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
老实说, 贾琏是真的不怎么喜欢王夫人的, 但架不住他觉得今日的王夫人……说话十分的悦耳啊!
自己照顾贾珠? 可不是吗?!
他才是这贾府正经的继承人, 王夫人和贾珠日后是的靠着他才成。
贾赦:“……”
老实说,其实贾琏是真的不怎么喜欢王夫人的, 但再不喜欢也架不住他觉得今日的王夫人……说话那是十分的悦耳啊!
求自己照顾贾珠? 可不咋的?!
自己才是这贾府正经的继承人,王夫人和贾珠日后是得靠着他才成。
但男人嘛,纵使有了身份, 也绝对不会嫌弃对方夸奖自己的能力的,如今王夫人能意识到自己继承贾府可不止是因为身份上的正统,他也不介意多帮帮这位‘聪明’的亲人。
就笑得越发真诚了:“婶婶这样说可真的叫侄儿无地自容了, 我才多大年纪, 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更何况珠堂兄是个读书的料子, 自然要将心思放在书本里才是。”
于是王夫人也听的心花怒放了。 就像贾琏乐意听人夸奖他的能力, 王夫人也是乐意听人夸奖自己儿子的聪慧的——即使就王夫人看来贾珠那完全就是文曲星下凡,状元之名定然会手到擒来,但她也不介意有更多人认识到自己儿子的聪颖过人嘛!
……
于是一时间真真是皆大欢喜。
也于是就在两人都因为对方搔到了自己的痒处而真心的笑了一回之后, 话题也终于可以和谐的进行下去了。
只这时候的王夫人却是不急了。 毕竟贾琏已经给她吃了最大的那颗定心丸了。
就有功夫表演自己的慈爱了,只殷切的执起贾琏的手,将人引到自己的身边——没错,就是和王夫人此时所坐的, 东面的第一把椅子只隔了一张方几的东面的第二把椅子上。
也是到这个时候, 服侍在王夫人身边的周瑞家的才知道自己的主子有多么的英明神武。
难怪不坐主位呢!合着是在这里等着贾琏这呆子呢!
……贾琏坐不得主位。 这是必然的, 毕竟这里是贾政和王夫人居住的院子, 贾琏只是一个小辈,要是他大咧咧的往主位上坐了——即使王夫人也坐着呢——那也是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
那如果在贾琏坐不得正位的情况下由王夫人坐了呢?
礼节上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论情感,那就太生疏了些。
王夫人此时正是要和贾琏论感情的时候——因为她还寄望着贾琏能帮着将贾珠从金陵捞回来又不想给贾琏实际的好处,那除了打感情牌,还有什么更好的举动吗?
没有。
于是周瑞家的就看着王夫人将贾琏从地上捞起来,只摁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也因为有着一张案几的隔档,正是显得亲近有余亲密不足的距离,恰恰适合眼下氛围。
然后王夫人又柔声道:“我的儿,你林姑父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真真是难为你将事情办得这么漂亮了,来,且喝点茶。”
于是贾琏才因为王夫人的亲近而有些发毛的心就更加的雀跃了,那种因为被夸奖而止不住的快意更是使得他如同一只孔雀一样试图将自己的尾巴展开。
可他没有尾巴。
所以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叫自己面上的笑容再灿烂些:“林大人怎么说也是敏姑母的丈夫,又哪里会过分为难侄儿呢?”
这话虽然听上去似乎有些为林海辩解的意思,但只要将话语中的用词细细的想上一想,便就没有人会有这样的错觉了。
林大人,过分为难。
若贾琏真的认林海这个亲戚,又如何会用林大人这样疏离的称呼?
也如果贾琏真的认为林海没有为难人,那又何必再用上‘过分’这样的限定语?
故究其根本,这所谓的委婉不过就是贾琏不甚走心的惺惺作态而已。
好在王夫人也明白这点,但也同样的不上心:即使她对林海的厌恶没有对贾赦那般的剧烈,但到底也没有好的感触,所以能看到贾赦的儿子和林海互啄,对王夫人而言真的是一场不错的体验:“也难怪,你那姑母在家时……并非是我说这个小姑子的坏话,而着实是她的脾气有些叫人觉得过于不好相处了,而既然她和你林姑父能过这许多年……想来……”
这……大抵是再运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只王夫人也不想想,她那般嫌弃自己的丈夫,那般的嫌弃贾家,不也和贾政相处了这许多年,不也在贾家呆了这许久吗?
