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墨离开后的几天,慕卿宁培养了几个年纪十五六的药童,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忙活着医馆里的大小事。
这日下午,医馆外突然走进来一个小少年,衣衫狼狈,灰头土脸的,手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包裹。
掌柜一眼注意到了他,稍作打量,少年面容青涩稚气,约莫才十四岁,虽然模样狼狈,衣服也破了好几个洞,但,这身衣衫竟是用的上好的丝绸料子。
“这位小少爷,不知您是要找谁?”
掌柜不敢怠慢,连忙迎上去询问。
少年看到他,防备的退后了两步,紧了紧怀里的包裹,宝贝似的护着,眼神中的警惕,生怕掌柜要抢。
掌柜不由无奈的笑了笑,“您放心,我不会动您的东西,我只是想问您要找谁?”
“我、我找慕大夫!”
少年声音清脆稚嫩,有些紧张的结巴。
慕卿宁恰好忙完从内室出来,放下手里的托盘,闻声抬头看了过去。
“你找我?”
少年看到慕卿宁的那一刻,怔了一怔,很快就撒丫子跑向她。
“慕大夫,我们能找个地方单独聊聊吗?”
少年虽然年纪小,但说话却很有条理。
慕卿宁不由得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模样狼狈却也没有嫌弃,而是弯下腰与他平视,眉眼弯弯。
“你想和我聊什么?”
少年抱着包裹低着头不说话了,慕卿宁看了眼掌柜,而后对少年道:“你跟我来吧。”
慕卿宁向后院走去,少年立即跟上她的脚步。
医馆扩建过一次,规模比原先大了不少,多增了不少房间。
慕卿宁将他带到雅间落座,倒了杯温茶放到他面前,桌子上摆放着几盘精致清甜的糕点。
少年盯着那盘糕点,又立即收回了目光。
慕卿宁望着他风尘仆仆有些消瘦的身形,想来是赶路好几天没吃饭了,不由笑了笑,将糕点往他面前推了推,“想吃就吃吧。”
“谢谢姐姐。”少年很有礼貌,先道了谢,在衣角上擦了擦手,才伸手去拿糕点。
他有些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慕卿宁见茶盏空了,又倒了一杯,只听到含混不清的谢谢两个字。
“你叫什么?”
少年似是放下了戒心,咽下嘴里的糕点,答道:“章丘。”
“我来找您,是想求您收我为徒。”
慕卿宁抬眸便对上了少年真挚热切的目光,起了些兴味,细眉轻佻:“你想学医?”
少年连连点头,而后有些着急的解开了那个破旧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双手递给慕卿宁。
“这是……”她不由看了一眼这本十分陈旧且明显有些年头的书,伸手接了下来。
“这是我家时代祖传的古医书,”章丘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若、若您不嫌弃,这本书就算是我拜师的学费,以后归您了。”
慕卿宁随手翻了翻,“这本医书说是稀世医典也不为过,只是……”
她蓦地合上书,看向章丘,“我比较好奇的是,你的身世。”
章丘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有些破烂了,但不难看出用的是上好的料子。
而这本医书更是无比珍贵,这小子究竟打哪儿来的?
章丘咬着牙,没有开口,只是垂着头。
“家里出事了?”慕卿宁看了眼灰头土脸的章丘,猜测道。
他点了点头,而且握紧了拳头,小心翼翼的恳求着她,“我不会给您添乱的,也不会给医馆添乱,只求师父留我。”
慕卿宁笑了一声,拿着书轻敲他脑袋,“小滑头,都叫我师父了,岂有再赶你的道理?”
章丘白皙的脸红了,模样腼腆,不太好意思。
“这书先借我看几天,回头还给你。”
少年抬起头,有些讶异的看着慕卿宁。
她竟然不要这本书?
他一路遭受到的追杀数不胜数,都是为了这本医书而来的,可面前的人,却似乎兴致并不高。
还没等他回过神,慕卿宁问道:“对了,你在京中可有住处?”
他不想说自己的身世,慕卿宁自然也不会逼他。
但看少年这幅风尘仆仆初来乍到的模样,恐怕在京都也没有什么亲戚。
果然不出慕卿宁所料,章丘摇了摇头,有些窘迫,“没有。”
“那就先和阿七他们一起,住在医馆里吧。”
阿七是慕卿宁招的药童里最大的一个,也最机灵懂事,平日里负责替她带着其他药童。
医馆里有收拾好的干净房间,慕卿宁叫了阿七进来,让他先带章丘下去安顿。
这几日,自从五皇子和太子先后倒台之后,朝堂之上平静了不少,三皇子一贯低调,便只剩夜凌渊独占锋芒。
“陛下,太子之位不能空悬太久。”
“还请陛下尽早立新储。”
“依你们之见呢?”问这话时,南帝心底其实已经有了想法,但跪下请命的都是老臣,总得走个流程。
“微臣以为,七皇子可堪重任。”
“臣附议。”
“臣也附议。”
“不妥!七皇子行事乖戾冷血,又太过痴情于一人,东陵不能有这样的储君,更不能有这样的帝王!”
“将来若闹出要美人不要江山这样的笑话,恐怕老臣将来下去了也无颜见先帝。”
若只是个皇子或亲王,不纳妾还是小事,但若是太子或未来的皇帝,为了一个女人空置后宫和后院,都是十分之荒唐的。
许多家族都想给夜凌渊塞小妾,借此拉进关系。但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是给王府塞女人的,都没有好下场。
众人虽然畏惧,但这也已经引起一部分人相当不满了。
他们就不信,南帝能不动摇。
“是啊陛下,那慕卿宁虽然有些本事,但如此拦着七皇子不许纳妾,那就是她善妒失德!这样的女人岂能担得起太子妃?”
时至今日,还有不少人先入为主的以为是慕卿宁拦着夜凌渊不让纳妾的。
慕卿宁出现之前,夜凌渊或许是东陵最合适的储君。
可现在,慕卿宁是夜凌渊身上唯一能让他们争议的点。
南帝忽然嗤了一声,眼神凌厉危险,“她担不起,难道你们担得起?还是你们觉得,你们自家的女儿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