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园前,雾气招摇,仙霞隐耀。八峰峰主个个身沉大道,气运磅礴,但都未曾往前踏足半步。
太虚园蹉跎道人,问天宗内辈分最高,资历最老,虽然陷入沉睡,不生不死,却依旧无人胆敢造次。蹉跎道人醒时,曾立下戒言:“宗门弟子,无有太虚园主许可,不得踏足园中半步,倘有违令,纵然宗主庇护,也必遭太虚园严惩!”
戒言石碑,立于太虚园山脚。千年未动,早已满身灰土,看不出字迹。问天宗弟子,亦不知曾有此事。 但八峰峰主,修为精深,寿元悠长,蹉跎道人立碑当日,尽数在场。虽已过千载,但碑上之言,仍历历在目,不敢有所违背。
顾宁远一袭白衣,带头行礼,其余峰主亦是毕恭毕敬,抱拳倾身。依照辈分,陈炎既是顾宁远等人师叔,又任太虚园峰主,顾宁远等理应执晚辈礼相见。
陈炎如凡尘老翁,背负双手,点头笑道:“何必多礼,既然你等到此,必是已经知晓我太虚园添丁进口之事,既如此,叶凌、吴情,出来拜见各位师兄师姐!”
叶凌与吴情向前一步,不卑不亢,恭敬一礼:“见过各位师兄师姐!”
两人一现身,八峰峰主尽是面有异色。太虚园千年不曾收徒,白无御虽死赖着不走,但未列入家谱之中。如今突然收徒入山,本以为是何惊世骇俗之辈,却不想为两个刚入修士界的毛头小子。 千年之间,无数问天宗弟子想要转投太虚园,以得园中天材地宝,可都入不得陈炎法眼。而今八峰峰主观之,叶凌与吴情,并无惊人之处。不知是何缘由,能令陈炎心动。
吴情被八双眼睛,盯的有些毛了,稍稍退后一步,手不由自主的抓着叶凌的衣角,给人胆小之感。
叶凌收敛体内锋芒,直视前方八人,顿感一股无形的大势,压的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八峰峰主,果然修为深不可测,我只是用目观瞧,已经如此吃力,倘若他们随意出手,岂不立时就可取我性命?”
青玉峰峰主,名叫郝月,是一位面容娇好,体态婀娜的道姑。
她上下打量着叶凌与吴情,出声冷笑道:“陈师叔果然慧眼识人,莫不是我道行太浅,看不出你这两个弟子的修为,竟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和常人一般无二?” 此言一出,叶凌面色不善,这郝月分明出言讥讽,小瞧于人。
陈炎笑而不语,反倒是白无御叫嚣道:“我大师兄和二师兄,那可是千年……啊不,万年一遇的修行奇才,虽然现在境界不高,但终有震荡寰宇,证道飞升的那一天!”
“呵,”郝月更是不假掩饰的讥讽道:“一只妖鹤,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我问天宗,何时容得你放肆了?”
话音刚落,郝月玉手一挥,一道凌厉的道势,便朝白无御碾压过去。
白无御虽然活的时间长,但修为也只达到了青幽境而已。八峰峰主,尽是不灭境的修为,若受了郝月这一击,白无御不死也要受伤。 不过未等道势袭来,问天宗宗主顾宁远便闪身过来,挡住郝月这一击,随后笑道:“同为问天宗弟子,理当精诚团结,不要为一点口角便随意出手。今日陈师叔收徒,乃大喜事,不可搅了这份欢庆。”
“哼!”郝月冷哼一声,转身脚踏虚空而去。
郝月一走,其它峰主亦是离开。他们虽和叶凌、吴情平辈,但总归寿命悠长,不与小孩子有所争执。他们走后,自有峰内弟子,会来找麻烦。
顾宁远冲叶凌与吴情笑了笑,道:“我叫顾宁远,是天玄峰峰主。两位师弟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尽可以到天玄峰找我,小白知道路。既然已经相识,我便不多打扰,陈师叔,两位师弟,还有小白,告辞了!”
说完,顾宁远飘然离去。 八峰峰主,只有顾宁远一人,对叶凌与吴情并无鄙夷之色,其余七人或轻视、或失望,令两人心有不悦。
白无御长出了一口气,道:“好在宗主在这里,不然我的小命儿就难保了,师父你咋不管徒弟我了?”
