑漆漆的,又刮着寒风,有些坟头上烧过的纸会顺着风四处游荡,就像幽灵似的,还有一些挨进墓地的农地里扎着草人或是皮人,一眼瞅去,还以为有个人站在那里,真是吓死个人。
杜晓南收回视线,将谢若巧搂的更紧了,大衣将她裹住,再把她的头按在怀里,不让她看到那些无形中有些吓人的东西。
他英俊的脸印在冉冉不大的火焰下,更添妖孽。
把纸烧完,把冥钱烧完,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全部烧完后,就剩一串鞭炮了。
他扯开鞭炮,露出芯子,就着还没有灭下去的火燃着,然后飞快地起身,将鞭炮扔在一边,抱着谢若巧离开。
谢若巧要抬头往后看,被他摁住,“都烧好了。”
谢若巧的脸被他用力按在胸膛上,娇嫩的肌肤贴着他质量上乘的衬衣,他的气息连同着他身上的温度全部扑了过来。
谢若巧内心里的惊怕一下子全部消散,她抓了抓他的衬衣,“你把鞭炮扔哪里了?”
杜晓南低声说,“没扔阿姨的坟头上,就在边上,也没扔在火堆里,你放心,不会影响到任何坟头。”
“哦。”她这下子没说话了。
杜晓南也不再说话,大衣拢紧她,慢慢往外走。
好在他不是路痴,记得该从哪里拐出去。
等走到大路上了,他这才松开了大衣,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这么乖,窝在他怀里的样子真是可爱之极。
他笑着冲她的脸吻了吻,惹来她一个大白眼,杜晓南只好笑笑,“抱歉,觉得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像个小可怜,很想让人欺负一下。”
谢若巧,“……”
她就是再害怕,这会儿也不会再窝他怀里了。
她用力推开他的手,落地后就立马往家的方向走。
杜晓南跟上,慢条斯理道,“你如果不是想让我欺负,做什么故意这么个时间来烧纸,明知道会怕,却还要来。”
“我是一不小心睡觉睡晚了,如果没有你和于衍来敲门,我那个时候还在睡觉,指不定现在才醒,这么黑,我肯定不会来烧纸了,会等明天。说到底,还不是怪你!”
杜晓南,“……”
看来他来的时间真是极好。
如果早一点,赶不上天黑,她不会害怕,就也不会躲他怀里,任他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了。
如果晚一点,天就黑了,她就不会再来烧纸了。
杜晓南抬起手,想摸摸鼻子,忽而想到刚烧了纸,还没洗手,又作罢。
他笑了笑,没应声,只心情无限好地跟着她回了屋。
于衍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小雨点窝在他旁边的沙发上面,一听到客厅门口有动静,立刻跳了下来,冲到门口,看到是谢若巧回来了,仰头冲她喵了几声,又摇晃着猫尾巴,重新窝回沙发里。
两个人换了拖鞋,进屋,于衍瞅着他们,也没起身,继续看自己的电视。
难得能跟着杜总享受到这么放松的时刻,他是不会蹉跎的。
谢若巧和杜晓南也没去管他,两个人一前一后去洗了手,然后谢若巧进卧室里换衣服,去过一趟墓地,这衣服她是无论如何要洗的。
换好衣服出来,见杜晓南正往另两个卧室瞅,她顿了顿,还是回到卧室里,拿了一床新床单和被子出来,抱到其中一间卧室。
杜晓南见她进去了,也跟着进去。
谢若巧将被子先放在沙发里,拿了床单在那里铺床,“这床是两米的,你和于衍今晚就先睡这里,另一间不能睡,那是我母亲生前住的。”
“哦。”
杜晓南淡淡点了点头,抱着手臂靠在衣柜前看她在灯光下认真铺床的样子,如果他们是夫妻,他这会儿会做什么呢。
不用想,一定是将她扑倒,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床事。
但现在,却不能。
杜晓南揉了揉眉心,从大衣口袋里摸了烟和打火机,走到窗户边上,将窗户打开了一个缝隙,倚在那里抽烟,目光看向外面,就是不看正在铺床的谢若巧。
他怕他忍不住,把她摁在床上吻。
等她铺好,说了一声‘好了’,他这才冲窗户外面掸了一下烟灰,扭头看她,然后又看床。
床上铺着好看的床单,又铺着温馨的被子。
她正起身,理着耳边掉落的长发。
他的心莫名燥动的厉害,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压下那股子想要抱她入怀的冲动,嗯了一声,“饿了,去做饭吧。”
谢若巧,“……”
我他妈。
你大爷呀!
她额头抽了抽,想踢床,但想到这是自家的床,只好又收回腿,冷着脸丢一句,“只允许你住今晚,明天赶紧走。”
杜晓南眯着眼,性感的薄唇呷着烟,魅力十足,又充满野性的矜贵。
他就那样看着她,隔着青白烟雾,笑了一下。
右手将烟夹住,烟雾缓缓从他口中和鼻中逸出,他这才不缓不缓道,“我出差呢,时间不定,不过,你走的时候,我自然也会走了。”
谢若巧,“……”
她忍了忍,“大年初二,你出差?”
“嗯哼,”他挑眉,又冲窗户外面掸了一下烟灰,姿势帅气又撩人,“我去年还在大年初一出差呢,这有什么奇怪的。”
谢若巧无话可说了,去年他确实在过年的时候出差去了,国内人过春节,可国外人不过,家里过春节的时候,国外的人其实已经在上班了。
她哼了一声,“就算你出差,也不该是出现在我这里。”
杜晓南点头,“没办法,我迷路了。”
谢若巧,“……”
她直接被这个男人打败了,论无耻,他当属第一,论睁眼说瞎话,他也当属第一。
有人迷路会迷到这山窝窝的地方?
他可真神,他怎么不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