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语与王爷的合作,便到此为止罢!”
“浅语与战王爷意见不合,自此,便与战王爷分道扬镳!”
战王府,听风楼内,风瑾夜额角冒着冷汗,尾勺浅语这两句话如魔咒一般,刺激着风瑾夜每一根神经。
风瑾夜头痛欲裂,脑海里一个画面闪现,是一封信,风瑾夜捕捉到八个字:“闻君两意,故来决绝”...
风瑾夜握拳重重敲了几下眉心,用力甩了甩脑袋...
风瑾夜起初不明白,为何总时不时,有断断续续的画面,让他倍感熟悉,他以为大抵是昏迷期间所梦见,所听见的。
可如今,风瑾夜顿觉,那是他的记忆!
或是今日尾勺浅语这番决绝,与当时过于相似,又或是风瑾夜听着尾勺浅语诀别的话语,心境与当时不谋而合,自然而然勾起风瑾夜被禁锢的记忆...
两年前,关临城以北,风瑾夜不久前拿下的一座小城,正与西琰国渠都相对,渠都老城主愿意归降,条件是战王爷迎娶城主女儿覃芸儿为妃。
军营里一时间炸开了锅,所有将士都议论纷纷,喜不自禁说着,这一战或许不用打,就能拿下渠都。
夜十一在营帐外,接过小兵送过来的信件,看到一封来自尾勺将军府,进帐禀道:“爷,尾勺府来了信,王爷可要看?”
营帐内,风瑾夜正全神贯注盯着沙盘,颇一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风貌,闻言猛然抬头,问道:“几封?”
“该有十封了...”夜十一突感周围气温骤降,他家王爷除了准王妃的信和与战报相关的信件,其他皆不会亲自过目,他也没辙呀...
况且尾勺浅语的信,都是战王府快马加鞭送到边关,谁又曾想尾勺将军府会来信?
风瑾夜脸色一沉,冷声道:“拿来!”
夜十一将信递给风瑾夜,“嗖”一声原地消失,明显感觉到他家王爷的脾气将一发不可收拾...
风瑾夜拆开的第一封信,正是一首诗,风瑾夜看着俊雅娟秀的笔迹,视线落在“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两句...
风瑾夜脸色苍白,拿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会?是渠都的事传回越都了?可只两日,怎会如此快,风瑾夜心急如焚,随即重重扣了两声沙盘,道:“备马!”
夜十一听到他家王爷让备马,便知他家王爷要回越都找准王妃,踌躇着,终是把方才收到的消息说出来:“爷,邬都传来战报,昨日一战,皇甫公子斩杀了西琰太女!”
风瑾夜握住了拳头,又听门外士兵进帐禀报:“王爷,诸位将领在营外求见!”
“进!”风瑾夜冰冷道,各位将领忍不住寒颤,他们今日或许来错了...
一位虎背熊腰的大将,原是大老粗一个,不懂察言观色,耿直说道:“王爷,邬都来消息,皇甫公子将西琰太女斩杀,王爷是否将渠都的亲事定下来,末将担忧迟则生变!”
许是抱着枪打出头鸟的心态,众将附和道:“是啊,战王爷,西琰太女殁,必将激发西琰国战意,有道哀军必胜呀!”
“王爷,请早做决断!”
“王爷,末将听闻,准王妃将一男子收进尾勺将军府,且尾勺浅语如今在越都,已是声名狼藉,王爷自是不必在意当初的诺言!”
风瑾夜“啪”一声,一掌将身前的案台拍碎,怒然喝道:“十一,备马!”
夜十一深知没法子可改变他家王爷的决定,到马厩将马带了过来...
风瑾夜纵身跃上马背,扬鞭策马而去,留下营帐里的一众将领,望着风瑾夜远去的身影,目瞪口呆...
听风楼内,风瑾夜缓了缓心神,声线冷清唤了一句:“初九。”
初九站在听风楼外看着尾勺浅语离去,无数次祷告上天,赶紧让他们家王妃回来...
尽管初九感觉到战王府的天,就要塌下来了,可仍旧颤抖着身子入内听候吩咐:“爷,小的在。”
“帖子!”风瑾夜肃然伸出手,冷淡道了两字。
初九立即会意,瞬时将前两日,尾勺浅语让人送过来的帖子找到,递上给风瑾夜。
风瑾夜默然,再次将帖子打开,入眼几行乔迁喜词:“燕子报春重门喜,夜莺长歌大地春...”
