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尹听路知说是除妖师,环视了一圈他们,看上去确实不像普通人。
府尹坐直身子,擦擦额角的汗,声音还有些颤抖,道:“几位有所不知,之前这里叫祈愿镇,于生是这里的居民,之后战乱时期招兵,于生被招走了,不久后就传回来了死讯。他家只剩一个妹妹和妻子儿子,后来好像是于生妻子林安安和儿子于安生失踪了。”
“你确定是失踪了?”路知质问道。 “是这么流传的,因为我是新上任不久的府尹,之前的府尹被人杀害了。”府尹后怕道。
“那你可知道萧家?”白祁问道。
“萧家?不知道,只是听过被灭门了。”
“你这个府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路知气愤道。
“这实在是没办法,这件事太邪乎,人人听了都心惊胆战的,没人敢提及,我这刚上任没多久也知道不了多少啊。”府尹为难道。 “有卷宗吗?”路知问道。
府尹深深叹了口气,道:“上任府尹就是在查卷宗时死的,被挖了眼睛,割了舌头,切了手指,被挂在门上,之前的卷宗也在上任府尹死的那晚上烧了大半。”
路知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到头来说了和没说一样,这说的还不如那两个地痞知道的多。
“不过,于生的妹妹于三娘还活着,就住在西街巷,你们可以去问一问她。”
“你怎么不早说。”路知倏地站起来道:“我去于三娘家看看,你们看看剩下的卷宗有没有记录。” “我和你一起去。”言婉儿走到路知身旁道。
“我就了解一下当年的情况,看卷宗人多看的比较快,你留在这里吧。”路知正经道。
“可…”
“婉儿姐姐,少爷说得对,你就留下来帮我们吧。”花骨拉着言婉儿的胳膊道。
“好吧。”言婉儿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同意。 “那我们客栈汇合。”白祁道。
“好。”路知应了声便往外走,一直没有说话的温瓷站起来跟在路知身后,路知见温瓷跟着他,道:“你干嘛?”
“和你去于三娘家啊。”
“不是说我自己去就行吗?”
“我想去哪去哪!”温瓷骄傲的笑道。 路知生气的看着温瓷,他和她并不熟悉,也不知怎么说她,一时无语,只好默许她跟着。
温瓷见路知没有反驳,得意的笑着跟上去。言婉儿的眼神那么一瞬间变得都是恨意。
“你不会是趁就我们两个的时候谋害我吧!?”路知审视着开开心心走路的温瓷道。
“也不是不可以。”温瓷玩味道。
路知鄙夷的看了温瓷一眼,她脸上带笑,丝毫看不出她是否有阴谋。路知防备的悄悄离温瓷远了一步。
二人找到于三娘家,看着她的家,应是生活的很拮据。走进去,有几个小孩子在她院中玩耍。
温瓷跟在路知身后,路知往里走去看看有没有人。
“啊!”一个小孩子奔跑中撞上了温瓷,小孩手上的泥巴蹭到了温瓷的红衣上,很明显的一个小巴掌印。
温瓷看着一脸做错事惊恐的看着她的小孩,蹲下来平视着那个小孩。
“姐姐,对不起。”小孩子奶声奶气的愧疚道。
温瓷微微一笑,抬手想要去捏小孩子的脸。路知听到声音,转身就看见满手泥巴的小孩子和温瓷衣服上的泥巴印。再看温瓷蹲在小孩面前的抬手动作。
路知以为温瓷会生气,然后教训一下小孩子,他赶紧跑过去要阻止他想的一切发生。
“没关系,以后跑的时候要看清前面的路。”只见温瓷只是轻轻的捏了捏小孩子肉肉的脸蛋,十分温柔道。
“知道了。”小孩子见温瓷并没有怪他的意思,才展开了笑脸。
“这家的主人在哪你知道吗?”温瓷边给小孩子擦掉脸上的泥点边柔声问道。
小孩子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院子,道:“大娘在帮我阿娘织布,姐姐要找大娘吗?我帮你去叫她。”
“好啊,那麻烦你了。”温瓷拍拍小孩子的头道。
几个小孩子一同跑了出去,嘻嘻哈哈的很是欢快,温瓷看了很是羡慕,他们的童年可以这么天真无邪。
温瓷转身看向路知,走近几步,道:“看来在路少庄主眼中,我就只会阴谋诡计,蛮横无理的人呢。”
路知被看透了心思,尴尬道:“你…平日的作风很难让人不这么想。”
“那是你不了解我。”温瓷又向路知靠近一步,道:“以后有的是时间了解我。”
“谁想了解你!我只答应你历练期间你可以跟着,历练结束后我们不会再见了。”路知退后几步道。
温瓷的靠近让他有些慌乱,他用觉得温瓷不怀好意,那动作和眼神就像是在勾引他一样。
“你们是谁啊?”
