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悦然的笑容灿烂又凄凉:“至少我是这么希望的。”
盛悦然的男朋友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意外身亡,盛悦然一直都后悔在他去执行任务之前,他们还在吵架,没能好好拥抱一下对方,跟对方说声我爱你。
盛悦然说:“至少你想想,如果换成漫漫是你现在的状况,你是想让她独自承受,还是陪在她身边?”“如果她不让你陪着,你是会更幸福,还是会更难受?”
人啊,总是希望给爱人最好的。
一旦自己不好了,就宁愿牺牲自己,让爱人去追寻更好的人。
可是他们总是不记得,对爱人来说,爱才是这世间最美好最值得追求的东西。
齐修远一言不发,沉默着,然后突然就掀开被子,扶着手杖:“我要去找她!”
盛悦然立刻蹦起来:“我扶你去!”
然而,出了病房门口,走廊里早就没有了漫漫的踪迹。
盛悦然说:“我们走电梯!”
齐修远摇摇头:“不,漫漫应该更喜欢走楼梯。”
她实习之后锻炼的时间就少了很多,所以把锻炼分解到日常生活中。
但凡能走楼梯的,她都会选择楼梯。
尤其是在医院的时候,因为医院的电梯总是比较拥堵的,要用来给行动不便的病患使用。
齐修远十分肯定:“她走的楼梯。”
盛悦然哑口无言,反正人家小两口的事儿,她是不懂的,齐修远怎么说,她怎么做就是了。
可是齐修远的腿脚本来就不便利,昨天在酒会上的时候,齐修远扶着盛悦然,慢慢踱步,看着不明显。今天这么急切地跑起来,才越发觉得齐修远的左腿根本不能受力,几乎是单腿踮着走的。
盛悦然推开楼道的安全门,扶着齐修远快速往里走,齐修远的腿在这种时候越发的显得拖累了。
用不上力,甚至长骨刺的地方还很疼。
可齐修远心中着急,干脆伸手揪住自己的裤腿,直接把半条腿柃起来赶路。
但这样做的问题就是下楼梯的时候很危险,盛悦然撑不住齐修远整个人的重量,眼看着两人就要一起往楼梯下方倒去了。
幸好就在这个时候,背后有一只手拉住了他们俩。
盛悦然重新站稳,吓得浑身冷汗,连忙回头道谢。
结果谢字刚出口,盛悦然就卡壳了:“谢……”
齐修远回过头来,看到的就是刚把手收回去的陆漫漫。
陆漫漫的视线从他的腿上移到脸上来,面色沉静:“这就是你不肯跟我相认的原因?”
她的声音很平淡。
然而,熟悉她的齐修远心里更加明白,漫漫越是冷静,才越是说明事情严重了。
他心里后悔,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好好解释给她听。
“是其中一个原因……”半晌,齐修远才干着嗓子道。
陆漫漫抱着胳膊,看他:“那其他原因是什么?还有什么就一次都说了吧,我没空陪你玩这种反反复复的游戏。”
她的时间很宝贵,不会浪费在懦夫身上。
齐修远察觉到了漫漫的冷淡,喉咙越发地干涩了,他说:“昨天的酒会上,我是一个诱饵,在确认当年南桐市事件的幕后黑手,所以……”
所以不能跟你相认,所以要假装不认识你,要忍着拥抱你的冲动,看着你跟别人拥抱。
可这个说辞明显不能取信于陆漫漫,她的脸色依然冷淡:“除了这个呢?还有吗?”
齐修远沉默片刻,继续说道:“身体上有一些小问题……”
陆漫漫目光如炬:“小问题?”
齐修远知道她开始较真了,也不敢隐瞒,苦笑道:“也不算是太小,跟腿比起来的话。”
陆漫漫忍住现在去给齐修远检查腿的冲动,还是想听听他怎么说:“那你的腿。”
“六年,被人打断过六次。”
前四次是在监狱里,去年一次,最近这一次,医生说他的腿以后不能再用力了,随时有骨折的风险一一极大的那种。
陆漫漫心里松了一口气,如果腿是最大的问题,那就没什么别的问题了。
她并不只听齐修远一个人的说法,也还留心观察盛悦然的表情。
齐修远在说这些的时候,盛悦然脸上并没有那种一言难尽想要冲出来解释的感觉,至少证明他现在说的是真话吧。
也许他的身体不太好,但她是大夫啊。
而且是拥有最先进最专业技术的大夫。
他为什么不信任她?
陆漫漫心里依旧压抑不住那种失望跟怒意,听齐修远继续说完。
齐修远大致把这些年的事儿说完了,简单几句一一当年南桐市背后还有人,进去的那些人,在牢里没让他好过。
盛老心怀愧疚给了他很多帮助,提前出狱,但是也被人盯上了。
他一边躲,一边也以身为饵,追查那些人,直至昨天。
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如果是漫漫,在自己受到威胁,还有可能连累家人的情况下,她也可能会选择离开江妈连爸跟小连梓,给他们一个安全的环境。
但是,道理她都懂,可她就是生气。
他所有的这些看起来天衣无缝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当中,唯独没有考虑到她。
是因为觉得她很笨很冲动,会坏事情,所以才不告诉她的吗?
为什么连盛悦然都可以陪在他身边,而她连一个电话,一封信的说明都得不到?
陆漫漫指尖掐入手心,她强迫自己冷静地看着齐修远,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为什么……哪怕一个电话,一封信都没有?”
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齐修远没说话,可盛悦然却疑惑道:“你没收到吗?他刚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找你了啊。”
这个陆漫漫知道:“但是仅凭一堆东西,我怎么知道是你?”
齐修远皱眉,心里陡然一紧:“只有东西?那信呢?”
信?
陆漫漫的瞳孔陡然缩紧,嗓子也瞬间干哑,声音都显得有些干涩。
“什么信?”她问道。
齐修远不敢置信:“就是去英国的那次……我刚找到你的踪迹,就发现被人跟踪了,不得已只能把东西交给你的街邻给你送过去。”
“如果那人是你的街邻的话。”齐修远的声音带上了浓烈的悔意。
当年虽然他初到英国,对英国的一切都很陌生,虽然在漫漫的逼迫下学过一点英语,可是做不到正常沟通。
他只能用自己仅有的词汇量,请别人帮忙。
然后他自己离开,带离那些人的视线。
他在英国周旋了一个星期,都没有等到漫漫的回信。
他以为,他被抛弃了。
陆漫漫的手握在楼梯的栏杆上,力度大到手指都变形了。
现在已经无从追溯当年送东西给她的人到底是谁,而那封信又是怎么消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