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很明显方晴是知道些什么的,我尝试一下帮你查她以前见过的精神科医生。”马润明显比我淡定。
我明白他的意思,方晴之前就是因为病急乱投医,吃了精神药物才入院的,这表示她之前是有看过精神科的,只不过可能是那种保密的私人精神医生而已。
如果可以拿到她以前的精神治疗记录的话,应该能从里面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你先回去,记住,以后上车要看清楚,还有如果再做梦,尝试看清楚里面的细节。”马润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为了我愁还是自己愁。
我只好说:“其实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当我和她一样是神经病,但是为了治疗我所以才配合我说的话?”
这东西我也是从心理学案例里看来的,大概意思就是周围的人都觉得你是神经病,所以不论你说什么他们都配合你,然后再治疗你。
“你当演戏呢?我要是觉得你是神经病早把你关里面了。”马润哭笑不得,走到走廊上的自动售货机前,投币买了瓶水。
我也跟了过去。
“其实我以前也是不相信这些的,直到后来我碰到了一个说自己见鬼的人,我以为他只是妄想症,没想到后来……”没等我说什么,马润有些无奈地继续说。
我当然也不好意思问他后来怎么了,但是我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实不相瞒,我以前也是科学的忠实卫士,红领巾的接班人,不过来了急诊室之后实在是碰到了太多的事情了。”我实在是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搞到头昏脑涨。
“医生是最接近死亡的人群了,急诊室更加是这样,辛苦你了。”马润拍了拍我的肩膀,尝试安慰我。
我觉得他就是没被这种东西缠过,不然他说不出这种鬼话。
这压根就不是辛苦不辛苦的问题,而是这玩意可是会要命的啊!
我有些失魂地下了楼,回到急诊室,很远就看到了陈树在我门口等我了。
我像是看到救星一样赶紧走过去,毕竟陈树才是真正懂这些的人啊。
但是我走近了之后马上就发现,陈树身上到处都是伤,而且脸色很不好。
“你怎么了?”我有些惊讶地问,我平时看他都自信满满的,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追查不顺利。”他仅仅只说了这五个字,但是我显然看得出来,这件事远不只是不顺利这么简单。
而陈树没有告诉我更多,也不是因为面子的问题,而是我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要不算了吧?”我皱了皱眉头,看到了他袖口里的手臂缠了绷带。
我毕竟还是能在三甲医院当实习的毕业生,虽然还没有门诊的资格,但是我光凭他手上绑带的缠法就知道这伤一点不轻。
要么是骨折,要么是大面积出血才会裹成这个样子,而我昨天发短信的时候他还说没头绪。
证明昨天晚上他没回我的凌晨那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不行,修道之人怎么能这么容易放弃,而且不搞定它,它可能还会来找你。”陈树皱眉头摇摇头。
“为什么?我到底是招惹他们什么了?”我听到这句话,又联想到那辆小巴和方晴,顿时让我十分无语。
“他们?对了,你昨天短信说你可能碰到事了,怎么了?”陈树还是很敏锐的,我说漏了一个字他马上就察觉到了。
我迅速地想了想,其实刚刚看到陈树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看到救星了,可是现在才发现,其实我的事情已经让陈树屡次冒着生命危险了。
如果我为了自己不用担心受怕,就让他分神来帮我处理这边的事情,那我还是个人么?
况且我还有玉佩和张雅顶着,只要找回玉坠就好了。
于是我几乎在一瞬间决定了暂时瞒着陈树,虽然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样的决定无疑是感情用事的,但人本来就是感情的生物。
“没什么,最近医院老有些公公婆婆晚上在厕所的脚步声,没什么我已经习惯了,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把话题转到我更加感兴趣的地方去。
陈树显然犹豫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张开他那毫无血色的干燥嘴唇。
“其实我在葬礼已经感觉到你有点过阴了。”
“过阴?什么意思?”