二人对质中,门口进来一个人,来人体态消瘦,脸面泛黄,穿着粗布麻衣,看上去也是平易近人。
“您可是于三娘?”温瓷问道。
“我是,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如不嫌弃,先请屋里坐下吧。”于三娘将二人引进屋内。
路知看于三娘心态平和,道:“大娘,我们来是想了解一下…您的哥哥和嫂子的事。”
于三娘听到瞬间变色,眼神回避,道:“你们问这做什么?”
“我们…”路知见于三娘突然变得情绪不稳定,有些犹豫。
温瓷见路知犹犹豫豫的,看向于三娘,道:“想必您也听说了风铃镇出现妖的事了吧?听人说近日加上之前已经失了数条人命,人人口中都在念叨于生,这个名字您应该不陌生,不知您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
路知瞪了温瓷一眼,她可真是不顾及别人感受,他示意温瓷不要说得这么直接。
见于三娘低下了头不看他们,温瓷也不理会路知的示意,道:“据我所了解,当年之事您心中必定有恨。所以你要用全城的人命来陪葬你的仇恨吗?那妖取了那么多人命,之后会更多,方才在您家玩的那群小孩子也不会幸免。如果您想这样,不如我来帮你消了仇恨,屠了全城,条件是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怎么样?”
“不!不!”于三娘终于抬头,急忙否认道。
“大娘,您别听她乱说,那妖害人不浅,如果真和您哥哥有关,您也不希望他落下骂名吧?”路知安慰道。
“…”于三娘还是不肯说,只是低着头一直在摇头。
“还是您不信我能做到?那这样我先让你看着全镇的人死在你面前,然后你再告诉我,如何?”温瓷说着便要拉着于三娘的胳膊往外走。
“不要!”于三娘甩开温瓷的手,抽泣道:“我不恨他们,我恨的人已经都死了。”
“来,您坐下慢慢说。”路知扶着于三娘坐下,看了眼温瓷道。
“我哥哥于生被征兵的征了去,便一去不回。只剩我和嫂子林安安过日子,嫂子生下安生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加上传回来了哥哥死讯,嫂子一病不起。”于三娘说着便哭了起来。
温瓷从腰间拿出一块手绢递给于三娘,问道:“这个萧家有什么关系?”
