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南六年的时间没在渝州,文翔也一样,文翔对渝州的情况确实如他对杜晓南所说,知道的很少了,之所以帮安崎妍,只是因为不想她难过,不想她在向他哭诉的时候,他无动于衷,他做不到。
但万万没想到,这里面居然牵扯这么多人,绕了那么多事情。
从杜晓南的话里,文翔不难听出来安崎妍是别有用心,而这样的别有用心,确实是争对谢若巧而去。
而安崎妍争对谢若巧,无非是因为杜晓南选择了谢若巧,没有选择她。
女人的嫉妒心作祟。
跟安崎妍在一起那么多年,要说杜晓南是安崎妍的青梅竹马,文翔也是,杜晓南离开了六年,文翔却陪了安崎妍六年,要说对安崎妍的了解,文翔比杜晓南更甚。
文翔低头看手机,屏幕早已暗了下去,可杜晓南的话,却犹言在耳。
文家对上杜家,确实没胜算。
如果让杜晓南出手,安崎妍确实会更加难堪。
文翔深吸一口气,原本想打电话给安崎妍,告诉他,他要中止掉跟陈锐林的合作,可想到杜晓南的警告,他又没说。
这一局,安崎妍注定要输,而且输的彻底。
陈锐林也一样。
文翔不打这个电话,其实也是有私心的,他并不乐意安崎妍把心思都花在杜晓南身上,如果杜晓南爱她,倒也无可厚非,可杜晓南不爱她,她的一切行为就显得幼稚又愚蠢。
安崎妍是他深爱的女人,他不想看她为了爱情,变得面目全非,她理应该做高高在上的安家大小姐,优雅知性,快乐高贵。
再者,知道了陈家一切的来龙去脉后,文翔也觉得帮助陈锐林是一件有损文家企业的事情,谢若巧和杜晓南都不插手陈锐林和陈敬严之间的事情,他又做什么淌这个浑水。
文翔最终没给安崎妍打电话,月底回到渝州,也没向安崎妍说这件事情。
安崎妍那天被杜晓南的话语刺激,好些天都没出现在天义传媒,她不想看到谢若巧,一看到谢若巧,就想到了杜晓南说的他们睡一张床,彼此负距离,然后心就疼的厉害。
谢若巧自那天后,也很少出现在天义传媒,她把心思放在了陈敬严和陈锐林竞选董事会的事情上,好几天都在家里呆着,苦思冥想对策。
谢若巧不愿意找杜家人帮忙,但又委实不能让陈锐林得了陈氏企业董事长去,于是找上了华绍庭。
接到谢若巧电话的时候,华绍庭是很意外的。
华绍庭并不认识谢若巧,就算谢若巧投资了天义传媒,跟华晨兮成了同事,华绍庭也不关注她,她是杜晓南的妻子,于华绍庭而言,那就是绝缘体,永不可能有交集的那种。
华绍庭挑眉,看着吕杨递过来的手机,吕杨说:“谢若巧。”
华绍庭说:“她找我什么事?”
完全没有要接手电话的意思。
吕杨说:“我也不知道,谢小姐没说,只说找你。”
华绍庭淡漠道:“就说我不在。”
吕杨没有蒙着话筒,通话也是在续状态,他们两个人说话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对面的谢若巧能把他们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听着华绍庭当着她的面,说他不在,谢若巧心想,这男人还真是有够猖狂,把她无视的彻底。
跟杜厉庚比起来,这个男人似乎更恶劣呢!
华晨兮有这样的大哥,难怪杜厉庚会有些不是人,确实得不是人,是人的话,还真应付不来这样的大哥。
吕杨有些无语,再怎么说,是杜厉庚个人跟华家有恩怨,跟杜晓南没关系,更跟杜晓南的未婚妻谢若巧没关系,再者,看在小姐的份上,华总也不该这么冷漠才是,尤其,他就举着手机呢,就算要拒绝,也含蓄一点儿吧?能等他把手机拿开再说吗?搞这么高调,让他怎么维持人际关系呢?
