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巧听着杜晓南嘴中廖廖数语,说着当年华家和杜厉庚以及文楚之间的恩怨,只觉得怪异的很。
似乎像一场阴谋,把他们所有人都囊括进去了。
但当年经历的当事人,每个人都精明无比,不是傻子,如果当时没觉出怪异,那到如今,也该察觉出来了。
可他们的关系还是如此,那只能说明,当时的事情,其实没什么怪异的。
谢若巧唏嘘一声:“狗血大剧。”
杜晓南抿嘴,沉默地给她洗头,狗血吗?他不认为,只是时局弄人,捉弄了一对有情人,到现在为止,六哥依然为当年华天雄想致他于死的事情耿耿于怀,而当年,华天雄为什么非要弄死六哥,谁都不知道,这也是六哥这么多年的心结,更是他无法面对华晨兮的原因,当然,六哥跟华晨兮的分开,有着很多因素,而每个因素,似乎都是致命的。
杜晓南给谢若巧把头发洗好,又给她洗澡,然后抱起她,给她穿衣服,又给她吹头发。
谢若巧软软地趴在床上,舒服地闭上眼睛。
杜晓南将吹风机一扔,低头又吻她。
谢若巧咕哝:“还来呀?”
杜晓南沉声问:“你不想了?”
谢若巧说:“懒得动。”
杜晓南低笑:“不让你动。”
情至浓时,杜晓南哑声问:“巧巧,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谢若巧意识混沌,攀附着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杜晓南看着她,轻咬着她的耳垂说:“现在就备孕,嗯?”
备孕二字,一下子惊醒谢若巧,她混沌的意识骤然被一道光劈开,立马道:“你那么想要孩子?”
杜晓南沉声问:“你不想?”
谢若巧说:“也想,但是,会不会太快了?”
杜晓南说:“不快了,我都三十多岁了,你也二十好几了,该要一个了,虽然我也想跟你多过几年二人的夫妻生活,但又觉得多个孩子,或许更好。”
他徐徐善诱道:“现在就备孕,嗯?”
谢若巧双手搂住他的脖颈,说了句:“回南江市了再备孕,好不好?”
杜晓南嗯一声,便不再说话,结束后,又去洗了澡,这才过来睡觉,第二天二人各自忙碌,之后的几天也是各自忙碌。
快月底的时候,谢若巧去了趟陈家,李元曼见她是一个人来的,问她:“晓南呢?”
谢若巧说:“昨天去南江市了,说是签一个合同,因为是大合同,所以他亲自去,过两天就回来。”
李元曼哦一声,留她晚上吃饭,待到晚上,陈敬严和陈慕霖都回来后,谢若巧问了竞选陈氏企业董事长的事情,陈敬严面色有些不好看,但又不想让谢若巧担心,便说道:“你不用担心,不管出任何意外,舅舅都能应付。”
谢若巧一听,皱眉问:“出事了?”
陈敬严还没应话,陈慕霖接腔道:“也不算出事,就是陈锐林忽然跟文氏企业合作上了,为这次竞选拉了很大的一个筹码,我和父亲都担心,这次竞选,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有所影响,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处理。”
文氏企业?
谢若巧惊疑,难不成就是杜晓南前几天晚上说的那个文翔所在的文家?
谢若巧问:“渝州有几个文家?”
陈慕霖笑道:“能有几个,一个就让我们有些头疼了。”
谢若巧说:“所以,文家有一个人,叫文翔?”
陈慕霖说:“是的,文翔是文家的继承人,没人不认识,只不过他不爱经商,也不喜欢经营公司,他喜欢赛车,早年跟杜晓南的关系也极好,这件事大概跟他没关系,因为他并不在渝州。”
谢若巧若有所思,说了句:“希望跟他没关。”
因为这件事,谢若巧刻意去查了一下文翔,发现他不单跟杜晓南的关系好,跟安崎妍的关系也极好。
因着这样的发现,谢若巧就不能对此事不多想。
当然,杜晓南跟安崎妍是青梅竹马,文翔跟杜晓南关系好,那肯定跟安崎妍的关系也不差,再加上他们都是渝州人,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也是一个年龄段的,能玩到一起并不奇怪。
可若寻常时候,文家跟陈锐林牵扯上,没什么可说,偏这个节骨眼的时候,就显得奇怪极了。
她给杜晓南打电话,问文翔和安崎妍的关系。
杜晓南反问她:“怎么会忽然问这个?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会觉得文翔和安崎妍有关系?”
