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李深俭、周银花、原晴昭陆续都来医院看望了原雨眉,邢咏倩下了飞机就往医院赶。
门口两个安保人员看见邢咏倩来了,主动为邢咏倩推开了病房门。
“怎么让周银花和原晴昭进去探望她了?我不都说过了吗,没有我的电话,或是提供的访客名单,就算对方通过了护士站,进入了住院区,都不能让他们进入这道病房门,你们怎么办事的,让记者混进来,拍到了什么大做文章,按照合同,你们的工资就别想要了!” 身为原雨眉经纪人的邢咏倩,行事不拖泥带水,说话一向严厉负责,两个安保人员急忙解释是原雨眉主动让周银花和原晴昭进去的,还说李深俭当时也在病房里。
得知李深俭也在,邢咏倩放了一半的心,问道:“你们在外面听见里面什么动静没有?”
“这里的病房隔音好,我们什么都没听见,就是原小姐的母亲和妹妹走出来后,脸色难看,像是受了气。”
受了气?不用想,那必定是李深俭能做出的事了。
顶着新剪的干练齐耳短发,邢咏倩走进了病房,一进去就看见助理朱芜翘着二郎腿,倚在单人沙发里拿手机打游戏。 邢咏倩立刻呵斥道:“阿朱!我让你来医院是照顾你眉姐的一天三顿饭,不是让你白拿工资在这里打游戏的!”
过于投入游戏的朱芜没有及时留神到邢咏倩来了,一听到那凶凶的语气,朱芜把手机快速扔下,站起来向邢咏倩说道:“倩姐,我不是故意要玩的,是眉姐说吃饭不喜欢被人拿眼睛盯着,让我玩手机的……”
坐在床上升起小桌板吃饭的原雨眉说道:“阿朱说的没错,我吃饭不喜欢被人巴巴地看着,所以就让她自己玩自己的,你不要怪她。”
原雨眉拿勺子舀了一口土豆丝吃,问道:“倩姐,你吃饭了吗?”
邢咏倩瞪了一眼贪玩的朱芜,把视线移向原雨眉。 “奇怪,你最讨厌把食物切成丝状做来吃,怎么……”邢咏倩看到原雨眉面前所有的餐食后,愣住了。
摆在原雨眉面前的一盘盘菜肴中,除了酸辣土豆丝,还有甜椒肉丝、鱼香肉丝、青菜笋丝汤。
全都是丝!全都是原雨眉讨厌的!
“人是会变的嘛,倩姐,以前我讨厌把食物做成丝来吃,现在就变来不讨厌吃了。”原雨眉喝下碗里残留的笋丝汤,拿手纸擦嘴道,“我在电话里说,让倩姐你帮我把那几个污蔑造谣我的网友发言当成证据保存下来,倩姐别忘了。”
“没,没忘,我全都让律师办妥了。”邢咏倩纳闷了,这扑面而来的陌生感是怎么回事? 原雨眉先前经医生诊断,患有重度抑郁症,自杀了两次未果,半夜拉去医院抢救,被记者得知,歪曲报道成怀上大佬私生子悄悄去流产。
后续病情加重,原雨眉在公共场合讲话前言不搭后语,经常性的疯言疯语,就连身边最亲近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在社交平台发表的每一个字,网友们都认识,但连成一段就读不懂,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在谈的几个项目被对家截胡,进组签约的项目也被片方退掉,外界盛传原雨眉养小鬼遭到反噬,或是被几个大佬合伙强/奸,受刺激变成精神病了。
追随原雨眉的,只有一批死忠粉和身边几个工作人员,以及公开宣布交往了一年半的男演员李深俭。
如果没有这次车祸,公司准备强制把原雨眉送进医院里进行精神治疗,但现在看来,邢咏倩发现这原雨眉是难得的清醒。 邢咏倩是李深俭的表姐,从被介绍到原雨眉身边工作开始,她就没见过正常的原雨眉是什么样。
现在这正正常常的原雨眉让邢咏倩一阵惊讶。
确认原雨眉精神状态尚可,邢咏倩与丢剩饭垃圾的朱芜一起出了病房。
邢咏倩问道:”阿朱,主治医生说没说过,这次车祸,原雨眉的脑子被伤到了?”
朱芜说道:“倩姐,其实我也好惊讶的,但医生说眉姐没啥大毛病,外面里面都没有受伤,再观察几天,做几次常规检查就可以出院了。”
独自呆在病房里的原雨眉看向了窗外。
她的病服袖子露了半截出来,手臂上盘踞着几条曾经自杀后留下的褐色疤痕,那些丑陋的疤痕无不表明这具躯壳的主人,在所经历的黑暗中,在看不见光的绝望里,傻到想用自杀来救赎自己。
六天前,一辆黑色奔驰轿车正常行驶在主干道上,经过一个红绿灯口后,被下了药的原雨眉意识模糊,知道再驾驶下去,一定会发生交通事故。
她的确想死,但只想一个人去死,不想连累无辜的人。
正准备打灯靠边停车,侧后方一辆大货车刹车失灵,直直的向原雨眉的车撞来,换在平常,原雨眉是有反应时间去避开那辆大货车,但麻痹她大脑的药效令她反应迟钝,眼睁睁看着大货车向她撞了过来。
黑色奔驰轿车当场就被撞翻,在地上滚落一圈,碎了一地的玻璃渣。
人行道路边摆摊的一名年轻女孩没有幸免于难,遭到那辆大货车的撞击碾压,成为了轮胎下的一缕芳魂,救护车赶来后,女孩都停止了呼吸,抢救无效。
那个在路边摆摊的女孩叫袁雨眉,孤儿一个,把她一手带大的奶奶不久前也是出车祸而死。
袁雨眉二十四岁,与原雨眉同龄,与原雨眉同名不同姓。
袁雨眉死了,原雨眉还活着。
也或者说,袁雨眉活下来了,原雨眉如愿死去,离开了她厌恶的世界。
因为,袁雨眉在医院醒来后,发现自己成为了原雨眉,除了保留有自己的记忆,她继承了原雨眉这具身体的所有记忆。
原雨眉的痛苦难过、焦虑抑郁、是谁把她逼得疯疯癫癫,袁雨眉全部接收到了。
成为了原雨眉的袁雨眉望着窗外将暗的天色,腰靠在病床的枕头,左手握上了右手,说道:“希望你去了快乐的地方,在那里无拘无束,如愿拥有自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我会替你好好活着,让那些欺负你的人、伤害你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你只有在世上精彩地活着,才是对那些想击垮你、想看你笑话的人的最好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