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来到一座山下,两道枫树林立,一条青石板路曲径通幽。
秦枫下马把缰绳丢到刀疤汉子的手中说道:“你们就别跟着掺和了,也帮不上忙,还是咱大秦的老爷们,说出去也不怕被笑掉牙。”
一众山贼面面相觑,这话说得确实伤人,不过也是如此,他们确实帮不上忙,反而还会添乱, 刀疤汉子脸红躬身说道:“公子可要小心一些,他们有三百官兵在守株待兔。”
秦枫摇晃脑袋轻轻一笑,举步踏上石板路,悠悠上山,袁逢紧随其后跟上脚步说道:“三百官兵,就你我两个武夫,如何能把那些人救出来?”
年轻人折下一片树叶丢口中,截取枫枝头的嫩芽,咬起来酸酸甜甜的,还有一股独特清香,说来在南方的时候,那时身上很穷,没有闲下的银子,老先生就乐呵呵的摘取枫树枝头最尖的嫩芽,一次摘一大把,全部用来给自己解馋。
袁逢见秦枫不作答,看见他刚才摘了一些枫树叶咀嚼,一脸享受的样子,自己也想试试是什么味道,
摘下一大把枫树爷丢入口中,紧接着就被熟枫树叶的苦咸味弄得全部吐了出来,还以为是什么值得品味的东西,尝过了才知道啥也不是。 秦枫捂着肚子大笑道:“枫树枝头的嫩芽是解馋的好东西,还以为袁大公子眼观四路的聪明人,想不到只会有模有样的学。”
袁逢撇过目光看了一眼年轻人的样子,脸上微微红起,想来心中又是生起一些怒意,这个家伙的心思怎么不在重点上,反倒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特别上心,
摘了一把小道旁枫树枝头上的嫩芽,再次丢入了口中,这股味道确实独特,酸酸甜甜夹杂淡淡的清香,倒也能可以解一解口馋。
袁逢突然就发现事情不对,怎么也自己纠结在这个问题上,现在的重点不在这些细枝末节,而是两人要去救人,三百官兵的事如何去化解,如何才能全身而退,吐出枫叶嫩芽问道:“三百有准备的官府兵卒,你我无异于羊入虎口,你有什么对策吗?”
秦枫双臂枕头看向前方依稀可见的寨门,又转过脑袋看向袁逢摇摇头说道:“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光明正大走进去了,不然还能如何,大不了用我的命去换他们的命,三百官兵就你我两个,怕是他们一人一口的唾沫都可以淹了我们两个。” “那为何还要去?”袁逢继续问道,一路以来的,实在想不通这个家伙总是喜欢干些摸不着头脑的事,而且没有任何缘由,总是由着自己的性子去做,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也要跟着一起胡闹。
“我不是很会说道理,就这样和袁大公子说吧,随那些笨山贼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他们是不是故意藏拙想要让我们放松警惕,所以我想来试一试这个答案对不对,我心上所想,皆是人心之恶,但更多的时候,我都希望很多人可以活下去!”
秦枫淡然说道,停下脚步站在寨门前,手放在刀柄上,微微抬起眉目笑容和煦,看向山寨里头坐以待毙的三百官兵。
袁逢软剑入手,向前站出一步,挡在秦枫面前。
两个年轻人走到山顶站在寨门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官兵步卒在四周围如铁桶,在外还有数十弓箭手虎视眈眈。 人群中一个身穿甲胄的雄壮中年汉子走出,手握一柄虎头刀,看向两个年轻人拍了拍手说道:“有种!”
随即抬手握拳,数十弓箭手满弦箭出,数名事先隐藏在官兵当中的好手拔刀奔出。
袁逢一气攀顶软剑绕转,面对大秦的官军步卒心中不敢生出半点懈怠,身随剑起气旋箭雨泼洒而返,
秦枫高高跃起拉回袁逢,转过刀刃,横背起刀,高高砸下,震开底下握刀等待的步卒。
“又是不能杀人?”袁逢抹了一把脸咬着字说道,看向自己盘旋指引的箭雨落在无人处,若是方才倾覆在周围步卒的头上,少说也能磨掉几个人,而现在不能杀人就意味着要硬生生打趴三百人,这他娘的就算是一品大宗师都不能做到的事! 秦枫点点头说道:“不能杀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一个人都不能杀!”
年轻人说话的空挡,有数人拔刀奔来斩下,空出来的位置又是来人补上,根本没有让出一点缝隙,可谓是深谙如何对付江湖武人的办法。
袁逢握剑挑开数人,挡在秦枫的面前问道:“为何?”
两人背靠背看着密密麻麻涌动的人群,从里到外被围了四五层,可以说是水泄不通。
秦枫手绕青丝轻轻一笑说道:“我说没有理由,袁大公子会不会暴跳如雷?”