吕杨冲华绍庭翻了个大白眼,拿着手机走远,刚对着话筒喊了一声‘谢小姐’,后面的话还没开口,谢若巧已经率先抢话:“告诉华总,我只是找他谈生意,而且,只会让他赚,不会让他亏。”
吕杨说:“谢小姐,华总的话你也听见了,他并不想跟你谈生意。”
谢若巧说:“事关文家呢?”
吕杨表情一顿,接着脸色就有了细微的变化,他说了句‘稍等’,又走回华绍庭身边,低耳冲华绍庭说了几句话。
华绍庭的面色骤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扬手就把电话夺了过来。
吕杨退后两步,安静地站在那里,听着华绍庭和谢若巧对话。
华绍庭冷漠道:“谢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
谢若巧笑道:“我以为华总真的油盐不进呢。”
华绍庭还是冷漠的腔调:“你既找了我,就说明打探好了我的一切,确实,事关文家的事,我真的不想错过,说吧,想跟我谈什么。”
谢若巧说:“谈合作。”
华绍庭问:“怎么合作?”
谢若巧说:“文氏企业跟陈锐林合作,支持他竞选陈氏企业董事长的位置,等陈锐林当选了,往后文氏企业的发展定然会更上一层楼,华总有没有兴趣,毁了这栋楼,或者说,你再另建一栋楼,逼死他们?”
华绍庭冷笑:“原来是为了陈家的事情。”
谢若巧说:“是,但虽然是为了陈家的事情,可也为华总提供了一个打击文楚和杜厉庚的机会,不是吗?”
华绍庭无动于衷:“文楚脱离了文家,跟文家没任何关系,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文楚,去跟整个文氏集团作对?”
谢若巧笑道:“文楚真的脱离了文家吗?以前也许是,现在未必呀,老一辈的人都去了,文翔回来后,会不会认这个妹妹,可说不准,文楚已经有杜厉庚撑腰了,要是再来一个文氏,想必你会很不乐意吧?为了你的亲妹妹,我想,你也不会拒绝我的。”
华绍庭紧抿薄唇,提到华晨兮,他眼眸骤冷:“你很笃定,我会帮你。”
谢若巧说:“不,是互惠互利。”
华绍庭冷笑:“你就不怕你跟我合作了,杜晓南那头你没办法交差?毕竟,杜晓南和杜厉庚是亲兄弟,你让我对付文家,对我而言,就是对付文楚,而文楚又是杜厉庚的心头宝,你就不怕这样会得罪杜家的两个兄弟?到时候,嫁人不成,反而被人趁虚而入,赔了夫人又折兵?”
谢若巧笑道:“多谢关心,我的事就不劳华总操心了,华总只说,这样的合作,你有没有兴趣?”
华绍庭沉沉地笑一声,那笑声没有任何愉快之意,倒让人听出一种大战来临前的兴奋之意,甚至,有股嗜血之意,他低声说:“能让那一对狗男女不舒服的事情,我都有兴趣做。”
谢若巧趁机说:“出来谈谈?”
华绍庭说:“订好位置发给我。”
谢若巧说了一声好,挂断,开始挑选能让华绍庭看得上眼的地方,订好包厢,就把地址发给了华绍庭,然后给华晨兮打电话,约她吃饭。
华晨兮说:“忙,没时间。”
谢若巧说:“晚上约了你哥哥。”
华晨兮微微一愣,瞥了一眼正在试镜的尚司,低声问:“你约我哥哥吃饭?”
谢若巧说:“是呀,来不来?”
华晨兮蹙眉:“你约他做什么?”
谢若巧说:“吃饭呀!”
华晨兮说:“你们能在一起吃饭?”
简直匪夷所思!
以哥哥对杜厉庚的憎恨程度,但凡跟杜厉庚沾边儿的人,他都视为仇敌,别说吃饭了,就是面对面,都不可能,尤其谢若巧不仅跟杜厉庚沾边儿,还沾了亲,这就显得更加罪大恶极了,哪能一块吃饭?
内心很是狐疑,华晨兮又望了一眼尚司,冲谢若巧说:“地址在哪里?我一会儿带尚司一块过去,他这边试镜也快结束了。”
谢若巧笑道:“你要带尚司一块来?”
华晨兮问:“有何不可?”
