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宗占地广大,幅员辽阔,九峰之间相距甚远,若是徒步丈量,要走上好多天。不过宗内弟子各有道法,这距离算不得障碍。
然而消息虽无腿脚,却比天下身法都要迅速。
问天宗拜师仪式需要在山顶主殿的玉像前磕头跪拜,如此方正式成为问天宗弟子。 而九峰玉像各有感应,凡有弟子拜入一峰,其余各峰皆会知晓。
叶凌和吴情拜入太虚园,顿时令问天宗八峰弟子口耳相传,惊奇非常。
太虚园千年不曾有一个弟子得拜山门,如今突然收徒,确是惊起不小的动静,连八峰的峰主都不约而同的往太虚园而去,想要见见是何样的弟子,竟然会让陈炎看中。
众多八峰弟子也是好奇的紧,纷纷往太虚园山脚而去。
太虚园千年不曾收徒,其中密宝不为人知,但数千年积淀必定有所广益,比之其它八脉弟子入云,分配严格,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曾有很多人想要转投太虚园,可都没能入得陈炎的法眼。 陈炎虽然平日里四处闲逛,与新入山门的弟子谈笑风生,看起来和问天宗小辈关系不错,实则从无一人令他有收徒之心。
陈炎的师父曾经有训诫:“我太虚园弟子宁缺毋滥,凡太虚园弟子必要惊世骇俗,搅动风云之人,平庸碌碌之辈,绝不可入我门下!”
陈炎就是严守其师的训诫,这才从不收徒。
不过缘分自有天定,师徒情份到底不是轻易就可获得,叶凌与吴情拜师陈炎,看似凑巧,但其中似乎也是奥妙无穷。
气运缘份,飘忽不定,即便是明微境、合道境的绝顶高人,也不能参悟透彻,但也绝不敢小视。 师徒既是缘份,众生不可强求!
太虚园往后山的山路上,陈炎只是平常老翁一般背着手在前,白无御紧跟在后面,说个不停;叶凌和吴情跟在最后,一言不发。
依照陈炎的修为,从这里到后山不过几步而已,不过为了照顾新收的两个小徒弟,他并未动用身法。
白无御虽然是个四五岁孩童的样貌,可这嘴巴似乎永远闭合不上,一直滔滔不绝的讲着:
“师父,您可终于收徒弟了,这下小白我不用孤单的待在太虚园,守着一堆花草不能吃也不能碰!” “师父,您这回回来是不是能待上一段时间?毕竟您得好好教教两位师兄啊!”
“师父,昨天我下山可让裂土峰的人给打了,他们说我太虚园的坏话,徒儿我气不过,可又打不过他们,幸亏我跑的快,不然师父就见不到我了!”
“师父……”
虽然白无御显得有些吵闹,但陈炎并没有不悦,不知是宠爱白无御,还是已经习惯而放弃抵抗……
太虚园后山,一条瀑布飞流直下,如白练飘扬,银河坠落,涌入一湾潭水之中;瀑布声如炸雷,时刻不停,寻常人离得近了,都要感到头脑震荡,神志不清。 叶凌再往前观瞧,潭水边,一块被水磨平的青石之上,一个身穿白袍的老者平躺着,似乎正在熟睡。
老者面容苍老,须发皆白,躺在青石上一动不动,任凭水流激荡之声,也没有将他吵醒。
“师祖!我们又来看你了!”白无御笑嘻嘻的往前走,不过老者并没有挪动分毫。
陈炎领着三个人走到近前,随即跪倒在地道:“弟子拜见师父!”
叶凌心中一震,眼前睡着的这个老者竟然是陈炎的师父!要知道陈炎可是不灭境的修为既然能够做陈炎的师父,至少也要高于不灭境的天象境。
白无御带着叶凌和吴情也跪下来磕头道:“弟子拜见师祖!”
