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指令绝不能抗!”斩钉截铁地开口,唐略眯起眼睛,黑瞳里凝聚着坚毅的光。
默了片刻,又后悔自己语气太过严厉,叹息一声,幽幽道:“青鸢,你该知道违抗太后的下场是什么,此时你的身子已然是虚弱,想必你自己清楚,若我们短兵相接,你绝不是我的对手!况我本无意与你为敌,你不要逼我!”
叶凌漪缓缓抬起举剑的手,剑尖对准唐略,笑意浅浅道:“唐侍卫,我亦无意与你为敌,只是你要杀的这个,刚刚是被我费心所救,断没有让你当着我的面再杀了她的道理!” 藏在叶凌漪身后的乐芽傻了片刻,总觉得这个解释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儿,但就是莫名感到……很强悍!
“既然如此,”眼见用说不通,唐略打算让她先吃些苦头,“预备”的手势猛落下,狠声吩咐道:“把她们给我抓起来!”
隐匿在竹林沟壑的一众苍狼士霎时飞身而起,以迅雷之势冲过来。
叶凌漪拧紧眉头,盯着那些蜂拥过来的苍狼士,沉声对乐芽说:“眼下人多,只怕我顾不周全,你若没有飞一般的脚力逃出去,那么为以防万一,还是需要学会自保!”
说话间,抬手挥剑,利落砍下其中一个苍狼士的刀,将其踢到脸色发懵的乐芽眼前,厉喝:“捡起来!” 乐芽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浑身一哆嗦,缩着肩膀,看着地上寒光逼人的刀,又看看周围厮杀的情形。
内心与自己做了好一番斗争,终于咬牙一弯腰将其捡起,作防御势。
另一边,叶凌漪起剑落剑瞬间,几个苍狼士俨然已失去了性命。
再回首,蓦然瞧见有个苍狼士正朝姿态瑟缩的乐芽而去,急得大喊:“挥刀!”
手里的刀沉甸甸的,乐芽光是举着都已经觉得很吃力,眼瞧着那睚眦戾毒的杀手离自己一寸寸逼近,乐芽急得眼泪直在眼眶打转,嘴里不断小声呼唤着:“青鸢……青鸢……” “挥刀啊!”
倏忽听到叶凌漪的吼声,乐芽便不敢再顾三七二十一,将心一横,干脆闭着眼睛,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手里的刀子猛力挥出……
就在刀子挥出去的一刹那,耳畔骤然响起“嘶啦”一声。
是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
乐芽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却是深深插进杀手心窝的刀,刀锋与肉体的交接处正“嗞”地往外喷溅热血! 此刻她与杀手的距离太近,近到热血喷溅也将她的衣襟染红。
一股腥味直冲入她的鼻腔,乐芽不禁后背僵硬,机械性抬起眼睛,对上杀手那双因充满怨毒而死死瞪大的眼睛。
杀手凶狠、不甘心命丧的模样,在她的视线里无限放大。
她被笼罩在杀手的影子下,只感觉头顶像是压了一座巨山,在她视野中徒留一片血色的阴霾。
乐芽的脑海“嗡”的一声,心脏因此猛地颤抖,然后开始了剧烈的跳动,一种杀人后的罪恶感与恐惧感瞬间占据了她的身体。 抓着刀柄的手亦开始不听话拼命发抖,倏忽,温热的血液从杀手的下巴滴落,打在乐芽的手背。
“啪嗒”一声,那么清晰……
明明周围那么嘈杂,明明是那么细微的一声,她却听得十分真切,犹在她心头狠狠敲下一棒。
乐芽差点失控要失声尖叫。
手指颓然一松,早已一命呜呼的杀手随着插在心窝里的匕首倒下去的瞬间,她也跟着跌坐在地。
她杀人了!杀人了!
此时乐芽的脑海里只盘绕着这一句,任凭周围情形再如何惨烈却也瞧不见半分。
“乐芽!”
叶凌漪皱眉疾呼,抬手挥剑,及时挡开了朝地上女子砍下去的刀。
原来是又有人朝她杀过来了。
乐芽目光呆滞地抬头。
此时的叶凌漪已经越见了疲态,看着地上陷在恐慌里的乐芽,不得不充当她的护卫,将她挡在身后,一次次手起刀落,将姿态戾毒的苍狼士斩于刀下。
鲜血飞溅在她的侧脸,将那苍白清丽的小脸衬得妖娆无比。
唐略站在混乱的人群之后,皱眉盯着眼神凌厉,动作却逐渐变迟缓的少女。
倏忽一个箭步冲上去,穿过众人,精准抬手扼住了叶凌漪的颈。
她甚至没有反应的时间就被人推着,被迫往后倒退。
后背狠撞上苍竹,惊得头顶绿色华盖猛颤了颤,霎时飘落一阵泛黄的叶。
手臂上被羽箭划伤的伤口不慎被牵动,面容苍白的女子立即疼得龇牙咧嘴,然后听耳畔男人低沉阴郁的声音响起:“我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认输吧!”
