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
平隶郡郡尉琦喆踏入郡守府,比起寒酸的郡尉府,郡守府可以算得上相当奢华了。
其主体建筑底部光台基就有将近一丈高,用大石砌成,上面还有凸起纹饰。 台基上的走廊边缘都安有汉白玉栏杆。正厅开间有六个之多,屋顶是双坡结构,有一条正脊和四条垂脊,看上去相当恢宏。
琦喆不满地看着这一切,这些本来郡尉府也能拥有,奈何手里钱不够……
郡守和廖峰两个人在正厅里等候了片刻,一名侍卫跑过来通报说琦喆郡尉驾到。
然后就看到一个四十多岁、体态壮硕的人步入正厅,他就是平隶郡的郡尉:琦喆。
琦喆大大咧咧的坐下,廖峰与郡守同他寒暄了几句。 琦喆皱着眉头:“常俨,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别说这些没有用的屁话,我还有公务。”
郡守常俨尴尬的看向廖峰,廖峰心领神会,淡然一笑:“这次请郡尉前来,是为了这件事”掏出信,递给琦喆。
琦喆接过信,快速的看完:“这太尉之子,当真?你们可有证实?”
常俨刚想说还没,廖峰却抢先一步:“我们已经证实信中所说内容全部属实,此外还有沈人的弩箭。”
廖峰拍了拍手,一名仆从拿出沈箭呈给琦喆看。 琦喆瞥了一眼“这确实是沈国弓箭,但你们想说什么?别告诉沈人已经打到郡城了。”
廖峰苦笑道:“虽然没有,但也快了,所以我们才找郡尉大人来共商对策。”
琦喆冷哼一声: “那封信你们也看了,各城的兵马都死在秋猎上了,现在郡城不足八千更卒,我能做什么。”
廖峰摆手:“非也,郡尉大人尚有八千精锐,就算不主动出击,也能坚守郡城吧。”
琦喆看着常俨说道:“士伍们连过冬的衣物都还没有,怕是仗没打起来,他们先冻死了。” 常俨伸出手解释:“琦兄,以往的事都是我不好,老弟在这给你赔礼道歉,你看现在这情形,咱们就不要计较以往的纠葛了。”
琦喆双手垂在肚子上,抬起眼皮先表情就变得不太好看。
他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这个时候孰重孰轻他还是知道的:“廖长史,听说你是郡守大人门下第一人,博学才识,也是数一数二,不知你有何高见呐?”
廖峰唤人拿来地图,“郡尉请看,我平隶郡多平地,沈国肯定会派骑兵,我们需要在各处道路安排弓手做伏兵,但这并不能歼灭敌人,不过可以拖延他们的脚步,让我们有时间部署”
“部署?部署什么,城墙上的守军都安排妥当了。” “城尉莫急,我郡城西面有两座山峰,两山靠得很近,使中间变成狭窄的土道,黔首们来往不便,但,此路也是西面唯一能入郡城的道路。”
琦喆看向地图,那条狭长的细线:“不错,确实如此”
“在下的办法就是,调集城中所有民夫士卒与工匠,日夜上山,造一座联通两山的箭楼。”
“什么?”常俨惊呼一声,这个计划廖峰之前可没有说过。
常俨有些心疼钱: “这可是需要许多木石,人力,财力啊,况且我们有那么久的时间来修吗。”
廖峰说道:“联通两座山峰,为一劳永逸的事,城中粮食颇丰,可供我等坚守一年半载,也用不了那么久,拖他半月,援兵就来了。”
琦喆摸着下巴:“军营内还有不少箭只,但我们怎么拖住沈军脚步?”
廖峰指着地图:“就靠他”
郡守与郡尉一块看过去,齐声说道:“寒封城?”