谢若巧说:“没关系吗?”
杜晓南说:“队友关系,朋友关系。”
谢若巧冷笑:“是吗?不止这些吧?”
杜晓南轻拧眉头,听她话里的冷笑之意,他沉声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来南江市两天了,这两天一直忙着南巧电车的事情,没去关注渝州的情况,难不成安崎妍又做了什么?
能让谢若巧这么生气,肯定做了什么。
而且,应该还跟文翔有关。
猜不到是什么事情,但能感受到谢若巧的不高兴,杜晓南安抚道:“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或者,去找六哥。”
谢若巧说:“我只想知道,文翔和安崎妍,除了队友和朋友关系外,还有没有别的关系。”
杜晓南略思一秒,说道:“文翔一直喜欢安崎妍,我还在的时候,他们之间倒也没什么,只是六年没接触过了,不知道他们发展成了什么关系。”
谢若巧心想,果然如此,她就说无缘无故的,文家怎么忽然就跟陈锐林合作上了,原来还是安崎妍在背后搞鬼。
谢若巧沉声说:“文翔说他要回来,就是为了安崎妍吧?”
杜晓南嗯一声:“大概。”
谢若巧说:“还没见面,就开始给我下马威,你这些朋友,似乎个个都不喜欢我。”
杜晓南眉心微皱:“这话怎么说?”
谢若巧把文氏企业跟陈锐林合作,导致陈锐林有可能会在陈氏企业董事长竞选大会上翻转的事情说了。
说完,她又道:“在文翔还没回来之前,就开始帮着安崎妍,他到底是有多大的心,能跟你心平气和的通电话,还能心平气和地请我吃饭,你说,他是不知道陈锐林和我舅舅之间的恩怨呢,还是不知道陈家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还是说,他什么都知道,只是因为我挡着安崎妍了,所以,便帮着她来对付我?”
杜晓南昨晚就猜到文翔是为了安崎妍回来,但那个时候,杜晓南并没多想,他唯一猜测的就是六年前文翔喜欢安崎妍,六年后还在喜欢着,而安崎妍离开了车队,文翔便也因此离开车队,倒是不知道,文翔为了安崎妍,用安氏企业帮助安崎妍,对付谢若巧。
杜晓南沉声道:“我不会让安崎妍得逞的,舅舅那边,我会处理。”
谢若巧却拒绝了他的帮助:“你忙你的吧,这些事情我会处理,打这通电话,也不是让你帮我,我只是想弄清楚文翔和安崎妍的关系,如今知道了,心里有个数,后面也好安排。”
杜晓南知道谢若巧生气了,下手一定不会软,虽然安崎妍的后台是整个安家,文翔的整个后台是文家,想要对付他们两个人,其实很难,这其中还牵扯到杜家和这两家的关系,但杜晓南丝毫没顾忌,叮嘱道:“你想做什么,尽管做,我这边尽快忙完回去,要是真遇到需要帮忙的,尽管找六哥,如果六哥因为文楚,不愿意插手,你就去找三哥。”
谢若巧嗯了一声,杜晓南又说:“别生气,为外人生气,不值得。”
谢若巧说:“我是为外人吗?”
杜晓南眼眸微转,一瞬间就明白了她这句话的意思。
陈敬严不是外人,他也不是。
安崎妍背后联合文翔对付陈敬严,就是为了给谢若巧添堵,归根结底,原因都在他身上。
安崎妍是因为他,才如此争对谢若巧,打击陈敬严。
杜晓南抿唇说:“总之你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心疼的是我。”
谢若巧哼一声:“不让我生气,就好好把你的旧烂情处理好,她时不时蹦跶出来搞点儿事,让人很烦。”
杜晓南轻揉额头,顿时就觉得委屈。
他哪有什么旧烂情!
以前没喜欢过安崎妍,以后也不会。
杜晓南轻声说:“别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跟安崎妍可没任何旧情。”
谢若巧冷笑:“青梅竹马的情义,不算?”
