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佩岚回到天蝎门府门前时,远远就看到了蹲在门口的白衣少年。
只见,劳纷雁一脸委屈丧气的样子,嘴里叼一根黄白荻花梗,手脚不停地抖来抖去,过不了几分钟还要起身来回踱几步,嘴里振振有词不知说着什么话。偶尔有几位晚归的天蝎门弟兄,看到门主这般愁眉不展的样子,有好心为他分忧的实诚人,问:“门主为何事愁闷不展啊?小弟闲得慌,拿出来分享一下让我们开心开心。”
劳纷雁狠狠蹬他们一眼,吼一声:“滚”,众人的玩笑也点到为止,悻悻离去,留他一人继续在门口蹲点儿。 也有更顽皮地兄弟回来,见他这地痞流氓的姿势,全然不顾天蝎门一门之主的颜面,但也是有那么一丝丝调皮地可爱,众兄弟便插科打诨,道:“纷雁哥这是想做招财猫吗?愿我天蝎门财源广进!当真伟大!”
劳纷雁冷冷回复:“不是,滚!”
还有兄弟更加过分,问:“门主您是不是觉得我们门缺个看门狗哇?”
劳纷雁略露愠色,瞟一眼那开玩笑的小子,警告:“我记住你了!”
那小子听到门主说记住自己了,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大好前程,瞬间喜上眉梢,蹦跳着走进府门领饭去了。 等到劳纷雁终于等到了想见的人,丧气的脸上也立刻明媚起来,随之又故意暗淡下去。见南宫佩岚不紧不慢走来,便冷冷发问:“回来了?”
“回来了。”
“吃了吗?”
“没。”
说着,劳纷雁领着南宫佩岚拐进厨房,边走边说:“那还差不多,我给你留着呢!” 天蝎门的厨房算是一个自营厨房,刺客们经常在外风餐露宿,并不常回府吃东西。但自从劳纷雁掌权后,及时对门内厨房进行几项改革,聘请厨艺好的师傅,控制菜价,调整进餐制度。改革后,门内的厨房既好吃还便宜,未出远门的兄弟都选择在厨房买饭吃了,一门的兄弟一起进食,边吃边谈,交流经验,增进感情,天蝎门的凝聚力短时间内大幅提升。
但古时候人们吃晚饭很早,此时虽然天刚刚擦黑不久,负责做饭的蔡师傅已经回家看媳妇去了。劳纷雁从一厚棉布笼着的竹筐中取出一碗白花花的大米饭,端给南宫佩岚。南宫佩岚立刻抄起筷子大口吃起来。劳纷雁又端出碟竹笋炒肉,放在南宫佩岚面前。南宫佩岚夹一口,竹笋鲜美,肉也鲜嫩。大加赞赏。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手艺!”劳纷雁得意洋洋坐在了南宫佩岚面前。
看着南宫佩岚在自己面前乖乖吃饭的样子,劳纷雁心中的怨气也好歹消了些。不过,他觉得南宫佩岚的戒备心太小了,看来是小时候母亲没教育好,这时候,就需要他这位纷雁哥好好给她补一课了。
“菜好吃么?” “好吃啊!”
“那要是有毒呢?”
“咱们天蝎门的饭怎么会有毒呢?”
“这就对了,只有咱们天蝎门的饭能让人放心,出门之后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知道吗?”
听完这话,南宫佩岚不耐烦了,怎么今天劳纷雁像个大妈一样说个没完呢,一甩筷子,道:“劳纷雁,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些东西还用得着你教吗!” “行行,我不说了,你慢慢吃!”
南宫佩岚狠狠瞪一眼劳纷雁,再扒拉几口饭就回房歇息了,丢下一句:“纷雁哥,劳烦你洗碗!”随后撒腿就跑。
夜深了,月牙弯弯,南宫佩岚在房中开始研究魔教的武功路数,忽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开门,劳纷雁便一声不吭挤进房来。
南宫佩岚问:“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
劳纷雁随手脱掉白衫外套,道:“没什么事。”
南宫佩岚坐住再问:“你脱衣服干嘛?”
劳纷雁接着要脱件内衫:“今天有雨,打湿了。”
南宫佩岚三问:“那内衫不该打湿吧?”
劳纷雁胡编乱造一个理由:“啊,我热。”
南宫佩岚从劳纷雁丧气委屈的脸上看到一丝端倪,阿昭的最后一句话在心中一闪,立刻起身驱赶劳纷雁,警告:“你走不走!”
劳纷雁终于停止脱衣服的动作,抬头,深色的眼眸中充满幽怨,仿佛在说:“你今天做错了事,你伤害了我,就不该朝我道歉吗!”他霸占着凳子,一动不动,南宫佩岚无奈,但她又没做错事,是绝对不可能道歉的。
南宫佩岚怎么挪也挪不动打算赖在这里的劳纷雁,索性也不挪了,她无奈,转身离去,道:“今晚你想睡这儿就睡吧,我去你屋睡去!”
出门后,南宫佩岚大甩房门,劳纷雁听到这摔门声,心中更加焦躁,隔门大喊:“他还是和尚的时候就对你心猿意马,你好好想想他多可怕吧!”
