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侯顺利收回荆州,却没有理会去往锦州的那群山匪,而是往皖州方向一路打过去。
山匪们本就是趁乱起势,又毫无谋略,遇上昌平侯的大军马上立马溃败逃走。对昌平侯来说,平定皖州不费吹灰之力。
可就在这时,边界一个消息震撼人心:燕国皇帝因三皇子之事对盛国心生怨怼,派大将军索达带兵八万进攻盛国西部,如今燕军已在山和关外蓄势待发。 李明韫知道这些事情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因为一路奔波,她十分疲惫,再加上近来天气时冷时暖,她又病了。
郁大封原先以为她是在装模作样想着逃跑,打算不予理会,继续前行,可服侍的丫鬟小果这次却大着胆子让他去请大夫,他才意识到,这位李小姐可能是真的病了。
既然病了,总不好再继续赶路,郁大封想着前面就是青州城,便决定进城在青州歇几日。
进了城,来到一家医馆,李明韫面容苍白地被小果扶下马车,郁大封神情沉沉地看着她,心里既烦躁又担忧。
这位李小姐怎么这么娇弱,才赶了这点路就病了,病了也不要紧,治好就是,但就怕万一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太子殿下怪罪下来,他不好交代。 想明白了这一点,郁大封压下回京的急切,命人寻了一处客栈住下,准备等李明韫病好了再走。
李明韫就是在医馆里听别人说起西部近些日子发生的事。
青州偏于北上,得到这消息估计迟了好些日子,李明韫觉得,恐怕此时的西部已经完完全全地陷入危险之中,燕人说不定已经动手了。
果然,过了几日,就有百姓议论纷纷,说朝廷又增派了几万大军前往西部,这次带兵的是王天肖。太子力排众议,坚持要王天肖带兵,并狠狠地惩罚了几个阻拦的官员。以言丞相为首的官员则力挺太子,说如今战情严峻,若是耽误了时辰会出大事,平王一派也没有反对,这让其他人再无话可说。
“战事又起了。” 医馆里,白发苍苍的大夫满脸愁容,语气悲戚,“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又有多少人会失了性命啊。”
李明韫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等药童抓完药,一边的小果竖着耳朵听大夫讲话,看着李明韫的目光变了又变。
“怎么了?”李明韫问道,“你是担心你的家人?”
小果猛地点了下头:“听说燕人性子残暴,比山匪还要凶狠,要是被他们抓住,一定会被杀死的。我爹娘他们……”
说到最后她眼里泛着泪光,仿佛想到了那个悲惨的场景,她能想象到,要是燕人进攻,她爹娘会有怎样的下场。 “不是都派了王大将军过去吗。”叫常闵的护卫片刻不离地跟着她们,听到小果这种话不免皱眉,“有王大将军在,燕人定会被打跑,有什么好怕的。”
小果顿时吓得不敢再说话,眼泪汪汪地低下头。
“你不要说话。”李明韫扶着额头说道,“我听你说话有点头痛。”
“……”方才还好好的,他一说话头就痛?常闵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地闭上嘴。
李明韫又温声安慰小果:“别担心,会没事的。穹州离边界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燕人就算来犯,盛国的兵马也早该到了。” 小果偷偷瞥了眼黑着脸的常闵,点点头,小声说了句“知道了”。
抓完药,三人出了医馆,李明韫和小果上了马车,常闵一声不吭驾着车往客栈方向过去。
青州城里,百姓熙熙攘攘,谈笑生风,两旁的商铺热闹非凡,李明韫从窗子缝里看到路边有商贩在卖各种各样的吃食和小玩意,还看到店门口伙计卖力吆喝着喊客进门,心道自己果然远离了西部,眼前的一切与西部迥然不同。
哎,不知道如今春雨他们怎么样了。李明韫叹口气。还有薛衍,他和平剑没见到他肯定担心自责……禹州那边也乱得很,连州显州不太平,也不知周云贞如何了。他应该会没事吧,他那么聪明,说不定如今已经想到办法了。
李明韫托着腮,呆呆地看着紧闭的车厢门。
周云贞要是知道她不见了肯定会担心吧?也怪她,怎么就没留心郁大封了。说实话,她都以为郁大封早走了。
正想着,车厢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李明韫感觉到马车往另一个方向偏过去,惊得赶紧抓着车沿,小果惊呼一声撞到了头。
“哎,你这人!”外面常闵停了车,对着地上的乞丐骂道,“你怎么看路的,没看到有车过来啊!”
那乞丐没想到自己被他撞了还得受他一顿骂,气得涨红了脸,索性把这件事给闹大:“是你们冲过来,你们撞了我,怎么,瞧着我是乞丐就能欺负我啊,这是什么世道……”
乞丐的嚷嚷声顿时吸引了一大堆人。
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一个在地上控诉喊闹,一个站着盛气凌人,任谁都会想下意识地帮助弱者。
“这人是谁啊,撞了人还敢骂人……”
“瞧这乞丐,多可怜啊……”
“这车夫一看就是个不简单的,刁奴作怪……”
“这马车里的是什么人,怎么都这样了还不露面……”
这种指责铺天盖地而来,把常闵差点气得仰倒。他瞪着眼,“你们没长眼睛吗,明明是他的错,是他要撞过来……”
“那还是你撞了人家啊,你驾车如此之快,我老远就看到了……”
“还狡辩,诬陷老实人……”
常闵哪里受过这种气,当即就一脚踹在旁边木桩上,恨恨地说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有官差来了!”
人群中一句话,把围观的群众劈开一条路,几个穿着府衙官差服的男子沉着脸走进,呵一声:“怎么回事!”
“是这车夫撞了人……”有热心之人慌忙说明原委。官差面无表情听完后,看着常闵的目光很不友善。
常闵气愤地准备跟官差解释一遍,可官差直接制止他:“让你主子出来,下人撞了人,他难不成还想躲过去?”
这种刁奴官差们见多了,跟他说话也是相互扯皮,浪费时间,还不如让主人出面解决。
“她不是……”常闵说到这里卡壳了,他可不能暴露李小姐,可他还怎样解释呢……
“他想要如何?”
马车里,女子声音轻柔温和,听得在场众人如沐春风。
乞丐愣了下,知道这是他的好机会,就说道:“赔偿我,我腿受伤了。”
马车里静了静,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车门,就见一个小丫鬟从车厢里探出头,脆生生问道:“要多少?”
乞丐一喜,心想自己遇上老实人了。他估算了一下,伸出手掌,“起码这个数?”
“五钱?”小果眨眨眼。
“五两!”乞丐咬着牙。
常闵脸色铁青。这人想讹五两银子?别说五两,五钱他都嫌多,太便宜这乞丐了!这也是有人在。要是没人,他非得打他一顿!
“五两!”小果也没想到他要这么多钱,惊得回头看车厢里的女子。
“怎么?原来你们没钱啊!”乞丐皱着眉,难道他想错了,这马车里的不是富贵人家?
“给他。”车里的女子笑得有些无奈。
小果点点头,目光看着常闵。
常闵脸色一僵。敢情是要他给钱啊!
“怎么,不想给?你主子都说给了,你想如何!”乞丐横声道,“官老爷都在这看着呢,若是你不给,我就去报官,让他们把你抓起来……”
数道目光不善地刺过来,常闵不情不愿地掏出银子,扔给了乞丐。
“算我倒霉!”他骂了一句,跳上车驾车飞快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