袁逢撇过目光瞧了年轻人一眼,不由得觉得好笑,不紧不慢道:“我看了看这片地,倒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在这里上路也不错。”
身穿甲胄的中年汉子看向两个年轻人微微一笑,高举手臂握拳放下高声喊道:“让我们送两位公子一程!”
数十弓箭手倾洒箭矢,靠在最近的围涌的数十步卒握刀而上,
袁逢向前一步,气起上高楼绕过袍子烈烈作响,手持一柄软剑,浑浑噩噩了二十多载,能与三百大秦官兵步卒对阵,若是败阵身死,也不算给自家师父丢脸,软剑动如游蛇弧弯,掠地而起,一人挡下数十支箭矢,不落一支箭矢在两人的方寸之地。
秦枫握刀拔剑一气绵长风起,两鞘弹出,击退数个冲阵的步卒,转而插剑入地,刀背向人滚地身动,卷气高攀刀生意气,无一个步卒身能入得半寸。
中年汉子轻轻推开挡在前面的步卒,解下背上的一杆长枪,步卒立即躬身作辑说道:“兵曹大人,我们马上就可以将他们的气力耗尽!”
中年汉子咧嘴一笑爽朗道:“两位公子舍不得下死手,不如让我也去领教一番两位公子的武艺,你们大可放心,若是出了意外不怪你们。”
握枪高高跃起猛然砸在两人所在的位置,落地即是出枪游动,在阵外观摩了很久的汉子一眼就看得出两人是相互为阵,握剑俊美的年轻人出剑击退弓箭手的箭矢,握刀用剑的年轻人则是击退围上的步卒,
彼此相互分工合作,以此减少气力的消耗,同时慢慢将自己这边的人数磨掉,想要破解就只能把两人的阵型打乱,若是逼急两人弄得鱼死网破可就会打乱计划。
秦枫想不到这个汉子的力道如此之大,一杆重枪直接破去自己的刀势意气,硬生生将自己逼出与袁逢的相互为阵,
周身那些烦人的步卒趁机出刀,可谓是腹背受敌,不断借用白玉楼的气机才堪堪守住身形,不至被一举击溃。
袁逢见势不妙,挡过一拨箭雨落地,心乱如麻看着四周涌上的官府步卒,用剑拍飞数个步卒,看到秦枫被压得身上染红,一咬牙,没有顾及去换气,放开后背空门出剑奔去,身上被步卒趁机砍了几刀,满身血痕,极为狼狈,
来到不过离年轻人数步的地方,弓箭手新一轮箭羽洒下,几乎气绝的袁逢没有选择去回头抵挡,一剑掠地递出,心中此时所想,只有无论如何都要让那个家伙全身而退,抬起疲倦的目光与之四目相对轻轻一笑,此生能遇上一个甘愿赴死的家伙,不遗憾到此世间走一遭,死有何惧!
秦枫咬牙渗出鲜血,怒火攻上心头,不再顾及任何东西,一气登高又生一气,风起呜咽不止,白玉楼掀起波涛汹涌,高楼摇摇欲坠,
年轻人一刀卷动罡气破开中年汉子的重枪,一脚将其踹飞数米外,一步掠到袁逢身边,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喊道:“你他娘的别给我睡着了,给我他娘的醒过来,赶明儿我给你去找天下最美的小娘子给你当媳妇!”
袁逢抬起眸子微微一动,感情这个家伙就没把自己当个正经人,想笑又是笑不出,也没有那个没力气再去和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反驳,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彻底失去知觉昏厥了过去。
秦枫一根根拔去袁逢身上的箭矢,封住其经脉,止住血液流出,
中年汉子抬手示意步卒和边上的弓箭手不要轻举妄动,现在那个年轻人正是在气头上的时候,贸然出手只会白白丢掉性命,与其如此,不如按兵不动,也是为了那个掩藏了多年的计划可以继续下去。
秦枫把袁逢背在身上,解下一件衣服将其捆紧喃喃道:“今天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给送出去!”
捡起落在地上的软件挂在身上,指尖绕动,插在地上的长剑扶苏微微鸣动破土飞出,来年轻人的手中,漆黑的眸子看向众人没有一丝波动。
秦枫手持刀剑向前走出一步冷冷说道:“今天谁来挡我,谁死!”
中年汉子抬手准备,此时的楠枫郡郡守唐山落出现拉住这个共事多年的老友摇摇头说道:“够了,公季,再是下去殿下可要真的生气了!”
