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国公简直要被家里这些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搞得崩溃了。
顶着一张青紫交加的脸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走了几圈儿后指着三太太,声音都颤抖了,“你……你们……你们可真行呐!唐国公府的脸,都叫你们丢尽了!”
要不是眼目前这个女人是弟妹,唐国公都有心一巴掌甩过去给她醒醒脑子了。 这得多缺心眼儿,才能办出这种事儿来啊?
唐燕凝弄的那个香楼,他早就知道。原本大户人家里头的小辈儿们,自己个出些个本钱,投个买卖之类的本来也不算啥,既影响不到前程,也说不上给家族丢脸,一般来说,各府各门,也没见谁家长辈因这个说道什么,多数情况是呵呵一笑也就过去了。
唐国公也并不觉得唐燕凝自己当东家开个香楼就有什么不妥了——那铺子原就是林氏嫁妆里的,她们母女两个乐意,谁还能说什么?
就是老太太和三太太这俩蠢货,眼馋那香楼的进益,想要插上一手,唐国公认为也没啥,谁叫苏家女人眼里就最是看重黄白之物呢?
可你想插手,也得把事儿办得漂亮点儿啊。 再没见过孙女儿开了个铺子,祖母婶娘看着眼红,直接就打发了人去收铺子的!
这不是收铺子,这是把唐国公府女人们的脑子,都展示给全京城来看啊!
三太太委屈地说:“表哥,我也是听母亲的话办事儿啊。”
她是唐国公亲姨母的女儿,嫁进国公府这么多年,一直也是叫唐国公表哥的。
“老太太……老太太懂什么!”唐国公重重一拍桌子,“她年老糊涂,说了什么,你就听什么?那这家,你当了个什么?” 忍了忍,唐国公问三太太:“老太太怎么知道香楼是阿凝开的?”
他对唐燕凝很是抱了些希望,当然不愿意因为每年几两银子去父女之间生出嫌隙来。
所以对苏老太太如何知道唐燕凝自己开了香楼,很是有些个疑惑。
三太太生怕一口锅扣在自己身上,连忙道:“还不是玥儿那丫头么?我跟母亲说着年根儿底下家里银子不凑手,她听见了,就进来与我们说了,二丫头开了香楼,每日里银子钱流水似的进账……表哥你知道母亲为人的。我,我可劝不住她。”
“玥儿?”唐国公皱眉,“怎么会是她说的?” 按说,这不可能啊。
唐燕凝开的香楼在清宁街上,日子也不算长。按说,江沁玥是没有去过的。更何况,唐燕凝又不会真的自己去站在香楼里卖香膏香料,江沁玥从何处得知那是唐燕凝的呢?
“这我可没有冤枉她。”三太太连忙辩白,“表哥你也想一想,母亲不出府,难道我就是爱出门的了?更何况,今年府里事多,我连接了人家的帖子都不敢去赴宴呢。真是玥儿对母亲说的。她不但说了,这,这打发人去收了铺子的主意,也是她撺掇着的。不是我说啊表哥,母亲何时听过我的话呢?倒是一向对玥儿言听计从的。”
唐国公一时语塞了。
老太太有多偏心江沁玥,他是看在眼里的。为了江沁玥没个身份,老太太心里头一直觉得愧疚,便格外地偏疼她,连唐燕飞唐燕凝等都抛在脑后的。 说对江沁玥言听计从,也没说错。
不过……
“玥儿……不可能啊。”唐国公蹙眉自语,本是个白皙漂亮的中年人,却因脸上的伤和半边头发显得格外滑稽,“她不是这样的孩子啊。”
三太太嗤笑,“表哥你可太单纯了。玥儿那丫头,几时不是这样的人了?她从小就会架桥拨火,不过是你看不出来罢了。”
“成了,我知道了。被送去应天府的是刘福家的?”唐国公烦躁地挥了挥手, “这个你不用管了,我叫人去接她们出来。不过,往后革了她的差事吧,这样糊涂的奴才不能再用。”
“可她是老太太的人啊。”三太太连忙道。
“我自会去与老太太说。”
眼看这事儿没有叫自己出面周旋的了,三太太心下欢喜,不自觉地便带到了脸上,笑道:“那就表哥多操心吧。”
甩了帕子走了。
这边唐国公命人叫了国公府大大管家来,亲自写了帖子交给他,吩咐道:“你去跑一趟应天府,找到应天府尹,将这信交于他。就说我说了,原是家里的几个刁奴想要害主,我才知道了。多有感谢应天府将人拿了,叫咱们不至于有所损失。本该我亲自登门道谢,奈何这几日我染病不能出门,待日后再亲自相请致谢。”
大管家一面听着一面答应,一面请示唐国公:“那是否要将刘福家的接回来?”
刘福跟他哭了半天了,请他来求国公爷出面去把人捞出来呐。
“接回来?”
唐国公都快气笑了,“绑回来。刘福一家子都赶出府去,不许再用。”
“是。”大管家恭敬答应了,见唐国公没有别的吩咐,立刻出去赶往了应天府衙门。
约莫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大管家回来了,苦着脸回唐国公:“国公爷的帖子递了进去,只是奴才连应天府的门都没能进去。门子传话出来说,明日就是年了,今儿衙门里已经封了,有案不审,有刑不具,都得等到过了正月十五才重新开堂。”
“什么?”唐国公诧异了,“你没说你是唐国公府的人?”
大管家憋屈道:“这个如何能不说呢?只是我好说歹说,人家也不叫进去。我在应天府门口等了一会儿,还是后来给那门子塞了点银子才打听出来,刘福家的不但把香楼的掌柜和伙计打了,还冲撞了晋王世子。这才多长的功夫啊,晋王府,翊郡王府,都有人去应天府递了话。国公爷,奴才就不懂了,这,这说到底就是咱们家自己的事儿啊。”
“不过一丁点儿的小事,至于两个王府都往里递话吗?刘福家的可能嚣张了些,可真叫她冲撞贵人去,她也没那胆子啊。与个粗鄙妇人一般见识,晋王世子这心胸,也着实狭隘了点儿。还有翊王府,说到底这事儿,与他们全不相干呐。”
唐国公坐在书案后,面沉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