第二天,天蝎门早早开门,门内虽然没有规定的早起与熄灯时间,但迫于生计,大家又不是小孩子,有任务的刺客都早早起床杀人去了。天蝎门主管刺杀业务,本来应该是个阴寒之地,但自从劳纷雁执掌后,门中却更加欢脱,更加温暖了。天蝎门的兄弟一致认为:“出门在外不要怕,咱们背后有组织!”
这天,一抹紫色的身影走进天蝎门,扬言必须要找天蝎门门主去办一件大事。江朋出来相迎这位紫色的贵客,他眯起小眼仔细端详眼前娇美的女子,只见这女子似玉兰花开一般清新脱俗,又俏皮可爱,此时双手抱臂,冷艳艳挺立在天蝎门大堂正厅中央,大声发问:“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看清楚后,江朋心底舒坦多了,回答:“多日不见,蝶儿你出落地愈发可爱了!”
“岚儿呢,劳纷雁呢,你快去叫他们起来!”
既然拓跋蝶带来的任务指明让劳纷雁去干,江朋还是先去请劳纷雁了。劳纷雁房门打开,出乎意料走出来的却是南宫佩岚,直接问江朋:“你找他什么事?”
江朋向南宫佩岚身后看去,希望在床上找到劳纷雁的影子。南宫佩岚直接将江朋的头扭正,继续追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江朋只好坦白:“拓跋蝶来了……”
在这天蝎门里,进进出出的几百号人中,老的少的胖的瘦的高的矮的美的丑的,都有,就是只有男的没有女的。南宫佩岚终日与一群大男人打交道,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一起练功,一起杀人,她都快忘记自己是个女的了,江朋曾开玩笑说:“岚儿,如今你是我们天蝎门最男人的那一个!”而今,终于可以见到同性朋友了,南宫佩岚心中甚是激动,还没等江朋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就连连追问:“她在哪呢?我这就过去!”
“在待客厅……你告诉我劳纷雁去哪里了呀?”
“不出意外的话,去我屋里找找。”
仲夏时节,四位少年于长安初见;深秋佳节,四位少年再次到浔阳相聚。好好打量一下彼此,皆是别来无恙。
拓跋蝶见人都到齐了,开始表明来意:“我的家乡苗蛮,气候潮湿,有奇珍异草、湿气毒障,千万年来,我们老祖先尝毒试药,因地制宜,于毒障中开疆拓土,再加之千百辈子民对山土风水智慧的积累完善,终至我蛮毒霸四海,苗药传天下。”
“但我苗蛮展现给世人的东西远不到万分之一,苗蛮是个可怕而神秘的部落,众皆知防我蛮毒,食我苗药,却不知我苗蛮毒蛊的厉害。而今新帝即位,我母族也完全归顺李氏朝廷,并为朝廷献上蛊母一只。如果说蛮毒是勾魂厉鬼,那么这苗蛮毒蛊便是乱世妖魔,中蛊之人轻则生不如死,重则行动不由自主,执蛊母者可无限操纵人心,为祸世间。”
“而今新皇李存珪执蛊母,已为镇北大将夏棋下蛊,夏将军曾有恩于我,故而我需一人去皇宫偷出蛊母带给我,由我亲自毁掉蛊母,这样夏将军身上的毒蛊才能不攻自破。”
江朋略有沉思,问:“那如今夏棋是否知道他已中蛊”
“五年前,我逃离母族能够活到今天,也是为夏棋所救。他的生活习惯脾气秉性我再清楚不过,近日是我发觉他行为怪异,又加之我对我苗蛮毒蛊知识颇为精通,才确定夏棋中蛊之事。但他并不知情。”
劳纷雁略一思索,道:“可是朝廷要限制夏棋兵权?”
“确实不错,其实李氏早已怀疑夏棋心怀不轨,多年来,迫于他手握的兵权一直不敢轻易言说。且新皇刚刚即位,朝廷也正是用人之时,此时对夏棋是不可杀但也不可不妨。我想正是因此才对其下蛊。”
南宫佩岚眼睛一转,说出自己的疑惑:“但长安距离浔阳,路途遥远,为何你偏要到浔阳来找我天蝎门办事?”
“近日皇宫戒备森严,皇宫有三大主殿:兴宁宫、大明宫、太极宫,我想蛊母必定藏于其中一殿之内,但我至今只看过兴宁宫地图,不敢贸然行事。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我肯定有二人对李氏皇宫角角落落了如指掌。这二人便是江朋与劳纷雁。我想在你我四人相遇前夜,我于兴宁宫三皇子府救出江朋与劳纷雁,以我对江朋的了解,想必大明宫、兴宁宫、太极宫都收纳在你们心里了吧!”拓跋蝶说完,看向劳纷雁与江朋,果然二人承认在那夜并第二天清晨,他们二人特意在皇城转了个遍。
劳纷雁问:“此去长安再回浔阳,少则多半个月的时间,请问你的报酬如何。”
“一千两。”
劳纷雁砸砸嘴,摆手不干,要说随便接单刺客任务都有二百两白银,实在犯不着为一千两冒这么大的险。
拓跋蝶唇角勾起,双眼放光,强调:“一千两黄金!”
劳纷雁听完,立马起立,双眼放光,道:“成交!”
拓跋蝶随之掏出六颗药丸,嘱托:“这是三颗消力散与三颗回力散,你带上,在关键时刻可助你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