谢若巧说:“没什么不可以的,我就是怕你哥哥看你带个男人,会对人盘根问底。”
华晨兮勾了勾唇:“你以为我带了尚司这么久,我哥会没查这个人?你不用担心,而且,担心也是多余。”
谢若巧噎了噎,不说话了,这一对兄妹说话,偶尔真的能把人气死。
谢若巧把地址发给华晨兮,又说了时间,直接不理她了。
华晨兮扫一眼地址,收回手机,继续看尚司试镜。
晚上六点半,华晨兮带着尚司,去了玉香楼金字号包厢,两个人刚进门,迎面就碰到了文楚,她似乎在等人,看到华晨兮携尚司进来,她眼睛微眯,上前打招呼:“姐姐。”
华晨兮直接无视她,从她身边走过。
文楚伸手,拽住她的衣袖:“姐姐今晚在这里吃饭吗?”
华晨兮冷着脸转头,看向她抓在自己衣袖上的手,冷声说:“把手拿开,我的衣服也是你能碰的?”
文楚轻咬唇瓣,眼里有受伤的神色:“姐姐,我只是想跟你打声招呼。”
华晨兮冷笑:“你想打招呼,我就得站在这里给你脸?你当自己是钱?人见人爱?在杜厉庚那里,你是宝,在我这里,你连草都算不上,手拿开!”
华晨兮背对着门,文楚正面面向门,她正在等杜厉庚,所以,当杜厉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她一眼就瞧见了。
在杜厉庚往这里走来的时候,她故意扯紧了华晨兮的袖子。
她知道,华晨兮定然会对她不客气,事实也确实如此,华晨兮厌恶地一抬胳膊,将她狠狠往旁边一摔。
文楚没站稳,整个人被摔在地,还被拖出很长一段距离,堪堪正正,挡在了杜厉庚的鞋尖前。
玉香楼是渝州很出名亦很高档的食府,来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即贵,哪怕现在不是吃饭的高峰期,可也六点多了,人来人往不少。
门口的人也不少。
文楚倒地的时候尖叫一声,惹来很多人的侧目。
有正进门的,有已经进了门的,皆往门口望。
杜厉庚一开始没看清摔在他鞋尖前的女人是谁,当她抬头,冲他露出泛红的眼眶,甚至还掉了泪,却强撑着,喊他一句‘六爷’时,他这才看清是文楚。
他当即就怒了,弯腰将她扶起来,文楚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冲华晨兮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可惜,华晨兮没转身,在摔开文楚后,就大步向前,没有看到文楚得意的眼神,文楚有些失望。
杜厉庚厉声问:“怎么摔地上了?谁动的你?”
文楚小声说:“我刚碰到了姐姐,就跟她打了声招呼,她就……”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杜厉庚倏地抬头,刚好看到前面一道熟悉的窈窕身影,正随着一个年轻男人离开。
杜厉庚冷声道:“站住!”
他一开口,后面跟着的几个保镖便一致上前,挡住了华晨兮以及尚司。
尚司戴着口罩,头上压着一顶很大的鸭舌帽,跟那天在机场里的打扮很相像,口罩和鸭舌帽挡住了他的脸,可杜厉庚一眼就认出来他是谁,浑身戾气更甚。
在华晨兮和尚司被保镖拦住,不得不停下脚步后,他大步上前,一下子来到华晨兮的面前,看着她,问道:“刚刚是你动手摔的文楚?”
华晨兮也看着他,几天过去了,他脸上的五指印没了,俊脸依旧,透着锐利的艳色,可表情和语气依旧令人讨厌。
她冷眸瞥向紧紧抓着杜厉庚的右手臂,偎依在他身边的文楚,见文楚用着幸灾乐祸的神情看着她,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曾经,曾经的文楚,卑微可怜,天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杜厉庚的身后,可杜厉庚从没有多看她一眼。
若非文楚救了杜厉庚,文楚这辈子都没这么好的命,呆在杜厉庚身边吧?
