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终将会来,如同无法挽回的生命那样。
船上刮起大风,冷得仿佛置身南极的领域,鸡皮疙瘩纷纷站起,像是在迎接这场可怖的盛宴。
度芊有些失神了,耳边好似没有什么声音了,只剩下男人和他那只拉住她不断前行的手。 曾经也有这样一幕,他也是这样拉着她,跑在凌晨的街道上。
甩开那些矫情的想法,度芊此刻清楚得很,接下来的遇见的事,凶险万分。
因为停了电,周围都是黑黢黢的,只有逃生标识泛着幽暗的绿光,像是夜深的草原里,泛着汹涌绿光的野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每一个势在必得的猎物。
有些人,早就是掌中之物了。
几位警察神情肃穆地站在那里,对着对讲机说着话。 见到月默走过来,其中一个人立刻叫住他:“月教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多人跑出来了,还有那个枪声是怎么回事?”
大抵是那些人跑出来造成了巨大的麻烦,男人皱着眉头,眼底有些不快。
“刚才有一个持枪的男人,敲碎了我房间的玻璃,开了一枪,击杀了一个路过的人。”月默言简意赅,“你们怎么样了?”
“还在抓人,刚刚沈队跟那个男人打了一架,那个男人被打伤了跑走了。”男人回答道,“现在通电设备已经被损坏了,救援队最快也要明天上午才能到这里。”
而且在此之前,他们需要抓到那个目空一切的罪犯。 月默沉吟片刻,抬起墨色的眸子,微微闪烁着。
他沉声问:“被打伤了?”
男人点头,“右手吧,好像是,我不在现场,我也不太清楚。”
月默点点头没说话。
楼上突然又传来枪声,“砰!砰!砰!”三下,紧接着,就是众人的尖叫声。 几位刑警对视一眼,立刻跑了上去。
月默现在已经无暇去顾及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他低头看着有些呆愣度芊,低声道:“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别给他们带来麻烦。”
度芊愣愣地点头。
月默是不能出事的,他们现在到处跑的话,无疑是在给警方施加压力,倒不如找个地方先躲着,见机行事。
想到这里,度芊猛然想起一件事,拉上月默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 她带着月默快速地来到昨天看电影的地方,在幕布下面,有个置放杂物的小隔间,而且门下段还有可以看见的小窗口。
度芊打开隔间,拿着手机照了一下。
里面的东西不多,只是一些踩扁了的纸盒子,堆砌在角落里,地板虽然有些脏,但这种紧要关头了,谁也容不得矫情。
度芊随手拿了个纸盒子坐了下去,微微低头,正好就可以看见外面的情景。
月默眉头都不皱一下,跟着度芊一起坐下,伸手将她的手包裹住,问道:“冷不冷?”
“还好。”度芊轻声说着,所有神经都绷紧了,盯着外面。
月默抬手动作缓慢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什么话也没说。
沈锦书这边的进展并不顺利,电源被人切断了,整艘船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照明的东西,只有身上的手电筒发挥着作用。
几个小时前,总部那边说还需要十几个小时才能过来,这会儿完全没有信号,也没有办法发出任何消息。
倒是沈锦书,根本没在怕的,这船上只有两个变态杀手,他们少说也有二十几个人。
突然,广播又响了起来。
明明没有电,却响了起来,大抵是在电线上做了什么手脚。
广播里的声音带着几丝玩味在里面,男人笑了一下,声音通过广播传出来。
“怎么,都不听警察叔叔的话呢?大家怎么都跑出来了?是想要……和我玩捉迷藏吗?”
度芊皱着眉头,心中升腾起不妙的感觉。
“那我们就一起玩吧。”他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警察叔叔要是抓到了我,就杀了我,我要是抓到了你们,我就杀了你们,怎么样?”
他顿了顿,似乎真的在等待一个回答似的。
半晌,他笑了:“既然没人反对,游戏就开始喽~”
“人渣。”度芊低低地骂了一声。
广播里传来一阵杂音,竟突然开始放起童谣来。
那是一首极其诡异的外国童谣,并不是英语,度芊听了半天也听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可她脑子里还是浮现出来一些恐怖的画面。
听说中世纪的时候,童谣并不是给小孩子听的。
“西班牙语。”月默在她耳边轻声道,顿了顿又问:“门锁好了吗?”
“锁好了,钥匙是我拿着。”度芊道。
月默眸子里闪过了然,没再说话。童谣里夹杂的恐惧,一点一点地如同血液那样从脚底循环到全身各处。
月默突然拉了拉度芊的手,轻声道:“我们到箱子后面的角落躲好。”
他说完,就拉着她起身,伸手将刚刚坐过的那片纸盒子放到角落里,两个人坐好以后,将盒子重新堆好,只留了缝隙窥探门上那个空洞。
童谣似乎唱到了高潮处,声音越来越空灵清脆。
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了,愈来愈紧。
月默的下巴抵在她额头上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突然,响起了枪声。
也不知道是谁的枪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甲板上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度芊紧张得浑身绷紧,咬唇将头埋在月默怀里。
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漫无目的似的,时而远去时而靠近,一直到那个脚步声突然停下来了。
紧接着,度芊听见了一声沙哑又充满揶揄的话。
——“I n hr you.”
正是那个变态杀手的声音!
度芊心脏猛缩一阵,几乎无法呼吸,死死地咬住嘴唇,苍白着脸正想要抬头,却被月默重重地摁在怀里,几乎没有办法动弹。
度芊用余光看过去,那个小窗口露出来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明显在笑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睁得大大的,半个眼球都快要暴露出来。
度芊几欲尖叫,她闭上眼埋首在男人的脖颈间,深吸一口气,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我的小绵羊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