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快一点,如果我们不能在琦喆到达你家之前出城,那就彻底完蛋了。琦喆觉察到你逃走的话,第一个命令就会是放出哨箭,通知城守立即封锁城门。”王端有些后怕的说道
对于王端的警告,陈维没有作答。王端说的这些他心里都很清楚,脚下也不由得加快了几步。
很幸运的是,一直到两个人抵达北侧城门时,城内还没什么动静。 而原本蹲守在北侧城门的御天台御天使们,在一个多时辰前,便已经失望的离开了。
现在这里一个见过陈维的人都没有,没有故人、熟人,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太阳照在土地上,暖洋洋地露出金黄色的光,中午有一段时间城门是关闭的,恰好就是他们现在这个时段。
“那么,我们要怎么出去?”王端眨眨眼问道。眼前的城门紧闭,距离开城门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陈维有些意外地反问道:“难道你去找我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我知道你一定有一条紧急撤退的通道……你们的人做事一向很稳妥。” 陈维苦笑一声,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当成一种恭维。
他从怀里将那张纸拿出来,这是一份通关文书,左下角还盖着郡守府的大印。
陈维曾经利用职权之便,偷偷地用郡守府的印鉴在空白文书上盖好印记,然后收藏好。
这样他就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伪造出一份“真正”的文书来,确实是真的,只不过文书内容和盖章的次序颠倒了而已。
刚才在离开家之前,陈维将这东西拿出来,在空白处填上“准予出城”的字样,于是这就成了格式完全合乎标准的出城文书。 陈维甚至连“章印应盖过字迹”这样的细节都考虑到了,以此来保证其万无一失。。
两个人走到城门前,将文书交给值更的守城士卒。
这时候的卫兵刚刚值过了一上午的班,但还没到接班的时候,所以精神都不大好,迷迷糊糊的,谁不想在中午睡个美美的午觉呢?
他们接过通关文书草草看了一遍,就交还给了陈维。直到这时,王端忐忑不安的表情才稍微松弛下来。
士卒叫来几名同伴,将城门旁的端门杠木取下,打开一扇小门放二人出去。陈维与王端向士卒道过谢,不紧不慢地走出了罗城。 两个人出城以后,径直来到城郊一户农家。
这里是一处“死点”,“死点”的意思是一经使用就会暴露的据点,也就是说只能使用一次,只有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才能动用。
这家农户专为城里的骑兵看护马匹,马厩里存放着八匹战马。
陈维从这里取得了两匹方马郡的骏马,与王端一人一匹匆匆朝着方马郡的方向而去。
而这家主人在两人离去后,将剩余的几匹马毒死,也从另外的路线潜逃到安国去了。 “如果是个圈套的话,现在他差不多就该收网了。”陈维骑在马上心想,并向四周眺望,看看有没有埋伏好的兵卒。
但王端只是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说了一句:“还好我们及时离开了。”
陈维和王端策马狂奔,当他们跑到一片小山坡的时候,猛然听到身后一声尖锐的哨响。
两个人勒住缰绳回首望去,只见从上邽城上空又连连飞起数声哨箭,从去势来看是从陈维家所在的南城区发出来的。
哨声三短一长,意思是迅速封锁城门,禁止任何人进出。这两名逃亡者互相对视了一下,彼此心照不宣。
十二月三十一日,他们抵达了位于方马郡中部的一处私盐贩子聚集点。在这里陈维联系上了另外一根线。
十二月三十一日,是个不平凡的一天,这一天内,九州大地,南面发生了多起大事,请记住这一天,你绝对无法忘怀。
宏渊国并没有领土挨着安国,所以他们要从方马郡的关隘出去
他与王端化装成私盐贩子中的一员,混杂在这些贩子的队伍中返回安国先进沈国,再从沈国绕到安国。沿途虽然遭遇了几次宏渊军的盘查,但全都以贿赂蒙混过去了。最危险的一次是他们与琦喆派出的特别搜捕队遭遇,幸好被经验丰富的陈维化解。
在一路上,王端向陈维交待了自己的事情,原来,这个王端本来是罗城最早来到这里任职的,一开始,这里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无非是二十多年前,和沈人打了一仗罢了,但自从后来的郡守常俨和郡尉琦喆来了之后,他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
