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斋里。
李员外也有些惴惴不安,自从得知纪菁背后有个比县令还大的靠山后,他就一直担心纪菁打击报复回来。
赵县令因这场官司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迁怒李员外,对他多有怨言,李员外思前想后,才决定大摆一场筵席向纪菁赔罪。 “姑娘,请。”丫鬟领着纪菁进了门,往楼上走去。
李员外见状,脸上连忙堆着人畜无害的笑容迎了过来:“纪姑娘,你能赏脸前来,实在是我的荣幸啊。”
纪菁坐下后,打量着四周,这醉仙斋是县中最大的酒楼,此刻正值饭点,楼里坐满了客人,正推杯换盏,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满玉盘珍馐,小二忙碌地穿梭其中。
“纪姑娘,这地方你还满意吗?”仿佛纪菁只要说句不满意,李员外就立马带她换地方一样。
“满意,怎么会不满意呢,我一个穷人,能来这儿吃顿饭已经很不容易了。”纪菁自嘲道。 “纪姑娘说笑了。”李员外呵呵道,拿起筷子给纪菁夹菜,“来,尝尝,这是醉仙斋有名的鸡髓笋。”
来都来了,纪菁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大快朵颐,美美地饱餐了一顿,饭后端了一盏清茶,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
与纪菁的悠然自得相比,李员外这一顿饭吃得就格外不是滋味了,他数次欲言又止,后来终于下定了决心,端起酒杯低声下气道:“纪姑娘,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纪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我今日诚心认错的份上,莫要和我这种人一般见识。”
纪菁静静地看着李员外,这个人真是将‘欺软怕硬’这几个字刻在了骨头里,他今日摆出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无非就是担心她背后有大靠山,害怕她挟私报复。
说到底,她是借了秦追的势。 但若能凭这狐假虎威让李员外他们心生忌惮,不敢再肆意妄为,让她在梨花村站稳脚跟,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又要欠他一个人情了。
李员外见纪菁不言不语,心头升起一股火气,这个臭丫头,他都拉下老脸向她道歉了,她居然还不领情!
李员外脸上神色变幻,最终还是扯出了一个笑,他对丫鬟使了一眼眼色,丫鬟很快抱了个木匣子上来:“纪姑娘,我给你备了一份厚礼以示诚意,你看看喜欢吗?”
匣子打开,光华流转,里面堆满了金银珠宝,价值不菲。 纪菁扬了扬眉。
李员外干笑道:“纪姑娘,老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都是同乡,这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若纪姑娘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李某人义不容辞,绝无二话。”
纪菁懒得和他再纠缠下去,站起身,抱起木匣子:“这些钱我收下了,就当是你赔给我的精神损失费和误工费。”
顿了下,纪菁又道:“对了李员外,我也算半个大夫,观你面色,好心提醒你一句,你都一大把年纪了,女色之事上还是多加克制些吧,不然操劳过度,当心你自个儿身体受不住。”
纪菁声音不小,附近的食客闻言都将视线投到了李员外身上,神色怪异,李员外神色一僵,心火燎原,但想起赵县令的叮嘱,只能拼命忍,挤出一个笑,咬牙切齿道:“多谢纪姑娘的提醒,今后我们可要多多走动才是。” 纪菁一笑,她这么说就是为了恶心李员外,她还要很多重要的事要去做,没时间和这群人斗智斗勇,就算故作大度地选择了和解,但想起之前那些恶心事,她还是如鲠在喉。
何况她也没有欺骗李员外,看他眼睛下的青影,一副重欲过度的模样,本来就不是长久之相。
至于多多走动么,他们彼此相看两厌,还是老死不相往来比较好。
纪菁抱着一匣子珠宝回了家,心情极好,打算把这事告诉柳氏,让她也开心开心。
推开柳氏的房门,却看见柳氏正抱着一件旧衣服默默垂泪,那衣服一看就是成年男人的大小款式,不用想,是她那个死去的爹的。
纪菁叹了一口气,轻轻带上门。
不能让柳氏再这么以泪洗面下去了,她精神不稳定,长期陷在这种情绪里,很容易抑郁的。
她如今有钱了,或许可以去镇上请最好的木匠给柳氏打一个一模一样的木偶,聊以慰藉。
这边,见月精心打扮了一番,换上一身水绿色的长裙,衬得她皮肤格外白皙,挽了个灵蛇髻,插上一朵牡丹花,眼如柔波,唇若涂丹,她揽镜自照了半天,自觉美得惊心动魄,这才朝沈追的屋子走去。
她轻轻推门进去,进了内室,见沈追正坐在床边给自己换药,衣衫半褪,露出精壮的腰身,见月脸上一热。
沈追听见脚步声,抬起头,见是她,眼中一闪:“你进来做什么?”
见月露出委屈之色:“公子,见月是你的丫鬟,自然是要贴身服侍你啊。”
“不需要。”沈追神色淡淡,“今后没我的传召,不许进来。”
“公子。”见月盈泪在睫,“是不是见月太过蠢笨,惹公子生气了?”
“没有。”沈追掩上衣襟,“我只是不喜身边有人,你出去吧,这儿不用你伺候。”
“可是,上药的事怎么能让公子亲自来呢,让见月帮你吧。”见月一脸担忧。
“我都说不用了。” 沈追面上隐隐有些不耐烦。
见月见状,不敢惹怒沈追,只能退了出去,自己花费了一个多时辰,又是涂脂又是抹粉的,他连问都没问一句,见月心头郁气难消。
路过外间书案,见月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在沈追身边也呆了有一段时间了,却至今不知道沈追的真实身份,沈追不说,她也不敢问。
书桌上放着一叠书信。
或许她可以从这些书信中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
见月左右望了望,见内室没有动静,手伸了过去,拿起一封信,将信纸抽出来打开。
“你在干什么?”前方突然响起让见月浑身一激灵的声音。
见月猛然抬头,手中信纸飘落。
沈追视线随着信纸落下,又移到见月脸上:“沈七有没有告诉过你,书桌上的东西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