是当日风瑾夜看到的笔迹,风瑾夜脸色一沉再沉,若说那十封信,如尾勺浅语所说,是林奕初掳走风轻萱所迫,可那首决绝的诗,情真意切,如何像是假的。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
她说“皑雪皎月”,可她处处算计;她说他不信任她,可若她信任,“两意”何来,“决绝”何来;她也说得对,昨夜她还在他怀里,今日便是他们分手的沟头。
“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风瑾夜险险将手中的帖子捏碎,何谓“一人心”,何谓“不相离”,她是从不哭哭啼啼,可让过去宛若沟水东流,一去不返的不正也是她,是她同他说“分道扬镳”!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风瑾夜吐一口浊气,当初渠都老城主以娶他女儿为条件,将渠都拱手奉上,他若接受,他若当真背弃诺言,尾勺浅语这一信,满满的谴责是他该受的!可他并没有,他为了她,舍下一整座城,单人一骑回了越都。
风瑾夜挥手让初九退下,他需要静坐一会,理清事情的始末。
风瑾夜在西琰国墨都醒过来时,记忆停留在七年前那一次刺杀,一支毒箭往风瑾夜的胸膛射来,风瑾夜如今想来,毒箭有否射中他,他都说不准。
风瑾夜醒过来时,胸口无疑是痛的,却是尾勺浅语刺杀所致的剑伤,而不是箭伤,甚至连毒箭留下的痕迹,也丝豪找不到..
那么,会否他从未受过箭伤,从未昏迷,风瑾夜细思极恐,为何他这些年的记忆是昏迷,且他从未发现端倪...
“初九!”风瑾夜转而又唤来初九,吩咐道:“请允世子!”
初九摸不着头脑,今日他家王爷反常,恭敬的领命而去。
允铭来得极快,大抵知道风瑾夜与尾勺浅语再次闹翻了天,且这次事态严重,允铭不敢懈怠...
“找我?”允铭记着今日尾勺浅语与他说,暮霭阁买凶刺杀的事情,不知风瑾夜问起,该不该直说...
“说七年前遇刺的始末!”风瑾夜赫然心烦意乱,不容置喙说道。
允铭愣住半刻,随即反应过来,风瑾夜是想起了什么,怀疑七年前的刺杀,不是他所知的那般,允铭摇头道:“我是最先倒下的!”
允铭深知没有必要瞒着风瑾夜,可他所知不多:“后来听你说,是皇甫为你挡了那一箭,皇甫昏迷,你并未中箭!”
“果然!”风瑾夜猜测未错,竟是皇甫晨帮他挡下一箭,那是皇甫晨第二次救他性命。
“她呢?”允铭自然知道风瑾夜问的是尾勺浅语。
允铭淡然一笑,爽朗道:“她是你聘下的战王妃,你所听闻的战王爷与尾勺浅语的故事,便是你与她之间的故事!”
风瑾夜怅然,心里微酸,她已经走了。
“为何本王与皇甫对调身份,失了记忆?”风瑾夜最为迷惑,是这个事情。
允铭扇子轻拍着手掌,摇了摇头,道:“这我不知,自你同皇甫出征,我便一直在云阳山养病。”
风瑾夜眉心再一次蹙起,脸色极差,又问:“可听闻渠都之事?”
允铭微微颔首,叹气道:“听闻两年前,你舍下军队,只身一人从关临城回了越都。”
“越都传闻,尾勺浅语红颜祸水,让战王爷舍下渠都为她回都,又说她善妒,不让战王爷娶渠都老城主女儿,以致于渠都再次开战,死伤无数。”允铭说着,都觉得尾勺浅语可怜。
“当时许多过错都归咎在浅语身上,越都百姓埋怨浅语没有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允铭满脸不屑,家国天下本是匹夫之责,天下人都没有资格要一女子牺牲一世安乐去成全。
“是她给本王写信,本王才回越都。”风瑾夜的记忆,只恢复一小段,不靠前不往后,压根不知道他到底有否回到越都见尾勺浅语。
允铭听闻此言,愕然一滞,不知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风瑾夜将允铭的反应收在眼底,凛然道:“说。”
“你当时在越都城外遇伏,中了毒。”允铭蓦然深深觉得对不起尾勺浅语。
允铭自知无法瞒住风瑾夜,此事他就算不说,风瑾夜一查便知:“是浅语,将你救回战王府,而后你重新去往渠都,据我所知,不久后浅语便也去了关临城,那之后的种种,便无从得知了!”
风瑾夜心中激起千层浪,昨夜洛宴清那一句,“无疑尾勺浅语抓住了战王爷的心,这是从前所有西琰奸细办不到的”在风瑾夜耳边响起,尾勺浅语到底是何方神圣?
若说当时那一封信真是出于林奕初所迫,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若说是尾勺浅语将计就计,让风瑾夜回越都,让篱越取下渠都难上加难更为说得通。
风瑾夜满心疑惑,她不是最爱算计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