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心迹

目录:顺手牵了个将军大人| 作者:桃阿八| 类别:历史军事

    那触动人心的一吻短暂。

    随着火凝土落尽,她退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明眸里充满了羞涩。

    赫连澈将她娇羞的样子看得真切,内心很是欢喜。    正待二人沉默间隙,长长的号声遂起,身边两个“仙娥”终于才想起自己的职责,忙放下遮眉的手,一左一右又将叶凌漪转向了供仙桌。

    丝竹笙乐骤起,掌典的老者高声吆喝:“上有万神见证,洛河二神今修永好,行天地礼!叩首!”

    叶凌漪正发懵,“仙娥”在她耳边小声提醒:“需洛神叩拜天地!”

    叶凌漪了然地发出了“哦”的一声,像模像样学着旁边的赫连澈,双手交叠在一起,对着供仙桌四十五度弯腰行礼。

    然后掌典的老者又喊:“鹣鲽成姣,庇荫天朝,福延万民,对叩!”    依言,“仙娥”将叶凌漪转了个身,与“河伯”面对面,相视片刻,对首而叩。

    “礼成典毕!”

    随着这一声响起,民众开始欢呼雀跃。

    眼观礼台之上犹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主持大局的中年人点点头,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可是谁也想不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只穿着件白色中衣,从人群里闪出来,跌跌撞撞跑到中年人面前失声痛哭,大喊:“爹!”    中年人被喊蒙,倏忽反应过来,急忙扯起来人,仔细一看这才瞧清眼前这个疯疯癫癫衣履不整的竟是自己儿子。

    再一观礼台上那英姿翩翩的笔挺身影,立马气急败坏道:“怎么……怎么是你小子?你现在不是应该在那上面吗?怎么在这?”

    那么,台上那人是?

    中年人目光犹疑,听儿子一边崩溃大哭,一边不胜委屈地阐述:“我也不知道,典仪喊我过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可谁知道一出门就被人从后背打了,再等醒来,竟是被人扒光了衣服!”

    “你竟做了这样的事?”    叶凌漪站在高处,将那男子的话听得很清楚,微讶异,心道:怪不得莫名其妙成了河伯。

    不过,话说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这样一个性格淡漠的贵门公子怎么可能干出扒人衣服、冒名顶替的事?

    这下赫连澈干脆也不装哑巴了,微微一笑:“怎么?他自己既要意图不轨,技不如人还怪旁人?”

    意图不轨?

    什么意思?    叶凌漪纳闷。

    底下那中年人气得攥紧拳头,直恨不得锤死自己这不争气的熊儿子。

    然后阴着雷公脸恨恨吩咐家仆:“还不快把那乱贼拿下?”

    几名家仆上前,略有为难:“老爷,可这是洛神大典,贸然出手是否亵渎了神明?”

    中年人猛射去恶狠狠的目光,咬牙切齿说:“洛神大典结束了!你若不想出手,大可不必再回林府,我林府绝不养吃里扒外之辈!”

    如此一说,家仆脸色都变了,几人再不敢有所顾虑,循礼台疾步上去。

    “怎么办?”

    叶凌漪心内焦急,眼瞧着几名家仆越来越近,对面那厮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斜眼看了那几人,不屑道:“就这几个还能对付不了?”

    他说得倒是简单!且不提那几个只是三脚猫,对他们出手多少有恃强凌弱的意思,就她现在这样子,这副打扮,适合打架吗?

    叶凌漪横了赫连澈一眼,赌气般福了福身,说:“是是,您是少爷主子,一切都由您说了算!您说要胖揍这几人,奴婢照做就是了!保准圆满完成任务!”

    赫连澈扬起唇角。

    只见面容精致的少女皱眉,许是嫌穿罗裙打架太麻烦,一伸手要撕掉裙边以方便行动。

    “慢着!”

    “怎么了?”

    叶凌漪抬眼看着阻止自己的赫连澈和抓住她手臂的那只手,突然就不懂了:“你拦我做什么?刚才说他们好对付的人,可是你自己!”

    她是在提醒他。

    赫连澈轻笑出声,一弯腰,竟是突然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叶凌漪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扭了扭身子。

    因此,揽在她腰间的手更紧了。

    赫连澈垂目看着她,漆黑的眸瞳里好似藏着一整片温柔的星空,倏忽低头,附在她耳温声说:“我只是觉得这衣裙撕了怪可惜的,毕竟你穿着……很美!”

    他的语气太过于温柔与暧昧,导致乍一听像是充满了魅惑力量,犹贯耳魔音,字字扣人心弦。

    叶凌漪呆在他怀里一时失去了反应。

    另一边,几名家仆刚上来,就瞧见男人怀抱着女子立在飘舞的红绸之后,身上那一袭火红披风于夜色里瞧去显得格外醒目。

    他就静静的立在那里看着他们,姿态英挺,微微扬起下颚,一种不可冒犯的气质立即令他瞬间多了几分肃杀之意,恍若背有玄光。

    家仆们甚至以为自己见了天神,几人相视,皆不敢妄动。

    藏在面具后的绝好容颜浮起一丝笑,不再多看他们一眼,抱着怀里的女子朝礼台边缘走去,骤然收紧双手,二人好似化身成鸟竟是径直从礼台跃了下去。

    “不好!”

