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事堂堆积了五日之久的奏章,终于悉数呈到了桓淇栩案上。但是这位帝王在看完所有奏章后,并未下旨将裴重熙如何,反倒是差人送了个黄花梨木盒到公主府。
盒子送到公主府时,桓儇已经乘车离开。
马车在城中绕了一圈后,最终悄悄地进了宫城,停在了刑部大牢门口。 带着深色幂篱的桓儇,身上所披同样也是一袭深色披风。抬头望着大牢的匾额,转头看了眼侯在旁边的郭玄。
“您放心,臣已经打点好一切。”
“嗯。”
重建的刑部大牢里,仍旧弥漫着腐朽的气息。两旁的烛火被带进来的风,吹得不停地摇晃着。
瞥了眼在里面等着的荀凌道,桓儇颔首示意他带路。 裴家一众人被关在中间的牢房里。
一见有人来疯狂地喊冤,同时也不忘咒骂裴重熙。听得裴重锦咒骂裴重熙就该断子绝孙时,桓儇步伐一滞,转头冷冷地望过去。
被她这么一看,裴重锦被吓得跌坐在地。口中喊着,“大……大殿下?”
蜷缩在角落里的那人,一听见大殿下的名字,立马站起身。跑到围栏边,大喊冤枉。
那人正是裴济。 目光在裴济身上短暂停留,桓儇再度迈入黑暗中,也不管身后那些人如何呼喊。
“他们经常这样。有时候看见裴中书被带去推鞫房问话,也要辱骂或者是啐上几口。”
闻言桓儇皱眉,但什么也没说)
二人止步在一处石阶前。桓儇抬头望向一片漆黑的甬道,绛唇微抿。因为裴重熙身份特殊,而所犯之罪,又不容恕,自然不会跟其他人关在一块。
“裴中书就在里面。”荀凌道将手中钥匙递给她,“下官就不陪您过去了。下官就在这里侯着,有什么事您吩咐便是。” 桓儇颔首,提着灯笼缓缓步下石阶。衣摆从石阶上拂过,带起一片尘埃。
因着牢房常年无人在的缘故,四周都是漆黑一片。只有桓儇手中灯笼,散着一点微弱的光芒。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让原本看上去不长的甬道,却仿佛走了好几个时辰。
一手提灯,一手上前将门打开。桓儇站在牢门口,凝视着盘膝坐在石床上的身影。玄色襕袍已经被雪白囚衣所取代,一头墨发潦草地盘在头上。
她头一回瞧见这样的裴重熙,酸涩感从心底涌了出来。 “你应该给本宫一个理由。”桓儇移步走向裴重熙,从后拥住了他。
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的手,裴重熙叹息一声,摩挲着她的手腕,“你不该来此。我已经是阶下囚,是叛臣。而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大殿下。”
听得裴重熙的话,桓儇松开手。拽着他的袖子,强迫他转过身来看着自己。
入目是胡子拉碴的脸庞,很难寻见往日半点俊朗,颈上伤口已经结痂。见裴重熙这般模样,桓儇咬着唇,轻轻抚过他颈上伤口。
柔软的手指从颈上滑过,裴重熙轻叹。伸手拥住了她,轻轻地拭去她眼角泪珠。
“好阿妩回去吧。按照桓淇栩的主意处置我,然后再当从未遇见我。”裴重熙轻轻拍着她脊背,动作温柔至极,“你有你该走的路。”
熟悉的龙涎香气息所剩无几,桓儇从他怀里抬起头,“那日我做了个梦。梦见我自尽于水榭,而你握着我的手,一脸懊恼地说着是你来迟一步。”
迟一步则迟一生,悔一世。
见裴重熙怔愣,桓儇手上施力将他推倒在榻上,“那时我才明白,为何你之前会说是你来迟一步。景思,所以你到底看见什么?”
