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儇的目光落在了桓璘身上。冰冷的目光中毫无情味可言,如同无波古井一般直接映入他心底。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拢于袖中的手握紧成拳。桓璘抿着唇,紧张地盯着桓儇。
那封圣旨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他曾经打开过圣旨,其上所写皆是成帝对桓儇的控诉与责骂之声。
若非这份圣旨,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成帝并非是突发急病而亡。全然是因为桓儇联合裴、温二家,偷偷加重了朱砂的份量。以至于成帝中毒而亡。
看过内容后桓璘知道这份甚至还不能让人知道,他得尽快的积蓄力量。才能利用这份圣旨和桓儇斗,然后登上那个位置。
这些他在封地上为了打消朝廷的疑虑,竭尽所能的让自己毫无存在感。又不惜一切手段地和霍家接亲,借助霍家的力量在当地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重回长安,向天下人昭告桓儇的罪行,替父皇还有母妃报仇。
这六年桓璘几乎都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派去长安的探子也去了好几波。
得知桓儇离京前往皇陵为母祈福时,他也想过动手。但是奈何那个时候他的力量还不够,而且以桓俶还有其他人的手段,必定会对方维护桓儇。
终于等到桓俶病逝,新君即位。一切东西都需要改变的时候,他悄悄在京中埋下了眼线。只为等着收集足够的证据。
吐蕃使团入长安,他亦从燕赵出发。联络上了成帝当年留下的另一枚棋子。起初他也不知道那枚棋子是谁,知道看见柳綦的时候,他大吃一惊。
没想到成帝居然留了这么一手。不过这样他也松了口气,毕竟按照柳綦所历的一切,只怕会比任何人都要痛恨桓儇。
他们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他甚至于还搭上裴重熙。可惜他终究还是算错了一步,桓儇比他想象中还要狠辣不少。
不动声色间已经将他们的布局摸个透彻。又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样,与他们周旋。这一点桓璘自认不如。
“桓璘,你在想什么?为何不敢看本宫。”桓儇把玩着手中的金簪,意味深长地望向他。
“桓儇你不是已经给我们拟好了罪名么?谋害大殿下,行刺天子。这两项大罪,都足以让我二人人头落地。”知晓自己没了活命的机会,桓璘神色倦怠,口吻清淡,“又何必再这里大费口舌呢?不如趁早处死我二人算了。”
右手拂过身上的狐裘,桓儇挑眉,“死?这么简单的事情,若是让你二人占了。那本宫布了这么久的局,岂不是白费功夫。”
她话里含义莫测。桓璘目光一颤,转瞬落在了脚下的青石砖上。思量乍起,难不成桓儇还有其他计划?而且居然还要把他们当做推动计划的棋子。
诧异的功夫,桓儇已经扯了张凳子坐到他们身前,目含讥诮地望着他们。
“本宫原本以为你们在牢中这么几日会有所醒悟,没想到还是冥顽不灵。其实这皇位你要争也不是不能争。”
眉梢挑起,桓儇一手抵额。一手把玩着手中明晃晃的匕首。
“只是可惜。”
桓儇的语气刻意加重在可惜上。有意磋磨二人,目光在二人身上游移了一圈又一圈。她在可惜什么,无从得知。
“可惜人蠢钝,明知故犯。”桓儇扬眉轻笑起来,手落在了桓璘下颌处。“你的争夺其实毫无用处。毕竟淇栩他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你叔夺侄位,必受唾骂。”
听得桓儇肯定的语气。桓璘有些不耐烦地皱眉,厌恶地望向不远处。牢中的气氛刹那间凝滞下来,比之前还要安静不少。
守在门口的荀凌道往此处看了眼,在桓儇抬眸看过来的时候,又立马转头看向他处。
思索片刻后,嘱咐狱卒去找府衙的仆役去泡壶茶过来。省得让里面那位金尊玉贵的大殿下渴着冷到。
“桓儇,你今日来这地方是为了我手里那份圣旨吧?”桓璘得意洋洋地望向桓儇。似乎是因洞穿了桓儇的想法而颇为高兴。
所想被他人拆穿,桓儇面上也没有太多的变化。
正欲开口时,忽然瞥见荀凌道领了个仆役走来。走近了才看见仆役手里还提了个食盒。
“大殿下,您进来已经一个时辰。微臣命府衙仆役为您准备了热茶。”荀凌道语气恭敬。眼角余光看向不远处一坐一跪的二人,“不过府衙素来崇尚节俭。若茶水不堪入口,还望大殿下恕罪。”
一旁的徐姑姑在看见桓儇颔首后,接过食盒去一旁仔仔细细地里外试毒。
毕竟如今是在这样一个地方,谁又能保证这里面,不会有为了报答主子的恩情,而谋害桓儇的人。
最后在壶口和杯沿试过毒后。徐姑姑方才斟了盏茶递给桓儇。
桓儇持着翁盖拨去浮沫。只见茶汤内只漂了几根零星的茶叶梗,显得十分寒酸。不会还在茶香沁人,也不是那般难以接受。
“荀外郎,你给两位亲王也倒杯茶吧。只要没定罪前,他们还是本宫的手足。”桓儇匆匆饮下一口茶水,以做润喉。
“是。”
摸不清桓儇此举意欲何为。不过荀凌道还是十分配合她,亲自给那二人倒了两盏茶递过去。
二人在这里呆了好几日,每天都是的菜,不是稀粥野菜,就是干硬的饼子偶尔会有凉水。
平日素来都是锦衣玉食的两个人,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折磨。在牢里痛苦哀嚎几天后,终于开始狼吞虎咽地吃饭。
如今二人好不容易才能喝到热茶。哪里还会管好不好喝,接过茶盏当即仰头饮下。
茶香在唇齿间弥漫,萦绕于石室里驱散了那股血腥味。
“荀外郎,你留下吧。”
在荀凌道准备离去的时候,桓儇突然出言叫住了他。
领旨后荀凌道从容地站在了一旁,目含探究地望向桓璘他们。
“小璘,虽然你是为了和霍家联手才迎娶的霍莞筝,但是你也不希望她有事吧?”桓儇勾唇轻笑起来。
明明面上笑意最温和不过,但是落在桓璘耳中却让他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