    家仆几人吓得不轻,忙赶到礼台边缘往下瞧。

    可这礼台靠河,底下肉眼可见除了漆黑冰冷的河水在不断拍打礼台壁石,哪里还有半丝人的影子?

    家仆几人震惊不已,迷信鬼神的人当即下定结论,说这一定是真正的河神临世,所以将洛神带走了!

    几人一时唏嘘不已,再想起自己方才不敬重的模样立马感到后怕,于是对着二人消失的地方又是磕头又是请罪!

    更远处的河岸边,华衣男子将一切收入眼底,微微敛眸,目色很是沉重。

    “皇上!”武将郎于他身后作揖,“青鸢姑娘遭人劫掳,臣下这就去追!”

    “你认为她那是被劫?”

    李元麟凝视着那那人离去的方向,薄唇突然浮起自嘲的笑,映着花灯的幽瞳透露出丝丝凄楚。

    “这……”武将郎先是茫然,随后灵光一闪,明白了:青鸢是个拳脚功夫绝不输普通男子的丫头,若是被贼人劫掳定会奋力反抗,可是刚刚她并没有,也就是说她是自愿跟那个“河伯”走的!可是,为什么呢?

    武将郎自然是想不明白的。

    更远处的街角,凭借一身好本事落地的赫连澈将怀里的少女放下,然后收回了袖爪。

    叶凌漪一愣,才想起来问:“这是什么?竟能飞檐走壁那么厉害!”

    “这个?”赫连澈一笑,晃晃手里袖爪,“想知道?”

    “嗯!”叶凌漪老实点头。

    赫连澈把袖爪彻底藏去衣袖里,笑容逐渐邪魅靠近她:“那不如这样,你先把眼睛闭上,我再回答你!”

    闭眼睛?

    叶凌漪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退开两步,讪笑:“不,不了,还是算了吧,其实我也没那么想知道!”

    说罢她转身要走。

    可赫连澈那里肯轻易放过她?

    纤细的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叶凌漪只感到重心后仰,再反应过来,已经被赫连澈困在了墙边。

    “主子这是做什么?”

    叶凌漪吃惊,左右看看抵在自己脑袋两侧的大手,心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壁咚?

    “你不想知道,可我偏想告诉你!”

    “这……”

    这类似调情的语句也太鸡艳(贱)了吧?

    叶凌漪头顶挂下三条黑线,将某人不怀好意的笑脸往后推了推:“你偏要说,我偏就不想听!告辞!”

    说完就要往他手臂下的空隙溜走。

    可惜有人快她一步,提小鸡似的捉住了她的后衣领。

    “你这小奴才如今真是胆大包天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敢罔顾尊卑,自己退去?”

    没能逃跑成功的叶凌漪笑嘻嘻:“主子哪里的话,我这不是主要怕您说太多话累着你这帅通九天,打遍宇宙无敌手的嘴巴嘛!”

    她的笑容极其世故,惹得赫连澈轻嗤:“巧舌如簧!”

    将她放下,又将自己脸上极其累赘的河伯面具摘下,终于换上了自己的面具。

    叶凌漪在一边看着他一系列连贯动作,突然收敛了笑,出神地盯住他的眼睛,问:“不过,主子今天为什么要打晕那个主事人的儿子?今夜的河伯本该是他才对吧?”

    赫连澈手上的动作猛一顿,并没有说话。

    叶凌漪便追问:“是因为我当选了洛神?主子是不想看我和别人拜堂,为我才去做这个河伯的吗?”

    她的心里一边在嘲笑自己自作多情,竟然将这些堪称不知羞耻的话说出口来,一边又暗暗存着一丝希望。

    “主子,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想,这一刻如果他说是的话,那哪怕是她现在死了,也是幸福的。

    可他始终没有开口。

    那只按在面具上的手颓然垂落。

    夜色太暗,她看不清他隐藏在面具后那张脸上的神情,亦不知晓此刻对面那男子的心早因为她的话乱成了一锅粥。

    这个瞬间,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种可能,最终的结论就是自己真的是自作多情了。

    “我知道了!”

    叶凌漪一笑,不自觉这自嘲的笑容多凄凉,“主子做事自有主子的道理,是奴僭越多言了!”

    希望破灭,她还以为他曾经对自己的温柔,对自己的亲密,是因为他心里或多或少有她的位置。

    可惜她以为永远是她的以为,她无法化身成他的一部分去窥探他内心的世界,也永远无法将沉默的否认变成肯定。

    她想,此刻她的表情一定难看极了。

    仓促转了个身,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难过,可越是强迫,那颗心就越像是被什么塞满了,胸口发窒的感受真是叫她恨透了自己。

    “那你又为什么……”话音稍顿,他抬起眼,认真看着面前清瘦的背影,“刚才在礼台上的那个吻,你是真心的吗?”

    背后传来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在她光顾着自我安慰与难过的时候像颗巨大的石头狠狠砸在了她的心间,激起了千层惊浪。

    叶凌漪没有回头:“如果我说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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