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之后,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突然幽幽的开口说着,“我,没有家。你带我出去,告知我你的地址,我定然会给予你报酬的。”
“姑娘真会说笑,我又找不到你的人,到时候你跑了怎么办。还是说,你的身份尊重,怕说出来我又什么歹念?”左右等陆清临的时候也无聊,他还不如逗逗这个落难公主呢。
似乎是没有听到他话音中的调侃之意,元阮阮有些低沉的说着,“不是,我只是,没有家罢了。现如今,我不过是寄住在旁人家里。而我的爹爹,若是知晓我在这里,定然会勃然大怒的。”
“怎么会,天底下的父母,最是心疼孩子了。若是知晓你的处境,心疼还来不及,怎么会忍心责怪呢。”看着越发失落的元阮阮,他连忙安慰着。
不过,从小备受宠爱的他,又如何能够明白元阮阮个中的酸楚呢。
若是她真的是庆帝亲生,或许还能顾念一番骨肉之情。但是,很可惜,她不是。
看着一言不发的元阮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被烛火照耀着,在眼下映出一片剪影来,显的别样可怜。
心思微荡之间,他连忙收心凝神,心里默念着,兄弟妻不可欺,兄弟妻不可欺,兄弟妻不可欺。
“咳咳,那你要是没有家的话,不若就和我走吧。”
“和你走?去哪里?”虽然有些冒险,但是不得不说,她还是有些心动的。
或许,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抛弃这些所谓的身份,做一个普通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即便是日子清苦些,但是也不乏乐趣。
不得不说,这个问题,都是有些为难他了。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他不过是想戏弄她一番罢了,想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拒绝。娇滴滴的公主,哪里就能那么轻易的肯和一个陌生人离开了。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骚动。听着动静,像是得到消息的陆清临、
他赶忙走过去把门打开,果然,是陆清临和那几个西夏人争执在了一起。看到陆清临之后,他高兴的喊着,“陆兄,你可算是来了。”
那样子,活像是见到了什么救星似的。如不是此刻蒙着面,恐怕都要痛哭流涕了。
“王兄?”看着突然来到自己跟前的人,他有些犹豫的喊着。
倒也不怪他,莫名其妙的一个人冲到自己跟前,还蒙着面,若不是听到声音,恐怕他一时还认不出来。
“是我是我,快点进来。”说着,就想拉着陆清临往里走。
这下,门口的护卫不干了,好端端的,突然来了一个人要闯进去,现在,本应该只有王子和灵芝姑娘的房间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人,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房间里?”
这下,倒给王猛问在了原地。他该怎么说,说自己是用迷药迷晕了你家王子,然后打算带着姑娘光明正大的从你们眼前逃跑?
还不等他们回答,进去查看的人,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没藏吉兴,当然,也没有忽视他身上那明晃晃的大脚印。
“把他们拿下。”
一声令下之后,他们算是彻底的走不了了。
被迫的进入到房间,陆清临就看到了朝思暮想许久的人,元阮阮。
看着她那一身的装扮,吃惊的问着“阮阮,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怪他会惊讶,此刻的元阮阮,哪里像什么一国公主。打扮的样子,和青楼女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清临哥哥,我,我......”在陆清临的打量下,终于,她还是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他也顾不上其他了,四下看了看,最终还是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到了元阮阮的身上。虽说宽大了些,但是好歹也能遮蔽一下。
“好了,无事了,一切,都等我们出去再说。你有什么委屈,我都会一一帮你找回来的。”看着哭泣着的元阮阮,他有些心疼的把人给揽入了怀中。
即便他在愚钝,也知道,好好的,哪怕是不受宠的公主,也不会沦落至此。更何况,她是庆帝最宠爱的六公主呢。
这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安慰着怀中的可人,他朝着王猛看过去,眼神中表达着谢意。
就在这边浓情蜜意的时候,那边被救治的没藏吉兴,终于幽幽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屋内突然多出来的几个人,一时之间还有些没有搞清楚状况。
不过,在看到自己心心念念一晚上的人,此刻正趴在别人的怀中,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面对着没藏吉兴怒气冲冲的质问,他努力的压下自己的怒气,尽可能的平静说着,“没藏王子,有些话,我想还是让你的属下退下,我们单独说比较好吧。”
“王子,不可。”对于这个提议,护卫有些着急的劝说着。
“怎么,难不成,一向以勇猛著称的没藏王子,还能怕我们这些文人和一介弱女子如何不成?”看着对方犹豫,他又继续说着。
这下,没藏吉兴可不乐意了,也顾不得手下人的劝诫,开口说着,“当真是笑话,你们中原人,一向文质彬彬,我岂会怕你们。只不过,看你们惯用一些小伎俩,怕你们耍诈而已。”
说着,摆了摆手,让那些护卫离开。
顿时,屋内只剩下了没藏吉兴,王猛,陆清临和元阮阮四人。
围着桌子坐下,连续多日紧绷着神经的元阮阮,此刻看到了陆清临,终于放松了下来。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软软的靠在了陆清临的身边。
看着这样的元阮阮,更是叫他心疼。不过,此刻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要先出去。
于是开门见山的说着,“没藏王子,今日,这个人我要带走。”
这样直白的对话,让没藏吉兴有些微楞,随即反应了过来,“这位公子,不知,你是哪家的啊,看着面生的紧。到时候,上门拜访,也好提前知晓啊。”