而当年的死和救,真相又是何其的残忍。
华晨兮想到当年,只觉得那像一场梦,抑或是一场笑话。
她淡淡的目光从文楚得意和幸灾乐祸的脸上扫过,又落在杜厉庚脸上,一个字都没说,抬步就走。
保镖拦住了她。
华晨兮冷声说:“让开。”
保镖们看看她,又看看杜厉庚,见杜厉庚没发话,保镖们便寸步不让。
华晨兮不再说第二遍,直接往拦着她的那个保镖的方向走,眼见着要撞上保镖们了,她也没停。
尚司轻笑着吹了一声口哨,跟在她的身后,大摇大摆地要往保镖们身上撞。
华晨兮在前,眼见着她真的要挨着保镖的衣服,甚至要直挺挺地走到她正前方保镖的怀里了,杜厉庚猛的向前,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后一拉,黑着脸说:“看不见前面有人?”
华晨兮奋力挣脱他,却被他攥的更紧,他盯着她,目光凶狠:“别在这里跟我闹!”
华晨兮冷漠地抬脸:“放手,你跟文楚真不愧是一家人,恶心人的功夫渐长,也都喜欢没事儿上赶着找不痛快,我刚确实摔了她,那是因为她跟你一样,抓着我不放,简直把我恶心透了。我摔不动你,但是……我扇得动你!”
后面五个字落,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在杜厉庚猝不及防下,他又挨了华晨兮一巴掌。
这一回不是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单独空间了,而是在外面,在这么多人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
耳边传来一道又一道的惊呼声,原本还有一些围在门口看热闹的来吃饭的客人,现在立马作鸟兽散,就连这道进入的门,也立马被经理关上,开了另一道门迎客。
保镖们和文楚都震惊地看着华晨兮,看着杜厉庚英俊的左脸上赫然显现出清晰的五指印。
就连站在一边看好戏的尚司,都惊的睁大了眼睛,他是没想到,老巫婆这么飚这么飒的,敢大庭广众之下掴掌杜厉庚!
他心颤了颤,往杜厉庚瞟去,看到杜厉庚阴鸷的目光紧紧锁在华晨兮的脸上。
尚司心想,杜厉庚不会当场扭了老巫婆的脖子吧?
或者,断了她的手臂,剁了她的手?
正这么想着,杜厉庚倏然伸出手,横在华晨兮的小蛮腰上,一把将她拦抱了起来,又像提麻袋似的把她提出去,拐头,看到门关上了,那脸更是冰冷,经理立刻开门,丝毫不敢停顿,生怕杜厉庚把努火洒到他这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门打开,杜厉庚便阴沉沉地大踏步而去。
华晨兮疯狂挣扎,双手不停的锤打他,更甚至,又抬起巴掌扇他。
杜厉庚冷眸低下,看向她的脸:“华晨兮,给我适可而止!”
他额头上的青筋绷的厉害,似乎下一秒就会破体而出,可见他气到了何种程度。
华晨兮尖锐道:“放开我,你这个混蛋,你才要适可而止!”
杜厉庚冷笑:“那天我说过,一个巴掌一个吻,你明知道这个游戏,还偏偏乐此不疲,那我今天就成全你,不然,你再多扇我几巴掌,我们直接上个床,嗯?”
华晨兮还没应腔,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文楚追了出来。
听到杜厉庚这一番话,眸子瞬间瞪大。
她上前就拦住杜厉庚,生怕杜厉庚就这样抱着华晨兮走了。
而看到面前她渴望了多年的男人,抱着华晨兮,虽说是桎梏,却更像是占有,文楚的心闪过一阵慌乱,立马开口道:“六爷,我饿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她似乎没看到杜厉庚正抱着华晨兮,华晨兮还在挣扎,上前就要拉杜厉庚的手。
只是,手伸到一半,侧边就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那声音像裹了一层冰雹,伴着腊月的萧冷天气而来:“这是演的哪一出?杜厉庚,别用你的脏手碰我的妹妹,你没见她有多厌恶你吗?”
说着话,华绍庭一身黑色薄款风衣走了过来,微风吹拂之处,风衣尽荡,王者之气震的文楚脸色煞白,当下就后退好几步。
就连追出来的那些保镖,都忍不住倒退好几步,不敢再上前。
华绍庭直挺挺地走到杜厉庚对面,伸手,要把华晨兮接过来,却被杜厉庚一侧身的动作给避开了。
华绍庭眯眼道:“你最好放开兮兮!”
杜厉庚面无表情道:“她扇了我,这笔帐,我得先跟她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