陈炎笑说:“为师受伤了,现在可打不过郝月那丫头。反正你也完好无损,怕啥,到时候你们师兄弟三人一起,去青玉峰把场子找回来。现在没事了,咱们回去喝酒!”
“好!小白我今天要连干三坛子醉云酿!”
四个人转身回到园中。叶凌与吴情先换了一身青色的道袍,转而来到木屋前的石桌旁坐下。白无御早已经捧了几坛子酒,跑过来放在桌上。
醉云酿,取园中紫竹百年琼浆为主,仙灵果、天青藤等九种天材地宝为辅,埋入园中十年,方成佳酿。此酒可以梳理经脉,滋养丹田,在问天宗内甚是出名。
不过,太虚园紫竹,取自东南海域之中,蹉跎道人当年云游时带回,并以此造出醉云酿,其余八峰若想一尝,必要以仙宝来换。千年时光,也只有八峰峰主,长老太上有此口福。
白无御拍开封泥,顿时酒香四溢,沁人心脾。纵然只闻酒气,便可使人醉上三分。
陈炎接过白无御递来的酒坛,道:“喝了这坛子酒,你们就正式在我太虚园安家落户。天岳城乃大乾王朝的国都,那里的势力盘根错节,稍有疏忽,便可能是性命之忧。徐铮本为大柱国,实力、威信自然不用我多说。你们就算是要去寻他,也只少要有青幽境的实力,否则为师绝不会放你们下山!”
叶凌点点头,陈炎这是为他们好。自飞舟一役,叶凌已经看出修士间的残酷争斗,猛然想起在镇子里听书,老何的那句“世人都道神仙好,功名利禄忘不了!”
虽是寻仙问道,可依旧是尘世走动,七情六欲斩不断。修士非无七情六欲,只是非同于俗世中人。寻仙问道之欲,要比那贪财好色更重!
叶凌举起酒坛子,仰头灌下一大口,却没想到酒水辛辣,比凡俗之酒更重一倍,令他险些呛到。
陈炎见叶凌窘态,笑道:“第一次尝醉云酿,务要浅斟缓饮,细品个中滋味。待身体与之契合,再举坛狂饮,方为狂士本色!”
说完,陈炎举起酒坛子,仰头灌下几口,大呼道:“我辈修士,若无这点狂傲,如何敢立足天地间,寻求大道长生!”
正是:“吾辈英雄少年郎,风流应放醉千觞。欲求天地长生道,需做千古第一狂!”
白无御苦笑着摇摇头,道:“师父,您是不知咱们这醉云酿在其它八峰是个什么价钱。就您刚才喝下那几口,都够我去换几块灵石的了!”
“我太虚园何时缺那点灵石了?”陈炎白了白无御一眼,道:“当年你们师祖造出醉云酿,可是当水一样的喝。以后你们也尽可以随时取饮,我已经把配方告诉小白了,明天你就再砍些紫竹,再酿一百坛!”
“得嘞!”
白无御满脸堆笑,这醉云酿本不易得,原是太虚园拿出去,和八峰换宝贝用的。如今陈炎让他们随时取饮,足见他今日心中有多高兴。
叶凌这次没有仰头灌酒,而是取了个碗,倒出些许,慢慢饮下。醉云酿辛辣无比,入了肚肠,更是燥热,令人兴奋。
吴情不胜酒力,只喝了半坛,便倒头睡去。剩下的半坛,被白无御重新封好,留他明日醒来再饮。
陈炎笑声不断,满饮一坛后,又提着一坛新酒,往后山走去,边走边道:“我们喝的热闹,你们师祖还没尝尝呢,我得去陪他再喝一坛!”
白无御粉嫩的小脸儿上红扑扑的,本来叫嚣着要连干三大坛子的他,只不过一坛酒下肚,这脚下就已经没了章法,嘴里的话音也连成一片,听不清楚是什么内容。
叶凌无奈,只好把白无御和吴情都扶进房中睡觉,他这才也回去休息。
躺在一张简单的木床上,叶凌眼看着屋顶,心中不断的有所思量:
“八峰峰主皆对我太虚园有所敌视,但不知是因为师父还是师祖,无人敢来造次。可峰主尚且如此,八峰弟子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