唐略盯着她的眼睛,幽邃瞳仁里翻涌着浓浓的情绪。
旁人或许说不清道不明,叶凌漪却立马看懂了。
那是心有不忍的模样,他在决定对她下狠手的同时竟还动了恻隐之心?
叶凌漪在心里暗笑了声,立马捉住这个可以利用的地方,咬紧下唇,暗里狠狠捏了把自己的大腿,逼得玻璃球似的大眼里立马涌上泪光,语气娇柔:“我认输就是了!唐侍卫,你……我还受着伤,你抓疼我了!”
说完垂下眼帘去,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本不适合这矫揉造作的德行,怎奈此时面色虚弱,正所谓物极必反,矫揉造作到了极点,加上虚弱得有些站不住脚的模样倒让她多了丝楚楚可怜的韵味。
那小样,只怕任个男人瞧见都会心生怜惜。
男人隽丽容颜上的神情猛地僵住。
原在宫里对他投怀送抱的宫人比比皆是,但唐略从未搭理过,他自以为不是个轻浮好色之人,可眼下心底流过的那抹心疼却也是无比真实的。
几乎是行动快于思考,下一秒竟鬼使神差地松开手。
叶凌漪眼里流过精光,一丝得意浮现在脸上,抓准机会从他的手里溜走,得以解脱。
捎带手,将乐芽拉起。
二人撒腿往竹林外跑,边跑不忘虚张声势,大喊:“来人救命啊!三十哥!”
她们想利用呼喊声来震慑苍狼士,本以为他们会怕被人发现而有所顾虑,故而不得不放弃追逐,却没想到自己这一想法实在天真。
唐略似乎早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早在竹林里布下了机关。
两个女子携手,一路狂奔,不慎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再垂首,才发现绊住她们的是一根小拇指粗细的绳子,两端连着苍竹。
叶凌漪顺着苍竹往上瞧,只觉得这个情形好眼熟,好像是很多电视剧里埋伏机关的情形,难道真被她给遇上了?
“不好!”
叶凌漪迅速反应过来,将乐芽推倒,大喊:“快趴下!”
她的话音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落下,无数破风之音从半空压下。
旋即,阴森森的兵剑相接的声声在头顶响成一片。
乐芽被推倒,面朝大地趴在地上,艰难侧头向上看。
只见一道瘦弱的身影坚定立在漫天狂舞的羽箭里,不断挥剑砍落箭支。
由于身体虚弱的原因,挥剑的动作逐渐变慢,最后变得力不从心。
渐渐的,她的身形开始不稳,两支羽箭像是抓准了机会一般,“嗤”地将她的背后划出两道伤口,鲜血迫不及待涌出来染红了衣料。
乐芽趴在地上,就这样眼睁睁瞧着,划破她身体的羽箭由一支、两支,变成了十支、二十支……
“青鸢!”
乐芽忍不住咬紧牙关,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滴大滴顺着面部轮廓沉甸甸砸进地面,动动身体就要起身将她拉下地来。
“别动!”叶凌漪吃力斥了声:“你没有功夫,起身会被戳成马蜂窝的!”
完全失去血色的唇上扬,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侧脸泛旧的红色混合着新鲜的猩红,早已分不清哪里是苍狼士的血,哪里又是她的血……
身子沉重似灌了铅,膝盖“咚”地砸在地上,只得以长剑插地勉强支撑着身体。
“你快下来吧!别再动手了!”
看着叶凌漪被血染红的身体和苍白如雪的脸,乐芽泣不成声,心道:万幸没有一支箭伤及她的要害,否则……
乐芽甚至不敢再往下想。
“我趴下的话,没人做挡箭牌,那我们俩,谁都活不了了!”叶凌漪有气无力的说。
此刻,她就像一头长途跋涉的狼,尽管满眼疲惫,失去了所有力量,但骨子里的野性和倔强驱使她就是不肯倒下。
瞧着那样的叶凌漪,乐芽心里大为触动,并开始深深后悔起自己曾那么对待她。
况且,要不是她任性的话,叶凌漪就不会进林子找她,要不是她胆小怯懦的话,她也不必拖着自己这个累赘,更不会为了保护她而被伤至此。
满腔愧疚终究化成一声嗔怪:“什么挡箭牌不挡箭牌?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叶凌漪吃力扬起唇角笑着,垂下眼睛看了她一眼,又吃力将剑拔起,及时斩落几根残余的流矢。
此时那握剑的手布满了鲜血,控制不住颤抖。
眼见四周再无流矢窜出,终于才放下心将紧绷的身体放松。
可也就是在她放松的这一瞬间,天旋地转之感趁机侵蚀了她的神经,令她不受控制倒下。
一头栽进枯乱的叶片里,眼皮沉甸甸的,耳畔传来女子凄厉的大喊:“青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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