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见过我爹呀。”周云贞恍然点头,一想又皱眉,不对啊,见过他爹,又不是见过他,这理由有些牵强。
事实上,赵七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牵强。他原先就觉得此人来者不善,至于其身份,即使知道他姓周也没猜出来,但有一次,他见到蔺公子和归辞小姐说话时那张明朗又俊雅的脸,脑海中莫名就闪现了那年遥遥一见的定国公,即使两人相貌不相像,但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却如出一辙。
他留了个心眼,去外面打探消息,各种消息铺天盖地而来,有实有虚,但他却越来越相信,这人就是定国公世子周云贞。 “世子有定国公当年风范。”赵七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周云贞“哦”了声,双手抱在胸前,靠着椅子斜他一眼,语气带着轻微数落:“既然知道,那你怎么现在才说……”话到这里顿住,他又扬眉笑了,“是不是因为本世子太厉害了,你觉得自己打不过我?”
李明韫无语地白他一眼。
“所以,你来这里究竟要做什么?”曹卫冷着脸质问道,一双浓眉拧得死死的,眼神不善又警惕万分,“是要来抓我们吗?”
“我抓你们做什么。”周云贞一脸无奈,手摸着椅子扶手,“我就是好奇,来这儿看看。” 赵七笑了。他笑得很冷,又含着嘲讽,只笑了一瞬就止住笑,眼睛微微眯起,好像一把锋利的刀:“世子就莫要开玩笑了,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周云贞迎着他的视线丝毫不惧,顿了顿,他肃容道,“你们。”
阿扶吞了下口水瞪大眼,视线在赵七他们身上来回徘徊。
“我是说,我要帮助你们。”周云贞咳了咳解释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山上,也知道你们并不想一辈子待在这儿,我可以帮你们离开。”
“怎么帮?定国公世子要包庇罪犯?”赵七恢复了面无表情。 “你们是罪犯吗?”周云贞不答反问,摊开一只手无奈道,“若你们说是,我就没办法了。”
“我们不是!”孙业和曹卫同时说道。
赵七斜他们一眼,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既不是,那不就能出去了。”周云贞看向赵七。赵七淡淡瞥他:“世子准备如何帮?要知道,在世人眼中,我们就是罪犯。”
“这很简单,证明你们无罪就是。”周云贞言简意赅。 “可……我们身上的罪名……”孙业低头喃喃。
“因为赵勇是吧?这有什么,你们是你们,赵勇是赵勇。他们痛恨赵勇……”
赵母手微微一握,看着周云贞皱眉:“满口胡言!”
“夫人,莫要动怒。”阿扶忙过去扶她。
“你先别急,夫人。”周云贞抬手,不好意思地解释,“先听我说完嘛,我……其实我也没说错不是吗?你们觉得赵勇没错,但这天下都觉得他是错的,是不是?世人都认为,他是叛国之人……” 话到这里,他看了眼周围人的神色,“即使他是被冤枉的。”
赵母心酸地捂脸,即使过去了多年,她还是忍不住落泪,阿扶拍着她的背一脸悲伤,曹卫和孙业低头沉默。
“原来你知道。”赵七像在自语,“原来,这世上除了我们,还有人知道……”
“我们都知道。”
李明韫站出来,声音叹惋,“赵将军那样做,是为了大盛。”
……
总督府外寒风扑面,排排士卒木然而立,披着刚来的风雪,如数座雕像。
“又下雪了,这鬼天气!”一中年男子搓着手,直对着手哈气。
“这雪下不大的,一会儿功夫就停了。”一个身影削瘦的男子拿着几本账目走来,“仝校尉,走,跟我去看看,城东今日肯定热闹。”
“让你们排查人口,你们去看热闹?”仝校尉摇头,“我不去,我对这些又不感兴趣。”
“那是你没遇上!昨日,刚去到宅子门口,刚巧一个婆娘气势汹汹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把门踹开,我们正想要问呢,你猜怎么着?那婆娘揪着一年轻女子的头发,要把人家衣服扒光,那场面……”
男子啧啧两声,笑得无比荡漾。
“去去去!”仝校尉挥手要把他赶走。
男子笑了声:“行了,就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他朝着那边紧关的门示意一下,声音放低,“总督大人来了,瞧着脸色不太好,连都尉大人都被骂了……我是怕你被迁怒,才想着把你叫走。”
“哦,多谢了。”仝校尉说道,总督大人这些日子就没有好脸色,他都习惯了,不过,再如何也还是要问上一句,“可知道什么原因?”
“这我哪知道。”男子撇嘴,看了眼门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脑袋,无奈摇头,“是荆州来人了,大概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吧。”
仝校尉若有所思。
堂内,魏宿冷着脸坐在上首,拍得桌子震天响。
“废物!废物!栾平干什么吃的!”他骂道,“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真是没用!”
郭明义垂眸站着,余光瞥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下人,微微叹息。
“大人,刘泉如今明里暗里添了更多守卫,栾知府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平静说道,“依属下看,还是……”
“不可。”魏宿斜着他,面含愤怒,“刘泉必须要死,他手伸得太长了,你没看他这一年到处跑!如今,闽州开了个口子……若是荆州再被他捏在手里,那就真的不妙。”
“栾知府是我们的人。”郭明义垂眸道,“他也懂分寸。”
“懂分寸,哼!那为何刘泉多次到荆州都安然无恙?本督明里暗里跟他说过多少次,刘泉必须死!他贪生怕死,也叫懂分寸?”魏宿脸色发青,想到刘泉近些日子做的事就气得咬牙切齿,他瞪着跪在地上的人,语气近似威胁,“回去告诉你们大人,本督再给他一次机会,若是再办不好,休怪本督不客气!快滚!”
下人抖着身子诺诺应是,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郭明义眸子暗沉,“总督大人,上次闯入永辉堂的人还没抓到,他们来者不善,属下想,该把那些人转移了。”
魏宿扶额瞥他:“去哪?反反复复就那几个地方,贺州地盘大,周围最大的也就禹州,禹州不太平,闹出事与我们的计划无益。”
“属下有种预感,那山上,马上会有人循迹而去。”
“怕什么。”魏宿眉头松动,眼眸微斜,哼一声,“若真有那么一日,他们也逃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