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磕得不可谓不真诚,那一刻,琴安是真心的感激着慕雨仪。但也不过是那一刻而以,有时候人的观念真的是很可笑,觉得自己救了谁,仅仅是不图回报的做个好事。可是想想看,琴安真的是一个值得去救的人吗?如果没钱安葬亡母为什么不开口去求一求主家去支一去工钱,为什么连试都没有试过就要去偷盗呢?
这之后琴安为了报恩理所当然的对慕雨仪感恩戴德,事事献殷勤,也自然而然的于不久之后便被慕雨仪要到了自己那里做了贴身的婢女。慕雨仪闲来无事,又看琴安极顺眼,便像教打小服侍她的雪堂一样好心好意地教琴安写字、画画、刺绣,总之她会的也都私底下教她这些贴身的下人,更多时候像是对待姐妹一般。
时隔不久,一个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慕雨仪带着两个陪嫁的婢女出嫁了。大红喜服下抿嘴轻笑的女子带着满心的欢喜嫁给她认为一心一意只会爱她一人的男子,大婚当夜,她在大红盖头下攒出了好些笑意,在他挑开盖头时一张精心修饰过的脸带着迷人的一个笑就这么在他眼前展开。 黄诚手中握着盖头,看到这样一个羞花闭月的模样愣了愣,极轻柔地将她挽起来。她不知要说些什么,使劲回想着之前母亲教给她要说的话,比如“夫君,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再比如“夫君请好好珍惜妾身”诸如此类,可是酝酿了半天还是说不出口,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身边传来黄诚的温声细语:“仪儿可知,我早在去年赏荷之时就见过你了。”
她脸上的红晕盖过胭脂,娇艳欲滴,抬头看着面前剑眉星目的俊俏青年,道:“去年?”
他眼中满是柔情蜜意:“是啊,见了一面便再难忘怀,如今能娶到仪儿是我终生所愿,定当倾我所有好好疼惜你。仪儿,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脸上红得更甚,轻轻靠在他的肩侧:“我信你。”
新房里一对摇曳的龙凤烛燃得正欢,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大红喜床前聚成个团团圆圆的样子,她紧紧地抱着他:“夫君。”唤得轻柔而缠绵。她心满意足,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样子。 第二日太阳初升,作为新妇的她去向老爷夫人请安。跟着她的琴安和雪堂也是满面春风,正是看哪哪里都好。
黄诚是一个生意人,总得要天南地北地走,多数时候慕雨仪都同她带过来的两个婢女在一起,做的也是从前在她自家宅子里做的事。
两个跟着她的婢女,虽说雪堂是打小就跟着她的,但她也没有多一点偏心,总是待二人一样。但人做事总有长短,不是说你在这方面做得好就在方方面面都做得好,老天是很公正的,你在这个方面的优势将别人比了下去,别人就会有其他方面的优势强过你。总不可能是你处处都占了先机,那要让别人怎么活呢。
道理是这个样子的,可是还是要看你怎么想,比如这里的雪堂有天赋的原因,也有自小跟着慕雨仪耳濡目染的原因,一手刺绣虽比不上慕雨仪,但也总是佳品,特别是弹得一手好琴,就连慕雨仪都很是欣赏。作为南宫钥来看,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在琴安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因为琴安于刺绣这一面并不通透,于是慕雨仪就转而多教她写字、弹琴,奈何琴安于写字、弹琴这二途也难有造诣,慕雨仪最后只得将要求降低,只要求她会就好。