杜晓南无奈:“跟她青梅竹马,能怪我吗?我又没选择权,生在了杜家,跟文家关系好,又跟安崎妍同年,一起玩,一起长大,不是我自己选择的。”
谢若巧抿了抿嘴,无话可说,便道:“忙你的去,我也忙了。”
杜晓南说:“不要一个人生闷气,有什么事都告诉我。”
谢若巧说:“没生气。”
杜晓南笑道:“没生气就好,想要什么礼物,我回去带给你。”
谢若巧说:“别想着用一个礼物就能讨好我。”
杜晓南说:“那两个礼物?”
谢若巧说:“数量越多,越没诚意。”
杜晓南笑出声,没再接话,而是转而与她温存,说着让她脸红羞涩的话,谢若巧大骂他白天不正经,啪的将通话挂断。
杜晓南看着挂断的手机,脸上的笑渐渐落下来,那哄慰讨好媳妇的温柔嗓音也跟着冷下来,拨通安崎妍的电话,说了一句:“别再插手陈家的事情,不然,咱们多年的情义,也到此为止了。”
安崎妍自那天晚上从杜家回去后心情就很差,刚好文翔给她打了电话,她便把委屈和伤心都说给了文翔听。
文翔爱她,什么都为她着想,这些年在车队,也因为有文翔的照顾,她才混的风生水起,也因为有文翔,她才不觉得孤单,快乐的不快乐的,伤心的,高兴的事情,她都会跟文翔分享。
文翔就像个大哥哥一样,能包容她的一切,并能为她解决一切。
她离开车队,文翔并不赞同,但知道她是为了杜晓南而离开回渝州后,文翔又什么都没有说。
如今听安崎妍哭诉,文翔只觉得心如刀绞,什么都没想,就要为她出头,这才有了文氏企业和陈锐林合作的事情。
安崎妍知道,这件事情瞒不住杜晓南,但文氏企业跟她丝毫沾不上边,就算杜晓南知道文氏企业和陈锐林合作了,也怪不到她头上来。
但不曾想,他会亲自打电话给她,说这一番警告的话。
安崎妍不动如山,神色如常:“晓南,你说什么呢,陈氏企业怎么了?跟我什么关系?”
杜晓南不冷不热地说:“不要当别人都是傻子,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好好做你的安家大小姐,别想着能动巧巧,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让安家都跟着哭,别说我不顾我们多年的情义,你先想想,你有没有顾过我们之前多年的情义,巧巧是我的妻子,你对她下手,是置我于何地?”
安崎妍听着心肝闷疼,眼睛酸涩,她要是动敢动谢若巧一根汗毛,他就让安家都跟着哭?
还说她没顾他们之间多年的情义,到底是谁,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威胁她?
安崎妍心酸难受,声音都轻了很多:“晓南,你就认定她了吗?”
杜晓南说:“此生唯她,能做我杜晓南的妻子,其她人都别妄想。”
安崎妍备受打击,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掉下泪来:“可我此生也唯你,我哪里比她差了?你为什么就不能选择我?论亲疏关系,我跟你,远比她跟你更亲!”
杜晓南冷寒着一张俊脸,出口的话却是讽刺无比:“你跟我最亲?你哪里来的脸说这话,我跟巧巧是夫妻,每天睡在一张床上,彼此负距离,你凭什么跟她比?安崎妍,收起你的痴心妄想,我们还能做朋友,不然,朋友都没得做。”
安崎妍被他的话刺激的眼皮急遽的跳,握手机的手也加大了力道,每天睡在一张床上,彼此负距离,只听着这话,她都能想像那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她大受刺激,猛地就掐断了通话,呼吸一阵深喘。
杜晓南将跟安崎妍的通话删掉,再给文翔打电话。
电话接通,不等文翔开口,杜晓南已经沉声吩咐:“撤掉跟陈锐林之间的合作,这是陈家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插手,也不要参与。”
文翔咦一声:“你怎么知道我……”
杜晓南冷声说:“文翔,别在我面前装憨,你既选择了回来,又选择了帮助安崎妍,就一定知道了什么,我不想多说,那是因为我还把你当兄弟看,你要是真的不拿我当兄弟了,明说,不要用这样的方法,来污了我的眼,惹我的妻子不高兴。”
文翔听出来杜晓南语气里的断交之意,连忙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我是帮了妍妍,但不是对付你和你妻子的呀,她说你爱上了别人,她很伤心,跟我哭了很久,压根没争对你们的意思,后来我问了谢若巧的身世,妍妍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这才扯上陈家,又说她因为离开渝州六年多,回去没什么朋友,喝酒的时候跟陈家音玩到了一起,知道陈家音在为陈锐林的事情而烦恼,她就想着,身为朋友,多少得出点儿力,帮点儿忙,她原本想让安崎英支持一下陈锐林,可安崎英不给她面子,她就问我,能不能帮一下,我当时想着,她没了你,够伤心的了,想帮朋友,亲弟弟又不给她面子,她的境况得有多糟糕,我不想让她伤心,想着不就是帮陈锐林稳住董事长职位吗,索性就答应了帮她。”
“晓南,我真不知道这事儿还跟你和谢若巧有牵扯。”
杜晓南问:“你知道了巧巧的身世?”
