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雅悠咬了一下银筷子,心说这是房翊给她挖的坑,就算是有,他这个档口也不会承认的,若是子虚乌有他又会反过来给自己扣个帽子,笑道:“我很大度的,既往不咎了。”
“说话都开始留心眼了。”房翊笑道,顺手给她夹了一块鱼肉。
章雅悠道:“我倒是有个问题很好奇,你和文安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房翊有些不悦,面上没什么表示,只是没接话,周身罩着一层冷气,让屋子里的气氛都很尴尬,章雅悠愣了片刻,最后放下筷子,自己倒了杯茶,端着站到了窗前,正好有一支梅花伸过来,她伸手触碰了一下。
白梅真香,清香幽怨,沁人心脾。
房翊见状,道:“就吃这么多?”
章雅悠不搭理,心中冷笑,这巴巴地把自己从万剑山庄接过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摆脸色?幸好自己没有陷入太快,否则,还真是要徒伤悲了呢。
房翊道:“我和公主之间并没有什么事,都是封悟夙乱传。”
章雅悠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也不说话,继续喝茶。
房翊微微一叹气,这个小蛮货对谁都是客客气气的,偏偏喜欢和自己斗气,道:“我不会娶公主,也没有什么指婚的圣旨,当时贵妃娘娘确实提起此事,还专门召见了我,被我回绝了。圣上也确实有指婚的打算,最后不了了之。”
“为什么会不了了之呢?”章雅悠道。
房翊道:“因为我是一把利剑,要是当了驸马,这利剑就要回鞘了,用起来不方便,何况,适婚的公主不多了,她们享受万民供奉,她们的亲事应该有更重要的意义。”
章雅悠心下明了,大唐如今国事衰微,内忧外患,稳固好各方关系,实属不易,不要说公主会用来联姻、和亲,就连皇帝都未能在后宫欢愉中称心如意,皇室之人的宿命向来如此。
她看了半天房翊,最后用小手捏了一下房翊的脸,道:“以后不准对我甩脸色。”
房翊笑了,顺势抓住她的手,道:“趁热再吃点,好歹吃个七成饱,我命人给你准备了点心。我也有个问题很好奇,如果皇帝把我指婚给文安公主,我不想娶她,我只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章雅悠脸红了,房翊这番看似发问实在表白,还把“喜欢你”说得这么直接的话,让她内心小鹿乱撞,她想了想,道:“如果我们两情相悦,我管你是谁的女婿,我总有办法把你带走的,大不了我们远走高飞,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生活,以我们两个人的才能,也不至于过得太苦,无非是换种活法。”
房翊愣了片刻,继而莞尔,道:“你这么想,我就安心了。我原本以为你这趋利避害、贪生怕死的性子,肯定会为了自保而舍我而去,甚至想办法把我卖个好价钱。”
这……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接下来的几天,房翊也不去府衙处理事情,有些公务直接搬到临湖小筑了,章雅悠因为在养身体,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吃睡、锻炼、用药以及保持好心情。
房翊为了亲近她,也搬到了梅园,两个人的房间只隔了中间的书房,章雅悠闲来无聊,画本子也看腻了,就会去逗房翊玩。
他看文书的时候,她故意在一旁背书,想要打乱他的思绪;在他的茶里加了很多盐;往他的砚池里加胭脂,导致写出来的东西带着红色晕染的痕迹……她乐此不疲地能闹一上午,最后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房翊无奈,这可真是找了个小媳妇,这也太能恃宠而骄了,后悔自己表白得太早了,否则,她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他脑子这么想着,嘴角却不由地上扬,轻声轻脚地给章雅悠盖了斗篷,还把炭盆里的火拨得更旺。
到第三天的时候,长孙靖杀上门来了:“听说小悠儿回来了,这是我外甥女,你怎么藏着掖着呢!我说武陵侯,你这事就做得不厚道了!”
房翊老神在在地喝茶,对长孙靖倒也算是客气,道:“她身上的伤还需要继续治疗,你那里能找到放心的郎中?”
一句话就把长孙靖给堵回去了,他当然能找到好的郎中,这“放心”就两说了,所谓放心,一来是可靠,二来是医术过人能治疗她的伤症。
但长孙靖也不傻,早就看出了房翊那点猫腻,一直在观察,没有点破,只是时机未到,如今看房翊这幅势在必得的样子,章雅悠在他面前比从前更随意,大概也猜出了一些,状似无意道:“你这段时间不在,那个杜家二公子可是一天跑八遍绮园,要么就去彤宜斋,就连荷亭也恨不得天天去。每次见我都恭恭敬敬的,就差喊我舅舅了。我看着这家伙也算上道,对你还算上心,他若是真来提亲,我不反对。”
他端起杯子喝茶,轻轻瞄了房翊和章雅悠各自的表情。
章雅悠笑道:“我才不要,他那宅子里美人一堆,什么小妾、通房,还有养在外头的那些人,这种人就算是有真心,分到我这里能有多少?”
她这话也是暗含刀锋,明面上看是拒绝长孙靖的提议,但是,锅甩给了杜子恒;暗地里却是提醒房翊,杜子恒输在生活不自律、女人太多,这是她不喜欢的。
房翊听见杜子恒就来气,毕竟这家伙对章雅悠的想法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且是个危险分子,会搞霸王硬上弓那一套,偏偏人又生得风流俊俏,有道是“烈女怕缠郎”,就杜子恒这种厚脸皮程度,还真的可能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关键是,小蛮货并未说不喜欢他这个人,只是不喜欢他那沾花惹草的性子……
“少年心性,也能理解,男人嘛,成熟之后自然就收心了。他前几日喝了点酒,醉了,还我说什么,只要你开心,愿意为你遣了那些女人。真不考虑一下,小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