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谋叛国者按律当诛。”
话刚说完遭到一阵殴打。想起安思明的叮嘱,那人连忙安排手下把李忠嗣收拾干净。拖到了城楼上。
而就在此时一只黑鹰从暗处振翅飞起。飞过屋脊,从肃州城楼上飞下。借着黑夜掩护,落在了裴重熙肩头,腿上绑了个信筒。
城楼上的火把在风中摇曳,时黯时亮。在闪烁的火光中,肃州城已经进入了随时准备战斗的戒备状态。
一身黑衣的裴重熙屈膝跪在,膝上横剑。剑身上以小篆刻着‘纯钧’二字。抚弄着剑身,浓墨似得的凤目中是无尽的冷意。
那校尉见他如此,也沉默地站在一旁。等着他下一步的命令。
被关押多日的秦、李二家的族人被押上了城楼。除了李忠嗣和秦颐彦两人外,其他面上都带着惊恐,似乎还没有从刚才血腥残酷的一幕中缓过劲来。
他们没有想过,一向听话的安思明,居然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李忠嗣和秦颐彦虽然面沉铁,可却是奄奄一息。依靠着城墙,勉力才能站起身来。誓死都不能向安思明这样的乱臣贼子低头求饶。
在号角声响起的时候,裴重熙领铁骑出营直奔肃州城去。见裴重熙兵临城下,城楼上的士兵将李忠嗣和秦颐彦移到了城墙口,高举起手中的火把。
好让城下的人可以看清城楼上的情况,眼见裴重熙他们逐步靠近,怒吼起来。
“给老子往后撤,不然老子杀了他们。”
恶狠狠地声音砸在耳际。裴重熙抬头看向城楼上的李忠嗣,微微挑唇。
跟着裴重熙一路从玉门来到肃州的校尉,高声回斥,“让安思明那个乱臣贼子滚出来。有种就别当缩头乌龟,拿着人家老子娘当人质算个屁好汉。”
可任凭他怎么喊,城楼上始终看不见安思明。
“让安思明来见本王。”裴重熙目光冰冷地道。
听闻裴重熙的声音,已经几乎昏厥过去的秦、李二人这才费力地睁开了眼皮。嘈杂的呼喊声如同蚊语一般钻入耳中,搅得他头疼欲裂。
在跃动的火光下二人看见了骑在马上,目光冷然的裴重熙。眼中瞬间燃起一线希翼,没想到来得人居然是裴重熙。
李忠嗣忽然扬首朗声笑了起来,脑中依稀浮现的是家中晚辈被杀时恐惧的面孔。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高声喊道:“裴中书,不必顾及我等的性命。一定要杀了安氏贼子,为那些枉死的百姓报仇。否则我纵然身死也难以瞑目。”
话音落下的时候,藏在烽火台后的安思明冲了出来。一把拽住李忠嗣,挥刀砍下李忠嗣的臂膀。
尽管被鲜血溅了一脸,但是安思明神色如常。扯着李忠嗣的领子,压着他往下看去。
城下火光连成一片。马上的裴重熙正抬头看着他们,目光冷锐如刃。
“安思明。”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李忠嗣,裴重熙挑眉冷笑,“你胆子挺大的。通敌叛国这样的事情你也敢做。”
“分明是你们贪图享乐,不顾我们死活。幼主继位,权臣当政,肃清朝野,我有何错。”安思明将李忠嗣扔到一旁,转头刀挟着秦颐彦逼迫他和自己一块看向裴重熙。
听得这话裴重熙忍不住笑了起来,“区区武夫,也敢妄议朝政?”
知晓裴重熙有意讥讽自己,安思明压下心头暴怒。睇目四周见早先前安排的神箭手已经悉数就位,暗自松了口气。当即下令放箭,以箭逼得裴重熙持盾阻挡。
在一波箭雨过后,裴重熙忽地挑眉。这一眼让安思明背后寒意乍起,挟着秦颐彦怒骂起来。所骂之言皆是痛骂裴重熙当年为讨好成帝时的所为。
隼类的鸣叫声在夜空中响起。一股烟尘从不远处的沙海中滚滚而来,安思明往远处看去,眼中闪过疑惑。目光转回到裴重熙面上,只见裴重熙面上笑意款款,然而目光却无比锐利。周身蓄着的怒意,迫得安思明往后退了一步。
那股烟尘停在了裴重熙身旁不远处。为首的正是此前留在甘州的斛斯德。、
“末将斛斯德叩见摄政王。”
看着突然出现的斛斯德,安思明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裴重熙会只带九百骑就敢攻打肃州城,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城墙上的弓箭手已经蓄势待发,城下也亮起劲弩。惊恐之下的安思明顾不得其他,咆哮着快放箭。
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哀嚎在城墙上响起。安思明回头看去,不知何时城墙上突然多了两个黑衣人,起落的功夫剑光乍起。
安思明惊觉自己被背叛,往后退了一步。连忙高呼自己的亲卫队长,两方人在城头上厮杀交锋起来。
慌乱之余安思明不忘拉着秦颐彦往后退,以此作为人质。他知道裴重熙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对半是关陇几族达成了交易,如今李忠嗣已经半死不活。
若是再损一个秦颐彦,必然可以让双方就此失和。安思明一面想着,一面挥刀隔开不断飞来的箭矢。
这时忽然一只黑鹰穿透黑夜,俯冲而下。狠狠地啄向安思明眼珠,吃疼下他不得不放开秦颐彦,捂着眼睛痛呼起来。胡乱挥刀的功夫,为流矢射中了膝盖。
裴重熙挽弓眯眸看着城墙上挥刀四处乱窜的安思明,挽起唇梢。转头面无表情地对斛斯德道:“攻城吧。”
话落一夹马肚,迅速向前急奔而去。
随着队伍渐进城门乍然大开,里面拼杀声一齐蹿出,不绝于耳。
一边是眼馋安思明许下的高官厚禄,一边是痛恨安思明为一己私欲卖了一城百姓的愤怒。
笼罩在关陇内部许久,隐匿未发的矛盾,如同火山一样喷薄而出,彻底的蔓延开来。
跟裴重熙一路从玉门来到肃州,对安思明怀有极深恨意的士兵冲入城中,涌上城头和往日同袍厮杀起来。从他们跟随安思明的一刻开始,就不在是兄弟。
城楼只是安思明已经是遍体鳞伤,身上好几处都是流矢,哪还有半点刚才意气风发的样子。
那些安氏的贼子在失去头领之后,仍旧负隅顽抗。夜色中的肃州城楼,血腥伴着焦糊味在风中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