“你知道磁化原理吗,就是用一根针在磁铁上磨,不用多久这根针也会被磁铁同化。”
他这么江湖术士的人突然之间一本正经地说科学,实在是让我感觉很出戏。
但我还是嗯了一声,点点头。
“你现在的情况就和这种类似,你进了医院之后连二连三不断遭遇灵体和阴间的各种事端,就好像把一根针在磁铁上不断摩擦。”
陈树说的脸色有点苍白,让我觉得这事好像很严重似的。
“过继是我们行内的说法,意思就是你距离阴间太近,过了大量的阴气,你慢慢就会比一般普通人更靠近它们的世界,甚至能看到它们。”
“看到咋了,我假装看不到不成吗?”我快被这理论气笑了,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东西。
搞得好像接二连三碰到那些事是我愿意似的。
“你不明白,阴间第一法则:当你能看到它了,那也就意味着,它也能看到你。”
陈树说这话的时候直勾勾地盯着我看,表情很严肃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行了行了,我知道我现在是招鬼体质了,滚滚。”我不想再听他吓唬我了,这个人说的话除了成功吓到我之外,对我一点帮助都没有。
而且他现在的情况非常需要休息。
“总之你戴好玉佩,有什么事就让张雅出来。”陈树说这话的时候很自然地拍了拍我的胸口。
我生怕他摸出来玉佩不见了,然后顺藤摸瓜知道了昨天的事情,但是他的手速好快,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我心口摸索了。
然而陈树却没有任何怀疑的表情,反倒是拍了拍我的心口点点头。
我有点懵地低头自己摸了一下,玉佩竟然就好好戴在我的脖子上。
“你确定你没事?”陈树再次对我的失神提出质疑。
“没事,最近急诊室新收了个病人很棘手,我在想应该怎么缓解他的痛楚。”我随口编了个理由。
随后我还自掏腰包给他买了点药,然后很快就赶了他回去休息。
陈树什么都好,就是对朋友太热心,我不想让他再烦这里的事情了。
而且说实话,破旧小巴这事情到目前为止,除了吓到了胆小的我之外,其实也没有太多实质的威胁。
上次夜班出去面对面碰到了,最后也没什么。
在梦里也是,虽然追得我很贴但是一次也没抓住我,我总能被那个影子人带出去。
既然玉佩已经回来了,我感觉目前的情况仍然在我可控制的范围内。
于是我定了定心,回到了急诊室里。
当然了,我还是没忍住继续回忆小巴的事情,于是我开始在网上查方晴说的那句话。
每个人生命中都会有一班车,不管你在哪里,它总在你左右,总有一天你上了车,这辈子也就结束了。
我尝试搜索了一下这句话,得到了很多不一样的结果。
有的自然是心灵鸡汤和鼓励你的话一百条,有的是本市公交车最新路线图,甚至还有“炒股需谨慎,上车容易下车难”的警告标语。
但其中我仍然看到了我想要找的结果。
这是一句从丹麦语翻译成英文然后又跟着大量汉译本翻译成中文的句子,是从丹麦辗转流传到这里的童谣,然而根据搜索结果,事实上这个传说遍布世界。
它在不同的文明里有着不同的名字,冥河的摆渡人,黄泉上的船夫,借道引归的阴兵。
它就是一辆时时刻刻都在尝试迷惑你,引诱你的交通工具,根据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外形,中世纪时是马车,十年前的时候则是早期的汽车,甚至有在一些地方化作大红花轿的记录。
而在我的这个案例里,显然它就是辆小巴。
没人知道上了车之后会开往什么地方,但是那些成功被引诱的人,都很快被发现脑闭塞而死。
我看了好几个这种流言网站的记录,不自觉地噎了噎口水。
之前被那些病患之类的鬼魂缠着已经够倒霉了,现在说是靠的太近,体质变了,所以连碰到的东西都高级了?
我受不了这种细微入孔的恐惧,我宁愿它当着我的面吓我一大跳也不愿意这样。
好像时时刻刻都有一只眼睛在背后看着你似的,让你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
我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睡好觉了,而且我有预感,今晚也是一样。
我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用手捏了捏自己的眉间。
又想起方晴在我临走之前和我说的话,影子人要来了,千万不要跟他走。
这么说的话,在那个梦里,后面有人追,前面带我走的人也有问题,那我和死定了有什么分别?
我抽搭了一下鼻子,起身拿起杯子正想冲杯咖啡提提神,突然桌面上的内线电话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