桓儇身上散着幽幽香气,悄悄勾动着他的心绪。
抚着她那头墨发,裴重熙瞳中的微光晃动着,擒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贪婪(本章未完!)
第六百九十三章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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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粗暴地啃噬,毫无章法地撬开她的唇齿,与她纠缠在一块。甚至还拔下她用来束发的簪子,丢在一旁。
在柔情缱绻之下,桓儇勉强维持着意识的清醒。
“本宫爱你,却并不耽溺于此中。”
见桓儇察觉出他的用意,裴重熙无奈地一笑。握住她的手,“臣说过的话,臣永远不会忘,臣更不会背叛您。”语调微臣,他一字一句地继续说下去,“但是臣亦希望没人能够伤害到您。臣若是死了,这些事才能终结。臣对您的心,天地可鉴。”
头一回听见他一本正经说着亲昵的话。按照以往,她必然要骂他一句油嘴滑舌。可偏偏与他对视,看着他真挚的目光,便将唇边的话咽了回去。
他对她的感情没有欺骗,更不会在感情上同她说谎。可她还是想求一个答案)
深深地望了眼裴重熙,桓儇沉眼,“你的造反毫无理由,也输得过于草率。这不是你该有的作风。”
而裴重熙听见她的话,只是笑。眼中满是赞赏。
“你究竟为何原因造反?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不能说清楚么?”桓儇面染薄怒之色,冷声道:“裴重熙!”
“阿妩。”裴重熙唤了句。
抚着她嘴唇,裴重熙低笑,“这些位置我已经坐腻了。也想试试太极殿上那方御榻滋味如何,你可信?”
冷冷地看他一眼,桓儇挑眉拂袖离去。
只剩下他一人的牢房,残余的香气,也一点点消散,仿佛不曾有人来过。拾起落在一旁的玉簪,握于手中。
深吸口气,裴重熙唇梢绷紧。
如何能告诉阿妩,他的目的是什么?若是让阿妩知晓,哪里会同意他的决定。所以他宁愿她恨他,怨他,最终心无旁骛地登上那个位置。
有些事不能两全,更不能同存。
低头看向手中牡丹白玉簪,裴重熙眸光微闪。这支玉簪,是当年桓儇及笄时,他赠予她的礼物。
数载情谊,早已深刻于骨中。宛如树在土里交缠的根须,相互依存。
可……
长此以往必有一方会死于掠夺之下。
“主子。”
钧天从黑暗中蹿了出来,抱拳揖礼,“昨日大殿下秘密召见了裴重慧,谈了什么不得而知。另外属下已经命玄天出发前往益州,不日便能同崔浩见面。主子放心,此事绝不会再有第二人知晓。”
钧天是他座下九天的第一人,办事能力自然是不容置疑。将事情禀报完,见裴重熙仍旧蹙眉,一脸思索的模样,没有回应的样子,低声唤了句,“主子。”
裴重熙敛眸掩去眸中异色,将余香尚存的玉簪小心收入怀中。静默一阵,他道:“其他人哪里安排的怎么样?”
说的自然是他留下的其他后手。钧天沉默一会,颔首道:“凡是主子交代过的,都已经安排好了,裴重慧不会有任何罪责。”他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大殿下都亲自来瞧您。您还是要按原计划走下去么……”
“唯有如此,才能保全她。”偏首看向墙上那扇小窗,裴重熙轻笑一声,垂眼,“唯有无情才能坐稳帝王宝座。而我的阿妩,生来就是要去往那里的,她要君临天下。”
钧天虽然对裴重熙与桓儇之间的事,不算特别了解,但还是所知悉的也有大半。年少相识,感情甚笃。打从知道裴重熙不留余力地替桓儇清除异己,费尽心思布局开始,他便知道主子是不打算回头了。
可……主子他如何舍得呢?
钧天深深地望了眼裴重熙,将唇边的话悉数咽了回去,躬身退出。
第六百九十三章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