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能不能好,不是出门疏散的事儿,万灵是看出来了,陆老夫人想出门。
再看看爱热闹,在屋里憋着闹心的表姐,她能说什么?
“是该去看看,我有医术,能帮着给妇人诊脉。”万灵没说行不行。 这事儿她说了也白说,身子虚要静养,宁表姐就不是个能静下来的性子。
十一和李文硕都是常出门的人,习惯了各自收拾衣服。
男人出门,带两家替换衣服就行,实在没得换,对付穿着,实在臭了,扔边上两天,风一吹又能接着穿了。
谢五是贵族公子做派,出门带了两辆马车,全是他的必要用品。
加上万灵带的东西,但是谢家就组成一溜车队。 让李文硕无语的是,一溜车上没有赈灾物品,全是些没用的物件。
再看自家媳妇,就是干净利索,一个箱子装衣服,一箱子被褥,一箱子随身物品,完活。
在后面的车全是府里捐出的衣物,还有好些棉被,棉靴。
陆老夫人跟着婉宁学,带了换洗衣服,被褥,碗碟等要用到的东西。
孩子们被留在了家里,小九儿有余嬷嬷带着,谢家两个儿子,被谢五指使去了总署衙门,算账去了。 阿依娜和周世璋一辆车搞定,人家是游牧民族,行礼随身带,天上还飞着侦查鸟。
周丹伊骑马走在女眷车辆旁边,周番不时回头看一眼妹妹。
他就奇怪,妹妹在关外几年,为何没晒黑呢?
是不是他以后也能去关外,不会晒的像爹一眼呢?
沙河县是京城来燕地的必经之路,李皇后就在沙河县外,不到百里的一座别院里。 李文硕让人先行一步,去问问大姐,想不想与母亲见一面。
到了沙河县,大年,大庆要安排粥棚,李文硕问了一下,感觉这种大型作秀活动,实在有点搞笑了。
最外围粥棚在城外,属于县衙设置,国公府捐钱买来糙粮,煮出来的稀粥,放点盐,只求饿不死人。
城门里的粥棚,是家将们准备,大白馒头疙瘩汤,这是给参军入伍的刺头们,准备的安心饭。
城里还有一处,由县衙检查过,没有疫病,会种地的庄稼汉,带着老婆孩子,能去国公府下人看守的粥棚。 最后就是逃难来此的规矩人,有钱,曾经是很体面的人家。
知书达理,懂得感恩,会说几句吉祥话,有眼力见的,才能安排去陆老夫人那边的粥棚。
姜婉宁站在城门楼上,看着家将挑兵,看着主簿,衙役把难民分拨,很有些感触。
“儿子你看,天下熙熙攘攘,皆是为何奔忙?一口活命粮,几块碎银两。
看起来微不足道,却能解世人无数慌张,安心的是活命粮,心不慌是因有了碎银两。
你看那边,明明是士族学子,却为此奔忙,压断了文人的脊梁。
你再看脚下,无数百姓中,老人晚年不得安乐,稚子无辜却已哭断肠。
风化绝代的江南女子,穿着丝衣,满脸沧桑,世人皆苦,何以解此困苦,让百姓世代安康?”
十一随着母亲指点,看向城楼下百姓,母亲难得说出这样的话,怎感觉这一刻,母亲有点像悟道脱俗了呢?
“好文采,媳妇说的好啊!”破坏气氛的永远存在,李文硕听了觉得好,但不喜欢这种悲天悯人的语气。
“何意解忧?”杜康酒咱没有,粮食也没多少,“要靠他们自己玩命干。
田地我给了,粮种我也给了,还给吃一冬的稀粥粮。
明年开春就有野菜,耕种了土地,秋收后,粮食丰收,碎银两也有了。”
姜婉宁抿嘴一笑,“所以,儿子啊!要向你爹学务实,不要听刁老头子那一套。
一府一地尚不能安,如何安天下?一粥一饭尚未周全,如何保障万万黎民?”
李文硕拍了儿子一下,“你娘说的对,走了,咱们下去听听,你周三叔已经去忙活了。
媳妇,你快去母亲那边吧!我生怕一眼看不住,她跑去找大姐。
我跟你说实话,大姐就是不想回来,也不想见我们,咱要给大姐冷静的时间。”
人家从皇后的宝座掉下来,儿子也没了,身边俩孙子辈,其中一个出生就没了爹娘,多惨啊!
这么凄惨,李文硕想想都心酸,将心比心,换做自己说不定都抑郁了。
可又不能死去,眼前还有俩孩子呢!
再说,李文硕相信李皇后的性格够坚毅,不可能这样就去死。
出来透透气,姜婉宁确实觉得好了许多,这一路咳嗽都少了。
走下城楼,姜婉宁听到周三在嚷嚷。
“你是农户?多大?我瞧着你都有六十了,才四十三?
这个年岁行,还能干活,你自己说,还能干多少,能耕种多少亩地?”
姜婉宁好奇,把披风上的兜帽戴上,走到城门下看热闹。
站在周三朗桌前的男人,头发花白,穿着粗布单衣,冻的手都打卷了。
可见这人不适应北地气候。
周三朗一拍桌子,“什么?你才能种五亩地?正当壮年的汉子,只能干五亩地?”
那人嘴唇翕动,不知又说了什么,忙着往身后招手。
不一会儿,那男人身后,站了一溜壮丁,从二十多到十三四岁,看起来很提气。
就是这些人瘦了点,缩头缩脑,一看就是没胆量。
没被家将们挑走,这帮人应该只会种地,属于出门有人领着都能走丢的那种。
周三朗哈哈大笑起来,“好,就冲你生儿子的本事,老子给你六垧良田。”
那人领了牌子,千恩万谢往里走,姜婉宁后退了一步,屏住呼吸等几人过去。
味道实在太大了,她还是去找老夫人,拦着不让她去找闺女吧!
由小满扶着他往里走,又看到了那男人带着五个儿子了。
谢五看着牌子,哈哈大笑,“三表哥可真抠,六垧地够干啥的?给他们再加十二垧。
别只给旱田,南边来的会种稻子,给几垧水田。”
男人捂着脸哭了,“我这是逃荒逃成地主了?俺们镇上的员外爷家,也没官爷给我的地多啊!”
谢五让主簿登记名册,发给通关文书,“去吧!东阳县找县令换户籍,领你这些地的粮种,开春把地种上。”
姜婉宁顿住了,合着给人家这么多田地,把这一家子支出山海关了呀!
老实人到哪都吃亏,这几个都没想起问问,那边有地种,有没有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