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汝兰虽然自私,心机还是有的。
略微一想,南鹤峥真要去查,中间经手的人总有熬不住的时候,小雨和无极道长全招了,接下来怕是要查颜哲近身伺候的。
一旦那些人松口,颜哲的罪名就全部落实,再无翻身可能。
没了这个儿子,她还有什么活头,不如站出来顶罪保全他!
事到如今,真相就隔着一层纱,不过是颜哲死扛着罢了。
南鹤峥冷笑道:“二夫人是打算联合颜相,将本王当做傻子?那婢子和假的无极道长,可是口口声声指认颜哲唆使!”
“不,的确是臣妇。”周汝兰深深磕了个头,道:“事情的缘头是由召安侯府寿宴而起,大小姐从乡野回来竟用一曲瑶琴将臣妇的女儿芊月比下去。”
“臣妇那时就生了不满和怨愤,而后种种陷害大小姐不成,反被捉了把柄赶回娘家,臣妇丢尽脸面,恨意更浓。”
“直到哲儿回来,臣妇抓住机会唆弄哲儿,收买人心,想利用孤煞之事陷害大小姐,将她赶出去,一切都是臣妇所为,和哲儿无关!”
“王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要不牵连哲儿和相府的无辜人。”
南鹤峥似笑非笑的盯着她,并未说话。
幽幽的眼神似深渊一般,看不透情绪不说,凌然似要发动攻击前的猎豹斑虎一样。
颜哲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件事的确是他一手干的,他恨颜雨笙欺辱母亲和妹妹,发誓要将她赶回乡下。
周汝兰从将军府被接回之后安分守己,各种场合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俨然改了之前那没脑子的性子,如今竟要为了他的错,站出来受罚不成。
颜哲越想越不是滋味,心如刀绞,眼中含泪,看向周芷兰,道:“母亲!分明是儿子做的,您为何要认?”
“胡说,我知道你想救我。”周汝兰眼泪止不住的流,穿成线的珠子一般,哽咽道:“儿子,你还小,又是男人,哪里懂这些女人有的小心思。”
“是母亲不对,借着你的名义去做坏事,害的你差点被端王殿下惩罚,母亲对不起你。”
“不,不是这样的。”颜哲拼命的摇头,眼泪一大把,鼻涕也顺着下淌,狼狈至极。
周汝兰狠心不去看他,朝南鹤峥磕头道:“千错万错都是臣妇的错,臣妇很毒了颜雨笙,恨不得她去死,没想到她命大,遇到端王出面!”
“为今之计,只有臣妇以死谢罪,望王爷宽宥,放过臣妇那无知幼儿!”
一口气说完这些,周汝兰眼底恨色闪过,牙齿狠狠咬了下去。
“拦住她!”南鹤峥的脸色比锅底还黑,呵道。
水泽立刻上前,还是晚了一步,殷红的血顺着她嘴角留下,撬开嘴只见血糊糊一团,断舌被她吞进去了!
周汝兰含着笑意倒下,眼里的泪随着她的动作砸在地上。
“母亲,母亲!”颜哲什么也不管了,在地上飞快的爬到周汝兰身边将她抱住:“母亲,您别丢下孩儿一人,是孩儿的错!”
颜芊月也嚎啕大哭的飞奔过去。
周汝兰仅剩最后一口气,分别看了他们兄妹一眼,浑身抽搐着死去。
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无声的死在眼前,其他人多少有几分不忍,纷纷别过脸。
唯独颜雨笙,盯着周汝兰的死状感慨,这才是母亲吧,甘心替儿子挡罪而死!
不过,除了感慨,她心头并无半分怜悯,周汝兰屡次针对她陷害她,管教不利纵容颜哲害她,死的不冤!
“满意了?”颜哲双眼血红,狠狠盯着南鹤峥:“端王可满意了?!”
“哲儿,休得无礼!”颜正廷对周汝兰也有感情,眼眶泛红,呵斥道:“你母亲做错了事才落得如此下场,你敢对端王大呼小叫,难道要你母亲枉死?”
颜哲心口剧烈起伏,只狠狠看了南鹤峥和颜雨笙一眼,又低头保住周汝兰,无声的掉起眼泪。
拽着周汝兰衣袖的手成拳头状,隐忍的关节处全部泛白。
南鹤峥指节分明的手微抬,制止颜正廷的求情,冷笑着问颜哲:“你母亲的死,难道是本王造成?”
颜哲动作一顿。
南鹤峥继续道:“这件事,本王一定会追究下去,二夫人自尽到底是因为愧对自个儿犯下的错,还是为了包庇谁。”
“王爷。”颜正廷叹了一声,惶恐道:“贱内承认是她所为,也以死谢罪,求王爷放过其他无辜人。”
颜雨笙也出声,道:“王爷,既然二夫人认罪伏诛,到此为止吧,我好端端的并未受伤,没必要将事情闹大。”
南鹤峥挑了挑眉,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不解。
颜雨笙迎着他的目光,微微摇头——周汝兰死了,南鹤峥在场,不管真相如何,传出去肯定会成为端王逼死丞相妾室。
坊间的传闻,向来都是口口相传,只传他们以为的版本。
要是接着弄死颜哲,对南鹤峥的名声更加不利,皇上那头只恨不得拿他的把柄呢!
南鹤峥明白她的顾虑,定要为她出头:“本王查案,就算是闹到皇上跟前也有理可说。”
“但百姓不会这么以为,悠悠众口最难满足。”颜雨笙顿了顿,话锋一转,问:“王爷今日来,所为何事?”
她眼神坚定,不打算追究,南鹤峥也不好坚持己见,吩咐颜正廷好好查了尘和尚与假无极道长后,道:“过来看看你罢了。”
南鹤峥很少来颜相府,他这么说,颜雨笙倒是料定他肯定有什么事找她,顺着道:“王爷来的正好,药丸我调制好了,去听雨阁瞧瞧吧。”
“这……听雨阁乃你闺阁。”颜正廷讪笑一声,道:“未婚未嫁,只有婚约,王爷前去只怕不稳妥,有什么事就在前厅相谈吧。”
“颜相这会想起规矩了,颜雨烟的雅苑,前有太子出入自由,后有六皇子光顾。”颜雨笙嘲讽道:“那个时候,怎么不见颜相说礼数讲礼仪?”
颜正廷被噎了个正着,又听南鹤峥道:“本王与雨笙有圣上亲赐婚约,你难道还有意义?”
颜正廷耷拉着耳朵不敢再说,任由颜雨笙推着南鹤峥的轮椅逐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