而且,双方都希望他站队,而王端秉持着两边都不得罪的态度,不断地和稀泥,和到后来,把自己弄的边缘化了,手下要兵无兵,要吏无吏,有些事,他都要靠酒肆食肆这种地方来得知消息。
而这次沈人进攻,平隶郡近乎沦陷,据说有位太尉的儿子,在平隶郡的寒封城试炼,这次沈人声势浩大,只怕那个公子,早就死在乱军之中了,要么也是被围困在孤城里了,郡守常俨不想无故受罚,便想将失守这罪责嫁祸于我,所以这才逼得我逃了出来。
“你是怎么知道,郡守常俨密谋的呢?”陈维细眯着眼,继续问道。
“郡守府里面有个侍卫,他和常俨的一个小妾通奸,但那个小妾是我二姨娘的女儿,我就委托了她,去打探一下消息,结果就成了现在这局面。”王端两手一摊苦笑着。
对这个故事,陈维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从逻辑上来说,这个故事无懈可击,但涉及到的事实还有待证实。
不过陈维有时候也会禁不住来想,如果这个王端真的是来投诚的话,该会是一个多么丰富的情报宝库——他本身就是郡级别的郡丞,算是郡守的副官,又是在朝廷中枢工作,可以接触到相当级别的资料,其价值用“足金”来形容也不为过。
然而这个宝库得来的未免太便宜了,情报世界里虽然存在“侥幸”与“幸运”,但那毕竟是极少数的情况,九成以上的“幸运”往往都是“阴谋”乔装打扮的。不过这份心思陈维没有对王端表露,现在还不到时候。
回到安国后,陈维叉着腰,猛然吸了一口空气,还是自己的家乡好啊,在宏渊那里,住不惯,吃不惯,虽说不能接受,但后来也是慢慢隐忍了。
两天以后,陈维和王端被通知安国典客将派来迎接的专使即将抵达。
两个人换上整洁的新衣服,被士兵带到了门口等候。
很快,陈维听到远远传来一阵隆隆的车轮滚动声,然后两辆礼宾马车出现在视野里,每一辆车都撑起一顶五色华盖,由两匹纯白色的辕马牵引。
看到这种规格的马车,王端稍微放心了些,至少安国不是把他当囚犯来看待的。陈维看看他的表情,暗自笑了笑。
随着两位车夫的同声呵斥,两辆马车在情报站前稳稳地停成了一条线。从第一辆马车里首先走出一位老人。这位老人一见到陈维,激动地不顾马车距离地面上尚有数尺之高,直接跳下车冲到他面前。
“古猢啊,你终于回来了啊”老人用手拍打着“陈维”的肩膀。
陈维也很激动“老师,我的潜伏任务完成了,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做回安国人了!”
“好、好、好”老者说道
紧接着,车上走下来一位中年人,脸上充斥着沧桑感,眼睛布满血丝,就像是许多天没有睡过好觉一样。
但此人依旧挤出一个强硬的笑容,将其挂在脸上,“王郡丞,欢迎回到真正的宏渊。”
王端尴尬的咧嘴笑了一下,周边的国,都在自诩是宏渊的继承者,搞得真正的宏渊国无人问津。
但从理论上来讲,这些人,还真是宏渊的血脉,这么叫,倒是也亲切一点。
……
庭尧城
“城尉,城尉”回到军营门口,一个个士卒士气高涨,兴高采烈的向王禳灾问好。
王禳灾点头一一回应,士气高涨,这是好事,走到营帐里。
还未进去便听到康率长在那里吹牛:“想当初,二十多年前的时候,沈人和乃公我打仗,我带领三百步卒,杀退他五百。”
郑率长的声音响起:“你那算什么啊,想当初,我亲自驾车,戎车一辆,抵得上步卒一千。”
“两位率长,都是有神通的人啊”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想必,这就是来赴任的率长了吧。
还是见一见吧,王禳灾掀开帘子,走进营帐。
“城尉!”康、郑,两位率长见到王禳灾后,立正站好,拱手作揖,但那位面生的人,就显得十分拘束,有模有样地学着康、郑两位率长的手势。
“你是?”王禳灾问道
“在下梁钟典,原武将会的武将,在荥关跟雪莽人打过,我之前,跟随您父亲……”
王禳灾点点头,明白了,听到武将会,他便知道了,老爹还真是桃李满天下……
带兵打仗的任务并不好当,或立或废并不取决于军事修养水平的高低,而是政治决策与改革的出头鸟,治国则先治军。
太尉作为最高武职,除了评定全国武官的功绩高下、以为升降的依据外,就是作为皇帝的最高军事顾问。
宏渊军队由各将军、校尉统领,太尉不能直接指挥军队。很少实际的军政职务,所以太尉的官属也较少。有时并入丞相府。就是其本职也是或置或省,大抵有军事则置事毕即省。目的都是为了利用或限制太尉的职权,以维护君权。
但到了元禾王这时期,太尉的军权上涨,元禾王不断的希望太尉征兵,希望宏渊陈兵百万,早日收复各处失地。
王禳灾随口问了一句:“武将会怎么样了?”
梁钟典的表情却是骤然起变:“这个……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