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雅间内,红烛温暖,衬得托腮的少女面色红润,艳红小嘴浮笑,明眸里满是柔情蜜意,脑海里一遍遍回忆着昨夜的情形。
“如果我说是呢?如果我说,我心里一直有你,一直喜欢你呢?”
周围寂静,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叶凌漪没有回头,所以并不知道赫连澈此刻的表情,只听见他长长吁了口气,叹息般:“我肩负着血海深仇,是不会将任何人放在心上的……”
果然!
叶凌漪自嘲地扬起嘴角,缓缓闭上了眼睛。
心伤,像是一场凛冽冬雨,刀一样敲击在她的心口,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将她的整颗心占据了。
是啊,她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为什么还要自找没趣再问一遍? 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啊!为什么呢?如果他的心里真的半点没有她,那日在篝火旁、马车里就不该吻她,更不该有逾越男女之情的举动,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甚至还为身体虚弱的她亲手煲过鸡汤……
其实她一直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依照她的地位想要高攀太师府公子,无疑是痴人说梦。
她也曾想过自己要大度,也许再不拘小节一点,就能将这份日渐剧增的感情忽视消磨殆尽,到那个时候也许她能带着笑脸,目送那个曾给过她心动感觉的男子一步步走向别人的身边。
可如果不是他一次又一次亲手在她荒芜的心地种下星星之火,她心里那片原本逐渐枯萎的草原又怎么会被烈焰吞噬?
难道在他眼里,这些日子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消遣? 尽管叶凌漪心里是很想大声质问他的,但面上却再也表现不出来了。
她素来看不起感情里拖泥带水的一方,如今她也不打算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不就是被拒绝了吗?谁还没有失败过?
“主子就当我是在说醉话疯话,莫扰了主子的心情,亦不必放在心上!”
没有了再待下去的意义,叶凌漪拔腿要走。
可是就在这个瞬间,有人从背后拥住了她。 叶凌漪的脚步因此生生顿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暖春之水,薄唇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
反应过来的叶凌漪愤怒,努力将自己内心那不争气的狂乱压下去,要挣脱他的怀抱。
无奈那双臂犹钢圈一样紧紧箍着她,越是挣扎,那钢圈收的越紧。
“赫连澈!” 她终于恼怒大喊。
但挣脱不出禁锢,令她此刻的咆哮就像只被困,无助又无奈的小兽在泄愤。
“我在……”
他幽幽开口。
“放开我!”她无力开口,放弃了徒劳无功的挣扎。
“不放!”
叶凌漪内心提起一气,终于放开声质问:“你是不是以为我一个奴婢就该被你们这些该死的贵族阶级剥削?尊严就该被你践踏?就该供你消遣娱乐?”
闻言,赫连澈的身躯一震。
良久,放开了她。
再转回视线的时候,少女那双大大的明眸里已经噙上了热泪:“你既然心里没有我,为什么屡屡撩拨我心弦?你为什么这么恶毒就是不肯放过我?”
眼泪在眼眶打转,视线很快模糊。
连她自己都错愕了,怎么就落泪了呢?
叶凌漪仓促低下头,不愿他看轻自己。
可那只僵住的大手却缓缓抬了起来,捧起她的脸,修长手指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看着她落泪的样子,赫连澈那双隐含着星空的眼睛既是心疼又是欣喜,两种矛盾的情绪来回交替使得双眸明亮无比,嘴边却是挂着疼惜的笑:“原来你生气是这个样子的。”
那只大手由拭泪变成了温柔的抚摸:“原来……我在你心里已经如此重要了。”
叶凌漪微怔,留意自己脸颊上那只大手,挥手欲打开他。
那只抬起的手却被他及时捉住:“我话还没有说完,你就如此草率地自己下了定论,殊不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你还想说什么?”
动了动手臂,未遂。
叶凌漪只好看着他。
“我肩负着血海深仇,本是以为不会将任何人放在心上的,谁知竟遇到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明明我才是主子,却时刻忍不住为她着想,尤其还得替她收拾烂摊子……”
他稍加停顿,擒住她手腕的手放开,缓缓抬起至那半扇面具处。
奇怪的是,他的话明明像是在数落她,但那温柔的语气,却让她的表情一点点明亮起来,一时忘记了动作。
半扇面具处那只手揭开了神秘的面具,慢慢露出了一张清隽容颜。
霎时流云走,明月明……
这个瞬间,叶凌漪不由连呼吸也忘记了,只顾着盯着皎洁月色里那张令人痴醉的脸。
赫连澈欣然微笑,似乎是为了满足她才故意弯下身子将脸凑到了她的咫尺近前,一字一句说:“虽收拾烂摊子不适合我的本性,但何奈本公子能力强,愿意收拾!不过本公子从不做亏本买卖,烂摊子要收拾,至于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也是要一并收入囊中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叶凌漪的唇角已经掩饰不住破涕为笑,面上还是要故作矜持的,望望天问:“什么意思?”
赫连澈目色柔和,倏忽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于那倔强的红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望天中的叶凌漪吓了一跳,再看向眼前俊逸超群的男人,咬住就要掩饰不住露出笑容的唇角。
片刻,终于还是顾不上什么矜持不矜持的,就势搂住男人的脖子,照着那性感的薄唇亲了上去。
于是,二人在回客栈的时候……
“喏,这个送给你!”