文翔说:“妍妍说了,说是陈家丢失的那个陈雅雅的女儿。”
杜晓南说:“不错,巧巧确实是陈雅雅的女儿,而当年,绑架陈雅雅,让陈雅雅失踪,后又流落南江市的罪魁祸首,就是陈锐林。”
文翔瞬间明白了什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后,这才道:“难怪你这么生气了,谢若巧跟你回渝州,就是为了对付陈锐林?”
杜晓南冷笑:“巧巧不是跟我回渝州的,我原本也没打算回渝州,只是因为陈锐林死性不改,想再重蹈二十多年前的覆辙,用卑鄙手段稳住他的董事长的位置,故而,绑架了巧巧,这才有了巧巧被迫呆在渝州,而我,也因为她,回到渝州的情况。”
“文翔,陈家的事情,巧巧没让我参与,不然,焉有你的机会?巧巧是个明白人,也是个懂事的,即便当年的事情跟她亲生母亲有关,她也不参与,而是让陈锐林和陈敬严自己去解决,那是他们之间二十多年前的恩怨,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按理说,最有资格插手这件事情的人就是巧巧,可她没有,她只是给陈锐林一个机会,她并没有要报复陈锐林的意思,可你们这些不相干的外人,左一撇,右一捺,偏要往她心上纵火,又火上浇油,你这不是帮陈锐林,而是害他。”
文翔说:“我的本意是帮妍妍。”
杜晓南冷腔道:“听了我这一番话,你还想着继续帮她?”
文翔虽然不管理公司,也不喜欢管理公司,可毕竟出生文家,又不是真傻,没吃过猪肉,总也见过猪跑,合同都签了,这个时候再撤出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白纸黑字,他总不能还没回去,就先让文氏企业赔上一笔吧?
文翔说:“合同都已经签了,也生效了,我能怎么办呢?”
杜晓南说:“我只要你中止合同,在陈氏企业董事长大会那天,至于赔偿金,我全付。”
文翔额头抽了抽:“要中止合同,现在也可以,干嘛要等到陈氏企业董事长大会那天?”
杜晓南冷笑:“总要让那些痴心妄想的人,付出点代价。”
他嘴中痴心妄想的人,一是指安崎妍,二是指陈锐林。
原本没打算对付陈锐林,可陈锐林死性不改,就得受点儿教训,让他自满得意,认为自己胜权在握时,打他个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跟陈氏企业董事长的职位失之交臂,痛心疾首。
至于安崎妍那边,也让她好好看清楚,跟谢若巧作对的下场。
杜晓南的话,在文翔的心中荡起了一阵冷波,他忽然就意识到,如今的杜晓南,已经不是原来的杜晓南了。
原来的杜晓南没有这么冷狠,做事更加不会这么不留余地。
六年不见,他在赛车界一往无前,而他,早也在商界,变得雷厉风行,不近人情了。
文翔低声说:“可我答应了妍妍,贸然在陈氏企业董事长竞选大会上毁约,会不会让她难做人?”
杜晓南唇角微勾,却没任何笑意,只有冷线条的一个表情弧度:“你也可以不毁约,但你能支持陈锐林,我杜家也能支持陈敬严,文家对上杜家,胜算几分,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你非要把我们逼到这种撕破脸的地步,那往后,咱们也不用讲任何情分了,还有,你要是真为安崎妍着想,就不该让我出手,那样的话,我会让她更加难堪,更加难做人。”
说完这句话,杜晓南直接挂断,徒留文翔一个人,捏着手机,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