“不错,郡城的士卒大可分为四路,一路去支援太尉之子,固守寒封,等箭楼建好,一并退守郡城。
第二路则是派民夫更卒上山,加紧修建
第三路,派一哨轻骑绕道北太,去黄石关,不管那里失守与否,咱们还是得派。
最后一路,就是加紧派人去方马郡求援,和庭尧送信,二者任其出一援军,平隶郡之危,便可解。”
琦喆沉思良久,拍了下大腿:“好!就这般办,让这些沈人兔崽子,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哎,廖长史,有没有兴趣来我军中做参事啊。”
常俨不满意的哼唧:“老琦啊,当着我的面挖人,不合适吧。”
廖峰两手相推行礼:“谢过郡尉大人,但我还是想做一个长史。”
琦喆动身离开:“好吧,我回去准备了”
常俨担忧地说道:“真的要如此做吗,这么一打宏渊与沈国二十多年的和平就毁于一旦了。”
“是他们先挑起战争的,怪不得咱们,郡守大人现在应该去安稳民心,而不是在这担忧。”
“对对对”郡守起身离开
廖峰心中澎湃不已,如滔天巨浪,自己上升的机会来了!若是能救下太尉之子,或是保住平隶郡,必能受到王上的接见,到时候便能入庭尧为官,在此地苦心修政数年,辅佐郡守数次,这一次他志在必得。
……
血红色的腥味弥散在死寂片刻又喧闹的废墟之上。
刚刚消散的哀鸣和喊杀声仿佛又在风中绽开,堆积的残体狰狞而可怖,浓重的气息让人几乎窒息。
“噗,呸”韩卓擦干了满是灰尘的脸,大火燃的差不多了,但两个时辰前,他们又一次遭遇灵兽,打了个遭遇战,韩卓与大部队走散了,目前身边只有三百多人。
“亲卫,地图”韩卓唤来亲卫,将地图铺在地上。
亲卫指着一个街巷说道:“大人,咱们现在在这,武库距离咱们,只隔着三条街。”
韩卓盘起头发:“让弟兄们准备出发”
片刻后,三百人整装出发,走在空荡荡的街巷上,两侧都是熟悉的商铺,沈国与宏渊曾经还有一段商贸时期,这些商铺就是从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而黄石也不是一座纯粹的军事要塞,城里还有黔首,商人。
前面不远处躺着几个人,几名亲卫拔刀,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低头查看,只是几位逃亡的黔首,在街巷上不幸被杀,腹部被撕开一个口子,里面的内脏不见了,黔首面容狰狞,可想而知死之前受了多大的痛。
“吼!”西面一声吼叫响彻四野,韩卓脸色微变,若他记得没错的话,这是兽王的声音。
韩卓只能继续下令:“继续前进,盾在前,弓弩护左右。”
五名士卒举着盾并列向前走着,这条街巷相比刚刚那条更加惨烈,地上满是烧焦的尸体,看样子是巨禽丢火种所至。
一名走在前面的亲卫眼尖,在混乱的尸体中看到了集福残破的甲胄:“大人,这里有几个咱们的人”
韩卓下令:“探”
两名侍卫走过去扒开尸体:“伤口非火攻,兜銮有被爪子撕扯的爪痕。”
“戒备”
众人慌忙组成阵,韩卓站在阵中,心中愈发不安。
“继续前进”
为首的刀盾卒缓慢前进,而他们上方,几头紫碧猫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其中一头不慎踩空,屋顶掉落下一些碎木屑和碎石。
“在上方!”士卒大叫
“放箭”
几名弓手对着屋顶乱射一通,也不知扎中没扎中。
“正面有灵兽!”
刚把视线移回来的韩卓又听到前面大叫,匆忙下令:“盾卒听令,向前压,弓弩加持,持戟卫士跟进。”
几头竹箭豪猪从正面跑来,撞在盾上,推得盾卒连连后退。
持戟卫士趁机伸出,刺向前,豪猪吃痛,便用身体拱盾卒。
阵尾有传来坏消息:“大人,不好了,后面也有灵兽”
现在距离武库只差一半的距离,韩卓下令:“所有人,抽短刀迎战,不要恋战,随我冲进武库。”
盾卒听到命令,将手中盾牌扔出,砸得豪猪眼冒金星。
趁机抽出短刀,一刀又一刀的刺进豪猪身体,鲜血喷溅地到处都是。
后面的士卒也杀红了眼,与灵兽拼杀起来:“杀!”
韩卓大吼:“靠旗,给我举靠旗”
一杆赤面旗子被一名士卒举了起来,旗子随风飘动,附近二十里都能看见。
韩卓领着众人:“随我来”
一头灵兽朝他扑来,他举剑阻挡,灵兽的獠牙却咬住的他的剑,双方僵持不下,韩卓一脚踢中灵兽,灵兽疼的大叫,松开了嘴,韩卓趁机把剑直插其喉咙里。
“杀!”
鲜血四溅,喷溅到他的喉咙里,腥味在喉咙中蔓延,使得他接连咳嗽:“咳咳,真他妈晦气。”
随我进屋舍内,韩卓冲进了一家酒肆,在空旷的街巷上四面受敌,无疑是送死。
跟随韩卓进来的亲卫只剩二十多人,其余人或是在街巷上迎战,或是与众人走散,跑到了哪个不知道的街头巷尾里。
这家酒肆桌上还有几杯清酒,酒肆主人和酒客想必是遇到灵兽跑了,连酒都没来得及喝。
韩卓唤众士卒分饮,自己也举起一碗将清冽的琼浆咽入喉中,随后扔掉它,看来是一壶后劲很足的烈酒,他已有一丝淡淡的醉意
韩卓嘴里冒着酒气:“以酒壮胆,死战不退。”
在门口的亲卫大叫一声: “大人,灵兽发现咱们了”
韩卓用衣袍擦了擦剑上的血迹,使得其重新变得寒光凛凛。
“随我杀!”
半刻后,五名亲卫与韩卓坐在地上,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众人大口喘着粗气,地上全是血污的尸体,才过了不一会,便有些腐臭了。
韩卓摸了摸胸口,刚刚有一头用利爪撕开了他的胸甲,皮肉翻绽的滋味不好受啊……
外面的喊杀声也愈来愈小,还活着的士卒怕是十不存一。
“咚咚咚,咚咚咚”一阵鼓声传入众人耳朵里,大家对视一眼。
这似乎是武库的鼓,韩卓激动地站起来,也顾不得胸前的疼痛了:“靠旗还在吗”
一名亲卫从地上举起,旗杆上都染尽鲜血
韩卓有气无力地说:“挥旗”
亲卫跑到酒肆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活着的灵兽后,挥舞起靠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