“这是什么?”赫连澈诧异挑眉,看着手里一把精致匕首,又看看旁边嘴角抿笑、面色娇媚的少女。
“我是想着……”话说一半,叶凌漪忽然局促地捉住了自己的衣角:“我们俩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我就想着该有什么定情信物,我一届小婢女身无长物,不知该送你什么,这把匕首是皇上御赐的,平时我带着从不离身,现在我将它送给你!”
定情信物?这匕首?
赫连澈挑眉,目中诧异更深了层,心道:是自己误会了?定情信物不应该是女子钗饰或是亲手绣制的荷包之类的情意绵绵的东西吗?怎么到她这里改成送刀了?
“怎么?你不喜欢?那,那我再想想。”
见他呆滞的样子,叶凌漪神色略紧张,伸手要夺回匕首。
赫连澈眼疾手快,将匕首稍抬高,她就够不到了。
“倒不是不喜欢,只不过这是你防身用的,与其送我这个,倒不如……”
他垂眸看着她,嘴角勾起神秘的笑。
叶凌漪不解,倏见他抽出匕首,分别从她垂落腰际的发与他自己的发上割下一缕,再将匕首合上还给她,又将那两缕发相扣在一起藏进了怀里。
从前听老人说,结发既有相思之意亦有非卿不允的意思。
幸福来得太突然,叶凌漪愣了愣,随即脸红。
关于回客栈路上小插曲:
“主子,我还有个问题,能问吗?”
“说……”
“刚刚你故意不把话说完,故意把概念模糊化,是不是在耍我?”
某女后知后觉,某男便故意将视线移开,看天:“今晚这月亮挺圆的!跟你脸似的!”
“赫连澈!”某女咆哮。
某男立即摇头,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谁让你瞎操心乱点鸳鸯谱,本公子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某女笑得咬牙切齿:“俗话说量小非君子,就您这器量果真是小人!”
“那正好……绝配!”
……
记忆的画面模糊在红烛温暖的光芒里,托腮的少女痴痴笑着。
“嘭”的一声,雅间的门陡然被人推开。
叶凌漪吓了一跳,转眼望过去,才发现来人是乐芽。
“要启程了!”她冷硬着嗓音说完便斜睨着她,面色愤愤然,又气鼓鼓地嘀咕了句:“还说自己没兴趣选洛神,装什么清高?卑鄙小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叶凌漪哭笑不得,瞬间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说到这个她还得去找陈三十呢!放了她的鸽子也不说给个说法!
叶凌漪下楼的时候,陈三十正给马喂草料,远远瞧见叶凌漪走过来,连忙放下手里的草料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发出了“嘿嘿”的笑声。
“青鸢姑娘!”
叶凌漪佯作愤怒状,指着陈三十狠狠说:“陈三十!好你个陈三十!你还记得昨晚你叫我替你占位置的事情吗?不是说一会儿就回来的吗?人呢?”
“青鸢姑娘,实在对不住!昨晚上都是俺的错!”陈三十被指责,面色愧疚,恨铁不成钢道:“都怪俺那不争气的妹妹!睡过头了,俺怎么拽就是不醒!俺没办法,再回来的时候洛神大典都已经结束了!青鸢姑娘大人有大量,要不俺下次请你喝酒赔罪?”
叶凌漪不置可否,看了陈三十片刻才一挥手说:“算了,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
陈三十摸着后脑勺,笑容腼腆,才想起什么来:“对了,俺听说昨夜洛神是青鸢姑娘你!”
“机缘巧合罢了!”
“青鸢姑娘你就别谦虚了,俺都听侍卫大哥说了。”
“说什么?”叶凌漪来了兴趣,等着陈三十的下文。
“昨夜里侍卫队跟着皇上都瞧见了,都赞青鸢姑娘的洛神装扮是仙女下凡呢!”
陈三十朝她竖起大拇指。
这时,一个头戴巾帽,快速低头,步履匆匆而过的小二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叶凌漪细细一想,才发现,这个小二似在哪里见过,很面善。
“等等……”
陈三十还在喋喋不休,倏忽听见叶凌漪说话愣了愣,不知这话是对他说的还是背后那小二。
叶凌漪正要转过身去。
然而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撞出一张诡异的染血面孔死死瞪大眼睛正盯着她,竟是她如今这张脸!
叶凌漪的头顶莫名晕眩,脚跟不由一软,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幸好陈三十扶住了她。
亦是在这个瞬间,叶凌漪终于想起来了那个小二的脸在哪里见过。
“是苍狼士!”
“什么?”陈三十纳闷。
叶凌漪皱眉,欲强行支起身体,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此时的她犹如被人抽干了浑身的力气,竟是连站都站不住。
此时周围没有可以落座的地方,陈三十只得暂时将她安置到喂马的干草垛上。
“青鸢姑娘,你暂且歇歇,俺这就请大夫去!”
陈三十面色凝重,拔腿要走,却被叶凌漪抓住了衣服。
“刚刚那个……小二,是刺客!快去通知赫连护卫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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