可是琴安不这么看,她觉得慕雨仪对她二人态度不同就是偏心,可她却没有想想,雪堂自小跟着慕雨仪,就算有点偏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其实说来说去都是小事,但是在你这里是小事在她那里却不一定,于是,这些小事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大,而最后压垮驴子的最后一根稻草的是一个倦鸟归巢,夕阳落霞的傍晚。 慕雨仪手里拿着黄诚从外地带回来的一张七弦琴,也算不得是绝佳上品,但好在做琴的木材上佳,因慕雨仪已有了一把自娘家带过来的好琴,便本着宝剑配英雄这样的想法将这琴送给了雪堂。这事也算是光明正大,可是事情就是有这么凑巧,不早不晚,雪堂刚刚满面欣喜地接过琴时有事外出的琴安就回来了。慕雨仪看到她时大大方方地同她打了个招呼,琴安脸色却不好,大概是不好做脸色给主人看,勾起嘴角请了个安退下了。
雪堂早就看琴安不顺眼了,冲着她走的方向瘪了瘪嘴。慕雨仪到底是大家闺秀,且又是一个有自己见解知书达礼的女子,冲着雪堂摇了摇头道:“她可能觉得我没有送她东西有些不高兴,这也没什么,明日我送她些夫君带回来的特产就好了。”
可是怎么会好,收到的人只会觉得这是看不起她,随便拿了些什么东西来搪塞她而以。这件事后,琴安很多时候都在外面,开始慕雨仪也没有查觉到什么,但哪里都有嚼舌根的下人,她不经意听到婢女们说琴安常常去马场找黄诚的堂兄黄子义,那些闲话里多多少少都是对琴安的鄙视和轻贱。
虽说是堂兄其实亲属关系隔得有些远,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堂兄弟。黄子仪家中也是经商,做的是马匹生意也算小有成就。琴安想嫁得好也是可以体谅,这世上的女子哪一个又想嫁得不好呢。可投怀送抱此等做法,还是她慕雨仪打娘家带过来的人做出如此事情,自然让她难堪。
慕雨仪憋了一肚子的气,等了一日才等回琴安,但到这个时候她的气其实已消得差不多了,见到琴安时只将她听到的话问了琴安。琴安初时有些发窘,后来红着脸说了自己属意黄子义,并顺其自然地请求慕雨仪为她作主。 慕雨安有些头痛,但也答应下来为她的事跑一趟。慕雨仪想的是,如果郎有情妾有意她倒也愿意顺水推一下舟。可故事的发展是不受控制的,天知道黄子义在哪一天路过她这个院子,看到了正素手弹琴的雪堂,慕雨仪这一趟走得正好,黄子义似乎正打算去找他表弟说这个事,见了慕雨安自然就将这事讲与她知,黄子义的意思是请她将雪堂嫁于他做妾。
如果说送琴是让琴安同慕雨仪的主仆之情生出嫌隙,那这件亲事便是让琴安对慕雨仪生出了仇恨。可这哪里是慕雨仪的错,她根本无法控制事情的发生和发展,更何况她连事情到底是哪一天发生的都不知道。她也好好同琴安讲了这件事的缘由,看起来琴安终于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可道理这个东西,说得通那叫理,说不通那叫辩解,意思就大不相同了。
这件事情过后,琴安在房里呆了好几天。慕雨仪也由着她,等到几日之后琴安终于出了房门来看起来与以往已无甚差别了,看到她这个样子,慕雨仪真心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琴安端茶递水,敲拿按捏如同以往一样,而且规矩了很多,再也不会无事便往外跑。
后来,一直安安稳稳地过了半年,慕雨仪与雪堂前后有了身孕,雪堂跟着黄子义回了家乡,十月怀胎,慕雨仪诞下了一个男婴,全家人都欢喜得不得了。孩子长得像黄诚,眉眼像她,在外奔波的黄诚赶在孩子出生时回到了家,一身的风尘仆仆,抱着他的爱子双手都在打颤。
慕雨仪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眼中全是温情笑意地望着抱着孩子的黄诚,黄诚抱着孩子给慕雨仪看,他说:“你看,他多像我,我要将我的家业做得更大,将来好交到他手上。” 她想去接他手中抱着的初生婴儿,却被琴安轻轻接了过去:“夫人,你要好好休息,现在还不能抱小主人。”
黄诚忙道:“是这样的话就不要抱了。”说完将被角往上拉了拉将慕雨仪整个包在里头:“听母亲说千万不能着凉了。”说完又对琴安说道:“抱给奶娘吧,让她将小主人带给母亲看一看。”
琴安行礼,抱着小婴孩轻轻退了出去。只是沉浸在为人父母喜悦中的两人都没有发现琴安死死盯着小婴儿时的表情,那样凝重又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