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过了亥时,尾勺浅语未归,风瑾夜心里清楚,这几日尾勺浅语日日出去,是为了麻痹他...
或许自她从醉琼楼回来那日,便做了决定,要离开!
所以她才会突然郑重其事要他答应:若遇行刺,不得让刺客靠近十步之内。
每日出去,亥时左右回来,是为了今日逃走,等他发现,她已将近走了一日。
风瑾夜懊悔,那日听允铭说了信件一事,未去找尾勺浅语说清楚。
可当时,尾勺浅语刚得知她父亲被洛宴清所害,风瑾夜不忍心让尾勺浅语再徒添烦乱。
接下来几日,风瑾夜也想同尾勺浅语说开,但想起初二那日在国公府,他语气稍冷说了一句,尾勺浅语便与他大闹一场,风瑾夜不想又将尾勺浅语惹急。
自成婚两个多月来,风瑾夜总结出来,与尾勺浅语的相处之道中,有两字:“纵着。”
尾勺浅语是风瑾夜人生之中最大的课题,他全然拿她没有办法。
之语楼中,风瑾夜正出神,初九蹑手蹑脚,从外头走了进来:“爷,先用膳。”
初九见风瑾夜无反应,又继续劝道:“这是王妃爱吃的,王爷该尝尝王妃爱吃些什么。”
闻言,风瑾夜看了看案台上的几道菜,其中就有一道“白菜福袋”,简单的很,白菜和肉馅,还有风瑾夜讨厌的香菜...
风瑾夜以前不明白,为何尾勺浅语会喜欢这道普通至极的菜肴,煮面那日听晴夏说,竟是因为这道菜好看。
初九将风瑾夜未动,继续劝慰道:“夜九出城前留了信息,王妃是送陆嫣然回峦都了,说不准两三日就回了!”
风瑾夜自不是茶饭不思,只是将用膳这事忘了。
风瑾夜瞪了初九一眼,提起筷子夹了一块“福袋”,放进了嘴里,可嚼着嚼着,眉头又皱了起来,味道跟宫里的不同。
风瑾夜看了看“福袋”,大抵是膳房知道是他要用,将“香菜绳子”都去掉了...
此时越都去往峦都官道的马车上,陆嫣然警惕望着尾勺浅语...
元宵过去了,陆嫣然回了国公府大半个月,也是该回峦都了...
今日一早,陆嫣然正在国公府正堂,与陆家人拜别,尾勺浅语忽而冒了出来,说要与陆嫣然同行,去峦都看望姑母。
马车里,尾勺浅语无视陆嫣然的打量,抱着林睿,吩咐冬暖:“先找个驿站,歇息一晚,睿儿还小,受不得颠簸。”
陆嫣然心里郁闷,林睿是她亲生的儿子,竟然同尾勺浅语比她还亲...
尾勺浅语一行人在驿站住下...
今日十六,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窗外一轮圆月高挂,尾勺浅语又一次依在窗旁发呆,不知风瑾夜发现她走了没有?
尾勺浅语掏出怀里的信件,信封上赫然一个“洛”字,是风瑾夜的笔迹无疑...
这是风瑾夜的习惯,说明这封信极为重要,当初风瑾夜定是让心腹将信带到定远侯府,亲手交给洛宴清,该是还有其他的信件,容易混淆,才会在信封上写了字。
尾勺浅语心里尽是酸涩,信上的内容,大抵听洛宴清讲过,尾勺浅语却未将信拿出来看过,但能猜到,内容与那两封洛宴清伪造的是一样的,尾勺浅语吐一口浊气,又将信收回原处。
第二日一早,尾勺浅语一行人便出发,临近天黑时,到了峦都尾勺故居...
尾勺浅语的姑母,尾勺祝好迎了出来,见到尾勺浅语时,明显吃了一惊,随即道:“有劳陆姑娘送嫣然与睿儿归来。”
尾勺浅语知道,她姑母是时时刻刻都警惕着,不她暴露身份,便行了一礼,应道:“尾勺姑姑客气了,浅语也正好来瞧一瞧姑姑。”
尾勺姑母带着几人进屋,心下不由得叹气,尾勺浅语回来,定是查到了些眉目,或是有下一步的打算。
尾勺浅语单刀直入,屏退了左右,院内只留她与尾勺祝好姑侄两人,说道:“姑母,我想起十二年前,发生在尾勺家的那场大火。”
尾勺姑母愕然,双手颤抖着,抓住尾勺浅语的手臂,眼里带泪,唤了一声:“浅语...”
尾勺浅语扶着姑母坐下,继而不容拒绝,道:“姑母,我来带你离开!”
尾勺姑母听闻尾勺浅语此言,不住地摇头...
“姑母,你瞒不过我!”尾勺浅语不得不戳破她姑母。
“两年前,姑母如同被刺客吓破了胆,落荒而逃,回到峦都,那姑母为何住在尾勺故居?”尾勺浅语准备将心中的猜测一一向姑母求证。
“姑母落荒而逃,这种假象给人感觉,是你知道了内幕,但实际上,姑母知不知道,浅语不清楚,但可以肯定,姑母是在以身作饵!”尾勺浅语自想起了那场大火,便看得出来,十二年前尾勺家的血案,尾勺故母从未放下过。
从前,未想起那段记忆,尾勺浅语不懂姑母为何总是闷闷不乐,每年父亲带着她回峦都祭拜娘亲,姑母总将她支开,在娘亲坟前与父亲不知说些什么...