只她不自知,而贾琏也未曾想这许多。
他只是觉得王夫人果然还是和他有些共同语言的。
因为那林海着实有些叫人一言难尽……不,应该说是即使林海不是这样的一言难尽,他也要引导王夫人往这方面想——
毕竟只有对手越难缠的时候,才能越表现出他的能耐不是?
就点点头,然后再故作的摇摇头:“姑父……不是那样的人,他只是觉得侄儿还需要多加锻炼才是。”
动作已经这样叫人难以理解了,却抵不过他的话语却才是更加纠结的地方。
就叫王夫人听得下意识就是一呆,待得回过神,却是好悬没有笑出声来。
她再想不到贾琏竟然会这样合乎自己的心意——合乎到了简直叫她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傻?
在王夫人看来,她的确希望贾琏能够和自己站在一起的:因为只有贾琏被她牢牢的握在手里了,她才能从贾赦和林海的手中恣意的夺取那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贾琏对她无疑很重要。
而这种重要,也会相应的增重贾琏的‘重量’,也就是说贾琏若是要借此来和王夫人相抗衡,那王夫人还真的只有咬落牙齿和血吞的份儿了——贾珠现在的情况不明,她唯一指望得上的能救出贾珠的人就只有贾琏了。
然后贾琏就又给了她一个惊喜。
贾琏在试图贬低林海。
还是一种类似于抱怨的贬低。
说真的,从利益的角度出发,王夫人很是不明白贾琏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毕竟林海虽然不是什么好的,但相较于自己和贾政,林海无疑是更和贾琏没有利益冲突的那个!而是再看在林海和贾赦的若即若离上,他会在心血来潮的时候帮一帮贾琏也犹未可知。
但贾琏却在她面前抱怨林海。
这无疑是一种对林海的疏远和对她的‘亲近’。
王夫人:……
多可笑啊,贾琏竟然在一个注定要损害他利益的人面前疏远和诋毁一个说不得会帮助他的人?
这会是贾琏的故布疑兵吗?
不,不会。
贾琏若是真有这番心机,他就该知道再如何的心计都比不得上进,不然王夫人就真的忍心看身为自己骨血的贾珠日日头悬梁锥刺股还将婚姻也‘卖’了出去,娶了国子监祭酒家那个瘟丧一样的闺女?
不过是为了以后牺牲‘当下’而已。
想到这里,也是在意识到贾琏完全不可能有自己担心的那份心机之后,王夫人的好笑就变成了一种真正的、开怀的笑意。
——但不行。
她还不能笑。
因为此时的贾琏正在‘诉苦’ 呢,她作为一个贴心的长辈哪里就能笑了?
就低垂下眼眸,又尽力的将自己的嘴角向下扯了一扯,如此方道:“你个孩子,就是心太实了,你那林姑父说话不好听,你且不听就是,又何必往心里去?”然后很是温柔的伸手拍了拍贾琏的肩膀。
说真的,这种触感很是叫贾琏感到不能习惯,但是吧,一旦再联想到王夫人的话,他又觉得这种感觉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了?
多好的王夫人啊,这般的贴心,也就只有亲妈才能做到了吧?
不不不,对贾琏而言这可是亲妈都做不到的。
须知张氏还活着的时候就常年卧病在床,因此贾琏和她的感情并不是很深厚……当然了,会这样不‘深厚’可不止是张氏卧病的原因,也包括张氏只要有那么一点子气力精神就会追问贾琏的课业。
而更要命的是张氏还不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女子,她读的那些东西,虽说比正经的学子还是不如的,但碾压贾琏甚至欺负贾赦都是绰绰有余的。
就叫贾琏很不愿到这个生母的面前来问安。
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他甚至于都想着张氏还是别好得了,这病着呢都能过问他的学业了,要是好了,还不得压着他去上学了?
然后张氏就死了。
虽不是贾琏‘盼死’的,但在经年的生疏之后,便此时的贾琏已然过了‘不懂事’的时候了,但到底……那些浮动在面上的悲伤也是没有真正触及心底的——
他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就接手了生母死亡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