要知道,这次来,他可是提前把庆国中一些比较重要的人物画像给看了个全。这个人,还真的是没有出现呢。
“王子不必客气,在下,是陆丞相之子,陆清临。”他知道,这是在打探他的身份。既然要带走阮阮,那么也没有必要遮掩自己。
“原来是陆公子啊,失敬失敬,只是不知道,这位姑娘,和陆公子是什么关系。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也就知晓,我们西夏人,可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你们中原人不是一贯自称为礼仪之邦嘛,想必陆公子想要把人带走,定然是要给我一个交代吧。”
虽然口头上这样说着,但是却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敬意来。也难怪,毕竟,往日的陆清临,那可是纨绔至极。若不是陆丞相照拂着,恐怕,也不一定能浪荡到今日。
“王子说的有理,想来,王子应该能够发现,这位姑娘,和这园中的姑娘,是有差别的吧。”
“嗯,这位灵芝姑娘,通身气质是不俗于这里,但是,那又如何。不过是新来的罢了,日子久了,身上的风尘气又能少的了哪里。”没藏吉兴不以为然,这算是个什么答案。
“呵,没藏王子有所不知,这位姑娘,乃是陆某的红颜知己,因遭人算计,才身陷囹圄。若是王子肯高抬贵手,陆某,定当感激不尽。”
“红颜知己,这是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姐,居然被人算计到了这个地方来,着实是让人惋惜。”说着,摩挲着下巴,上下的打量着那边的元阮阮,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
看着他的目光,陆清临有些厌恶的低下了头,把人往自己的怀中拥了拥,拢了拢衣服,把人给遮挡住。
感受到了陆清临的不悦,没藏吉兴收敛了一下神色,开始等待着回答。
“这位姑娘不过是寻常人家的人罢了,区区贱名,恐污了王子耳朵。”
“居然是寻常人家的,以陆公子的家世,何愁找不到更好的。这样吧,方才我交予了老鸨两万两拍下的,现在,我在给陆公子两万两,只换我和这位姑娘的春宵一刻。”
这样挑衅的话语,让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僵硬,他努力的让自己忍下这口气,“王子当真是爱说笑,心爱之人,如何能够和他人分享。若是王子有此爱好,陆某以后倒是没有意见。”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言语中,火气已经有些压制不住了。
这话说完,就连没藏吉兴那边,也明显的变了脸色。
顿时,气氛有些僵持在了那里,静悄悄的,大气都没有一声。
片刻之后,只见一脸严肃的没藏吉兴,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停止之后,便见他说道,“陆公子所说极是,是在下唐突了。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做君子成人之美,今日,佳人在怀,本王倒不想去做成人之美的君子了。”
“是嘛,想来这次没藏王子出访庆国,定然也不是游山玩水来的吧。有些事情,成于不成的,除了听天命之外,还是要尽人事来的重要些,你说是吗?”说着,也好不退让的看向了没藏吉兴。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气交汇,彼此都毫不退让。
半晌,没藏吉兴终于开口说道,“罢了,既然到了你们中原,那本王子,也入乡随俗的,去做一次君子。只是下次,若是在落到我的手中,可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讨了去的。”说完,便起身带着手下人离开了这里。
看着其他人走后,他开口说着,“好了,阮阮,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嗯,清临哥哥,我们走吧。”
“王猛,你去和老鸨交涉一下,今日之事,务必要烂在心里。不然,就让她烂在土里。”说完,便把元阮阮拦腰横抱了起来,遮盖好身子,迈步走了出去。
那边,得到通知的完颜珺,急急忙忙的来到了丞相府。刚到门口,就和赶回来的陆清临等人给撞了个正着。
看着被陆清临抱在怀中的人,他赶忙走上前,想要把人给接过来。不过,没有意外的,让陆清临给躲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他着急的问着。
“做什么?这个问题,就不牢少将军关心了。倒是要问问少将军,好端端的,为什么能把人给看丢了,到了那样的地方。三天三夜,居然都没有找到,真让人怀疑你的居心啊。”
这些话,他本不想现在说的。但是既然他撞了上来,他也不必忍受了。
“那样的地方?你是在哪里找到的?”通知的人,并没有说清楚,只是说人找到了,所以,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呵,芙蓉园。”
说完,便不管楞在原地的完颜珺,抱着人走了进去。
站在原地的完颜珺,脑海里不断的回荡着三个字:芙蓉园。
虽然他从来没有去过,但是对这个地方还是知道的。芙蓉园,那可是京都有名的青楼,阮阮,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呢。
回过神之后,他赶忙跟着走了进去,无视小厮的阻拦,直接闯入了丞相府,一路跟随着,来到了陆清临的房间。看着他把人给轻轻的放下,掖好了被角,然后才跟着转身走了出来。
站在门口,顾忌着屋内睡着的元阮阮,他尽可能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问着,“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吗?”
“呵,少将军以为我是你嘛,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记错。倒是陆某有个问题要问一下少将军,这段时日,不是少将军一直在看顾着她吗,怎么就把人给看顾到了芙蓉园了呢?”此刻的陆清临,双眼血红,哪里还有往常的温润样子。
天知道,在他看见元阮阮出现在那个地方的时候,他杀人的心都有了。若不是芙蓉园的背后,势力盘根错节,恐怕,等待他的,将是一把大火,灰飞烟灭。
不过,早晚的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