如今尾勺浅语猜到,或许姑母比父亲更执着于,查清楚当年的真相,父亲要保护她不受伤害,有太多顾忌...
姑母却未必能将灭门之恨轻易放下!
“姑母是在告诉他人,尾勺家还有人在,浅语自从记起十二年前的事情,便有过猜测,可浅语之前想不明白,姑母这般,就算引来了刺客,只会白白送了命。”尾勺浅语了然这无脑的举措,不是尾勺姑母会做的事情。
尾勺浅语缓缓起身,仔细观察着院子四周,接着说道:“而今,浅语想明白了,之前浅语忘记儿时的记忆,姑母,外公,父亲都查无可查,无从下手,所以姑母与人合作,倘若你不幸遇害,会有人替你查下去,而且保护我不受害!”
“是风瑾夜,对嘛?只有风瑾夜,才会让姑母觉得他定会帮我报灭门,弑母之仇!”尾勺浅语看着院子墙壁,还能看出大火灼烧过的痕迹...
“浅语,你与从前太不一样了。”尾勺祝好不住摇头,眼前的尾勺浅语,与他兄长苦心安排的背道而驰,这会让她置身险境。
或许,这便是命,尾勺战天费尽了心思,将尾勺浅语隐藏起来,尾勺浅语却注定了要牵扯其中。
尾勺姑母无奈,虽未正面回答尾勺浅语的问题,却肯定了尾勺浅语的猜测,转而问道:“你查到了什么?为何战王爷会让你牵涉其中?”
尾勺浅语找到墙上一处剑痕,猜想是另一把藏渊留下的,淡淡回道:“姑母,风瑾夜失忆了!”
尾勺姑母一滞,忍不住感叹道:“难怪!传闻战王爷身受重伤,原来是失忆!”
“所以姑母,你若想护着浅语,就该陪在浅语身边!”尾勺浅语此次回尾勺故居,除了找当年的线索,更是要将尾勺姑母带走!
尾勺姑母未理会尾勺浅语所言,转而问道:“你都想起了什么?”
尾勺浅语将十二年前,尾勺家的事情和盘托出,又说道:“姑母,这次由不得你,你得随我离开尾勺故居!”
“十二年前的刺客,与害我爹的黑衣人,极有可能是同一批人!”尾勺浅语站在住院前,望向远处当年原主得以生还的那面小湖。
当时娘亲为救她,毅然赴死的画面,历历在目...
“当日爹爹葬身在水月阁,同样是大火,同样是黑衣人,与十二年前何其相似!”尾勺浅语未说唯一不同,是那一把同藏渊一样的长剑,不知水月阁中那把剑有否出现...
尾勺姑母看着,尾勺浅语目不转睛望着远处的小湖,尾勺姑母能明白尾勺浅语眼里的火焰,不查清楚真相,尾勺浅语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尾勺姑母心里动摇,却不舍望向内院道:“我若随你走,睿儿与嫣然留下,他们无法自保!”
“姑母,让他们母子回国公府,才是最安全的!”尾勺浅语已然做好了安排。
“姑母,你是不是有事未与浅语说?”尾勺浅语猜想,十二年前的事情,对尾勺姑母的伤害,也是巨大的。
“林寻初,不是你亲表兄!”尾勺姑母浅淡道。
尾勺浅语一直不解,为何她姑母对林寻初的死,接受得如此坦然,也不明白她姑母蕙质兰心的一女子,为何会教出林寻初如此不堪的孩子。
如今看来,一切有了解释。
“你知道,从前西琰国,便有许多奸细混入篱越!就如同嫣然自小被人对换,寻初也是被换过的!”尾勺姑母说起往事,心里满是惆怅。
“你表兄,就死在十二年前,尾勺家那场大火里!”尾勺姑母满眼通红,这些年,除了兄长,她从未同任何人说起此事。
尾勺浅语震惊,这里面不止有灭门之恨,更有弑子之仇!
“你父亲从未放弃过要查明你娘亲的死因,大抵也是如此,才又被仇人惦记上了!”尾勺姑母无声流着泪说道。
“你父亲将你保护得很好,当年你受了极大的刺激,你父亲不允许任何人,在你面前提起当年尾勺家的事!”尾勺姑母掩不住心里的伤痛,忍不住哽咽。
尾勺浅语走近,替尾勺姑母拍了拍后背,给她些许支撑,不至于让尾勺姑母奔溃,又听姑母喃喃道:“你若是能忘了,或许也是好事!你父亲总说,如你母亲所愿,让你余生,浅语嫣然!”
“故此,我与兄长从不知当日为何会大火!”尾勺姑母从前好几次,几欲逼迫尾勺浅语说出真相,却始终不忍心相迫。
“当日娘亲与我说,不得说话,等父亲来救我,我亲眼望着母亲为救我而赴死,自那以后,我开不了口说话!”尾勺浅语不是自辩,而是为原主辩白。
或许无人能明白,小尾勺浅语受到的伤害!不与人交流,废寝忘食的练武,将自我封闭了起来,那是一种创伤后应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