于三娘接过手绢,擦了擦眼泪,道:“我用了哥哥送回来的一大半的钱才给嫂子调理好身子,我和嫂子为了维持生技都会找一些零活。安生四岁的时候,嫂子上街买菜,这萧家独子萧楚看上了,萧楚道貌岸然,出了名的纨绔。”
七年前,春末夏初,柳絮纷飞时节。萧夫人溺爱独子,对萧楚是唯命是从,萧楚说他看上了林安安执意要娶她,萧家夫人打听了林安安没了丈夫,还有一个儿子。本嫌弃林安安的出身,奈何萧楚在家中疯了一般的闹腾,最后萧夫人只好同意。
五月初十,萧家命人将林安安和于安生绑了去,于三娘拼命阻止却无济于事。萧家给林安安换上了嫁衣,绑上了花轿。
林安安誓死不从,洞房之夜失手杀了萧楚。
萧夫人知道后勃然大怒,命人把人质于安生和林安安绑在一起,二人被堵上了嘴塞进花轿中,夜深人静,林安安和于安生被带到了山脚下的湖边,林安安挣扎间身上于生留下的刻着他名字的风铃掉在了地上,伴着风铃砸在地上清脆的声音,林安安和马上就要五岁的于安生被沉了湖,萧家夫人把地上的铃铛扔进湖里,柳絮纷飞,没人在意林安安的绝望和孩子的哭啼,一切归于平静。
事后于三娘多次向官府报案,但官府都不予理睬,后来才得知府尹早就被萧家买通,将此事压了下去,林安安和于安生的消失只是当做失踪待查草草了事。
于三娘讲完早已泣不成声,温瓷和路知沉默无言,人心难测,天道炎凉。人间处处都是权衡利弊之处,贫苦人家只能任人践踏,如同蝼蚁一般。
“那萧家灭门你可知道?”温瓷问道。
“知道,那是嫂子和安生死了的当年冬天,萧家全家都死了,整个萧府都盖了一层柳絮,门上还挂着刻着哥哥名字的风铃。没过几日当时的府尹也死了,死状和场景和萧家一模一样,我就知道是嫂子回来了。”于三娘说着,眼中是报仇的快感,又突然疑惑道:“之后镇上接二连三的死人,死的都是名声不好的男人,我就知道嫂子的仇恨还没有消。有一次来了几个捉妖人,在捉妖过程中被嫂子打伤了,机缘巧合下发现嫂子竟然惧怕风铃的声音。因此,在那以后这里便叫了风铃镇,每家每户门前都会挂着风铃。”
“她已经不是林安安了,成了妖尤其是因为仇恨成的妖,不会有人性,只会困在自己的执念中嗜血成性。你可知她在哪?”路知问道。
“她消失了很长时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又出现了。但听说她一直待在山上。”于三娘道。
“好,多谢您告知。”路知起身谢道。
“你们…是要除掉她吗?”于三娘站起来激动道。
“大娘,林安安和于安生早已不在了。还请您节哀。”路知安慰道。
路知和温瓷离开,只剩于三娘在屋里感伤,她瘫坐在凳子上,眼神空洞。温瓷走出于三娘家,又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她,就只是跟着她,一路快到客栈之时才消失。
客栈中。
几个人和青衫门的人坐在一起,除了路知和温瓷都苦着脸,看来是没有任何收获。
路知叹了一口气,同他们讲述于三娘告知他们的话。
“好好的一个女子,那孩子才四岁,他们怎么能这么没有人性!”言婉儿生气道。
“太可恨了!怎能这么罔顾人命!”言婉儿师姐不平道。
“人心难测,天下尽是如此之人。”白祁感叹道。
“那少爷,现在怎么办?”花骨问道。
路知摸着下巴想了下,道:“我倒是有一计。”
“路知哥哥什么办法?我们可以帮你。”言婉儿道。
“唉~此事本就是我们一同遇见,谈不上谁帮谁。”路知招招手,待所有人向他靠拢之后,道:“林安安定是心中怨恨难消,所以杀了当年有关之人还不能解气,所以才会把仇恨转到风铃镇的人身上。”
“所以你想从她记在心中的执念下手?”白祁道。
“不错,她因被强迫而死,若她再见到有人像她一样,定会出现阻止。”路知笃定道。
“我觉得可行,路知哥哥,我来扮成新娘吧。”言婉儿道。
“不行,你长得这么漂亮,万一那成了精的林安安嫉妒你,你可就有危险了。你就和我们当做送嫁的人,一起抓妖吧。”路知立马阻止道。
“好,我听你的。”言婉儿被夸的有些害羞,语气软软的道。
“那谁来扮新娘啊?”花骨问道。
路知不怀好意的转头看向一旁的温瓷,温瓷接收到路知的目光,果然不出她所料,自路知开始说他的方法时她就知道路知肯定憋着什么坏点子。
“小祭司经验丰富,修为深厚,又经历过大风大浪,肯定可以保护好自己。”路知客气道。
“你想让我扮成新娘啊?”温瓷一点也不生气的笑道。
“若小祭司有何难…”
“好啊。”没等路知说完,温瓷便高高兴兴的同意了。
“好!小祭司果然爽快!”路知作敬佩状道:“来。”
众人附耳过去,听路知说具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