不过任凭瀑布激荡,陈炎等你呼唤,这老者依旧酣睡如常,不知是何缘由。
陈炎叹息一声,解释道:“这位便是我的师父,你们的师祖,人称蹉跎道人!你们师祖与他人修炼不同,怹老人家一直都在睡觉,上次醒来已经是千年之前,收了为师我进太虚园,指点了我一百年以后,再次来到这里睡下,睡前又留下这些四句话。”
叶凌顺着陈炎手指处观瞧,只见蹉跎道人躺着的青石边,被刻着四句:“
尘寰散尽别有天,
半是真情半是闲。
欲知蹉跎睡梦里,
不求大道不求仙。”
意味深长,不好参悟。
陈炎继续道:“这么多年了,你们师祖一直没有醒过来。宗内的一些太上长老也前来看过,不过都说不出个所以然。虽不明其中奥妙,但为师坚信你们师祖肯定能醒。我记得你们师祖说过,等以后我收徒弟了,一定要让他调教调教。现在我也收了你们两个,你们师祖肯定不会爽约!”
叶凌点点头,他从陈炎的神情和语气中能听出来他对蹉跎道人的那种亲近和敬重,亦如自己和吴情对待大哥徐铮一般。
白无御伸着两只小手,抱着陈炎的腿道:“师父你不用担心,师祖一定会醒的,怹老人家可是咱们问天宗辈分最高的前辈,修为那是深不可测的,就凭其它八峰那些年轻后生,怎么可能看出来师祖的深浅?再说徒儿我还要等着师祖醒来,收回当初的成命,我也好正式拜师呀!”
其它八峰的太上虽然比蹉跎道人的辈分要矮,可也都是活了千载的老怪了,被白无御这么一说,到像是一些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吴情在后面笑道:“小白你自己这么小,还要去笑话那些老前辈?”
白无御闻言,撇撇嘴道:“什么老前辈?小白我可也活了一千两百多岁了!就八峰那些白胡子小孩儿,我成年的时候他们还撒尿活泥呢!”
妖族寿命较人族要长上很多,因此小白的修为虽然赶不上那些长老,可是岁数却是要更胜一筹,哪怕是小白要认得师父陈炎,也不过比小白大上十几岁而已。
吴情惊呼道:“原来小白你这么大年纪了,那你化形的怎么还是这样一个小童的模样?”
白无御背负着双手,一脸说教的样子:“二师兄,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这叫保持童心,反哺归真!那可是好多人修了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
陈炎无奈的摇摇头道:“你都活的快赶上我长了,可还是这般顽童心性,这怎么能行?你以后少去招惹其它八峰的人,要是哪天师父不在了,你就靠你们守着太虚园了,守着师祖了!”
“师父你怎么这么说呢?”白无御带着哭腔:“你还没有看见小白我当上一方妖王呢!”
陈炎笑道:“好了,拜见过你们师祖,咱们太虚园就算是正式添人进口了!小白你去把埋在院子里的酒拿出来,我们今天不醉不休!”
“好耶!”白无御高兴了原地蹦起来:“终于能喝到我太虚园珍藏的醉云酿了!”
陈炎等人离了后山,往前山走。刚到山顶,陈炎便笑道:“看来不仅仅是咱们要热闹,这其它八脉的人也都闲不住啊!”
……
太虚园前,八峰峰主尽数到场,他们一个个仙霞罩体,云雾缭绕,肌肤生香;修为精深,举手投足之间便有道韵流转,深不可测。
此时站在太虚园门口,却是面有新奇之色。
太虚园千载未曾收徒,只有蹉跎道人一睡不起,生死不明;陈炎四处漂泊,少在宗内。而太虚园的道藏并不比其它八峰要少。因此各峰的宗主都有心废除太虚一脉,或交由某位长老重新执掌太虚园。
不过天玄峰峰主,也就是现任问天宗宗主顾宁远力排众议,保留了太虚园和陈炎的峰主之位。天玄峰地位超然,顾宁远身为宗主又颇有威信,即便有人贪图太虚园的道藏,也只有作罢。
太虚园前,顾宁远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周围有淡淡的寒气不停的冻结空气,形成散落在外的小冰晶。长发如瀑,随意的披散在了脑后;一张俊美的面庞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在这些修为同样高深的峰主中间,依旧显得鹤立鸡群。
远远地,见到陈炎背负着双手,如普通老翁一般慢悠悠的走下山来。
顾宁远抱拳一礼:“顾小子拜见陈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