中年汉子咧嘴一笑,与唐山落来到秦枫身前躬身作辑齐声道:“楠枫郡郡守唐山落参见殿下。”
“楠枫郡兵曹陈公季参见殿下。”
三百号步卒随之齐声同是喊出,声声震耳。
秦枫不去看向两人,也不去看那些步卒,继续向前走去,唐山落看着年轻人的背影轻轻说道:“殿下下山去最近的医馆也要五里地。”
陈公季附和说道:“我们这里已经准备好了官医,殿下可以放心,殿下的朋友绝对会平安无事。”
这话落下,立即有两个人背着药箱走出来,几个步卒抬着担架不好意思也跟着出来,刚才可是提刀砍得一位皇子殿下抱头鼠窜,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他们想都不敢想,
虽然这件事很多年前已经是准备,可当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根本不是一回事,那种胆战心惊的余波久久不能平复……
秦枫把袁逢交给了他们,来到寨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抹去脸上的血迹,望着两道的枫树随风而动,一片片枯叶落得满地,就像鲜血一样赤红。
这件事自己曾听过,那时幼小喜欢玩闹,来到父亲的书房外想偷拿一点小玩意去玩,探出的小脑袋恰好看见父亲和老先生谈事,不敢去打扰,就站在门外偷听,不清不楚听得江湖和庙堂沙场两条路,
当时不懂这些事,却是对于楠枫郡这个地名记得极为清楚,还有其他几个地名也是,就想着顺着那条线去探个究竟,不杀人的原因也是在此。
现在想来是父亲与老先生早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去路,只是自己为何要去验证那些个没用的答案,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就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差些白白送了袁逢的性命,不由得一阵苦笑,
再是想来大秦的律法严苛,不是一个郡守就可以独掌大全,更何况是百来号人的生死,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官府可以决定其生死存亡,探水房都没有介入这件事,为何自己明明事先已经想到了,就是想要去探一个究竟……
唐山落来到年轻人的身边坐下轻轻说道:“公子说没能给殿下留下些什么,就让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来给殿一个教训,殿下莫怪我等大逆不道。”
陈公季咧嘴一笑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朗声道:“殿下真是够豪爽,为了百来号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就可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一路来的事迹同样听得老臣无比向往,不愧是公子的儿子,像公子!”
秦枫摆了摆手,笑比哭还难看,没有接过话头,只是愣愣看向山下,然后就跳起了脚骂娘要拔刀,
刀疤领着三十几人悠哉悠哉的上山,有说有笑,好似是在郊游一般悠闲自在,毫不顾忌自己刚才的经历,少说都是丢了半条命来山上为他们救出人。
唐山落拉住年轻人的手说道:“这是公子为殿下留下的人,他们之所以没有在户部留有身份,都是为了有一天可以为殿下去办事。”
刀疤汉子来到秦枫的身前抱拳躬身道:“拔旗营老卒陆大勇参见殿下。”
在其身后三十余人前部是拔旗营的人,拔旗营是所属大秦公子秦扶苏的直系部队,可是说是在其一手培养拉扯而成,拔旗营顾名思义,不管生死先登城头拔旗,后来发生种种原因,拔旗营被拆分四散,销毁户籍上的身份,来到楠枫郡蛰伏,而这一蛰伏就是十数载。
秦枫看向众人,不由得摇摇头,还要死多少人才行,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到底是要让自己分裂大秦还是要守住大秦,他根本不敢去想,转而看向唐山落问道:“你们为何心甘情愿为一个人守住十数年的秘密和计划!”
唐山落看向身后那些人说道:“你可知公子为了准备了多少人?据我所知,每一个郡至少有两到三百人是为殿下而准备的,且是其中还有不可知的!”
“至于我们为何心甘情愿为一个人去死,理由很简单,封疆裂土,死得其所!”
秦枫手放刀柄做出防备,抬起目光冷冷道:“那我若是不愿意呢?”
唐山落挑了挑眉,环顾四周众人相视大笑,看向年轻人笑道:“若是殿下愿意,我们可就不愿意了,公子所为,只是为了殿下不被那些忘记了大秦的老家伙欺负而准备的,至于我之所指,殿下心中自明!”
陈山季站起身拍了屁股与秦枫并肩而立缓缓说道:“殿下似乎小看了公子,公子一生所为皆在大秦,说那些狗屁的道理我这个糙人也不懂,但总归是明白家国两字为何,我们这些老家伙有幸遇见公子,何其荣光!”
“若是有一天我们大秦再一次马踏天下,望殿下算我一份,陈山季不愿就此老死!”
陆大勇看着年轻人的模样,想到了与公子拔城夺寨的豪气,那时公子也是这般少年模样,满身意气风发,说不来那些好听话,倒是听过一个读书人说过一句话形容公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抱拳说道:“公子要去沙场,且带上我陆大勇,再死一次也无妨!”
秦枫作辑埋头入袖躬身而拜,三人连忙扶起这个年轻人,唐山落轻轻说道:“殿下莫要心上觉得亏欠,这样不对,”
“我们所为更多是为大秦,请殿下心上不要忘记了我大秦,更不能忘记了我大秦的百姓!这是公子嘱咐臣下要交与殿下的话,也是我等臣下希望殿下可以做到的!”
年轻人迎着山风看去远方,似乎有些路是自己所不能去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