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宁颜缓缓睁开眼,脑子还处于混沌中,好难受,用手撑着额头,头好疼,怎么回事,良久,不适感才慢慢消失,凉意透到身上,啊,自己怎么坐在地上,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四周,这是哪里?宁颜吃了一惊,怎么回事?我是谁?宁颜心中一个个问题冒出,脑海里闪过一座祠堂,对,先找到那个祠堂。
凭着片段倒是很快找到了地方,祠堂的大门打开着,一个瘦小的女孩低着头,恭敬得跪在地上,肩膀一抖一抖,似乎在抽泣。
“你可知错?”站在女孩面前的男子冷漠的口吻让宁颜有些畏惧,男子背对女孩,修长的背影站得笔直,一件黑色常服将其衬托得更为严肃了几分,紫色腰带昭示着他显赫的身份。这男子又是谁?宁颜跑到女孩身边,看看女孩,又转头看看男子,似乎两人都没察觉到宁颜的存在,我在做梦?宁颜疑惑万分,盯着自己的双手,可做梦的话我应该可以控制梦境,可现在好像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父亲,女儿知道错了,是婉儿异想天开,错信了凉楚。”女孩低着头,跪在冰凉的地上轻轻的抽泣,语气中带着一丝疲累,“女儿只是太想念二哥了,不愿相信他早巳不在这人世。这些年,女儿时常去道观为二哥祈福,我多希望二哥的死是一场梦,梦醒了他就回来了,所以当凉楚说二哥没有死,我的心就乱了,我竟然期待这就是真的,可是,人怎么可能复生呢,还好父亲辩清了凉楚的奸计,才没有酿成大错。女儿差点害了郑家,女儿真是罪该万死,恳请父亲责罚。”
男子转过身,看着女孩。宁颜终于见过这男子的相貌,大约三四十的样子,五官很立体,带着一丝严肃,高挺的鼻子,两只眼睛透着果决,算是一美男子,薄薄的嘴唇又一次开启,“这事不可再提。婉儿,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但人死终不可复生,晟儿三年前就离开了我们,这次我们郑家被奸人利用,也要吃一堑长一智。明白了吗?”
“婉儿明白了。”女孩的声音颤颤的,带着一丝哭腔。“父亲怎么责罚,婉儿都受着。”
“起来吧,地上也凉。这几日你在祠堂面壁思过,也算是小小惩戒。这事也没惹出什么大乱,就这样吧。”郑南宫低沉的语气中略带些无奈。
郑婉抬起满是泪珠的脸,愧疚的说道,“谢过父亲。婉儿给父亲添麻烦了。以后定不会再犯糊涂了。”
“记住就好。我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好好歇息。”郑南宫没再多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
婉儿?郑家?这女孩是郑婉!宁颜突然心慌乱起来,“郑婉,突然脑海里闪现一段十多年的岁月。阻郑婉之杀罪,定保其安危!”画面不断涌进宁颜的脑海。头好痛,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除了郑婉什么都想不起来?宁颜无数的思绪闪过,想抓住些什么,却无所适从。我怎么了?宁颜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深吸了几口气,手中的玉佩透着几丝寒意,玉佩?宁颜端起玉佩,细细得查看。好漂亮的玉佩,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对了,我现在是魂魄?所以郑婉和郑南宫都看不到我?是这样吗?怕真的是魂魄,不对啊,大白天的还能在太阳下?宁颜看了看日头,阳光甚好,可自己没有感觉丝毫不适,手中的玉佩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澈透明,美得不可方物,难道是玉佩的原因?这玉佩倒是有几分古怪,宁颜下意识的放下玉佩,松手的瞬间传来一阵灼热感,似乎阳光要将宁颜灰飞烟灭,“好痛。”宁颜再次握住玉佩,灼烧之状立刻消失,所以我真的是魂魄,只是这玉佩不知有什么奇异的地方,可以让魂魄无需顾忌阳光。宁颜细细想来,似乎也只有这一说法能解释的通,怎么会这样?难道我就一直以魂魄的样子呆在这宅院,看郑婉一步步得越走越远,慢慢探索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宁颜想到这,不由皱了皱眉,真是奇怪,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宁颜轻叹一声,哎,走一步算一步吧,拉开玉佩的绳结,套在脖子上,拍了拍,心安了几分,“郑婉。我来了。”宁颜看向仍跪在地上的女孩。
郑婉面无表情的跪着,眼睛平静的看着郑南宫离去的方向。良久,才从地上爬起,长时间的跪着让她的身体不由一颤,腿脚酸痛,宁颜下意识得伸手扶,却落了空。“郑婉啊郑婉,既然要我保住你,那我定竭尽全力护你一世。啧,就我现在这样还保护?不由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几日的幽禁,虽使郑婉脸色甚是苍白,但她站立得很笔直,这般的她全身都带着傲气。稳了片刻,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又平静的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宁颜忙跟了上去,拐了几个弯,进入一个庭院,庭院不大,却很别致。院子西面有一片竹林,风轻轻地拂过,竹叶微微颤动,东面的凉亭,爬满了花藤,凌霄花开得极为茂盛,青绿色的叶子中有一丝丝红色的花散发出阵阵幽香。
院中的人听到声响,回过头,一阵欣喜跃上脸,“小姐,您回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红着眼迎了上去。女孩梳着双鬓垂在耳边,面容秀气,一身淡粉色的齐胸襦裙简单质朴。“小姐,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女孩有些焦虑,胡乱的在郑婉身上摸了几把。
“好了,我没事,不过关了几日罢了,不是什么大事。”郑婉淡淡的一笑,阻止了女孩的举动。
女孩憋了瘪嘴,“小姐受苦了。是秋乞没用,保护不了小姐。”女孩眼睛有些湿润,但忍着没掉下来。
郑婉拍了拍秋乞的肩膀,“傻丫头,我做错事受到责罚,是应该的。父亲没有做错什么。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自作自受。”郑婉看似平静的话,宁颜却感到她内心的痛苦,有委屈,有失望,有怨恨,还有其他复杂的情绪,全部交织在一起。郑婉,这般小的年纪却有太多愁,宁颜不由得心疼起这个姑娘。毒后?实在是看着不像。
秋乞拼命的摇头,“小姐,千万别这么说。在秋乞眼里,小姐做的一切都是有理由的。”
“是吗?”郑婉垂着眼帘,淡淡的口吻。
秋乞红着眼睛,“是。”
“好了。我饿了。”郑婉有些疲惫。
“好好好,小姐没事就好。小米粥奴婢一直温着呢,小姐这几天定是没什么吃的,只能先来些清淡的东西养一下。我们快进屋。外面风大,别着了湿气。”秋乞强颜欢笑,很有眼力的扶着郑婉。
“有劳秋乞了。”郑婉轻轻倚着秋乞,连日来没有好好休息,又跪了那么久,身体有些虚弱。自己的左手又受了伤,只能强撑着,郑婉的心渐渐平复下来。宁颜皱了皱眉,我竟然能感受到郑婉的喜怒哀乐,看来我和这还真有些不解之缘。现在这里情况还未知,要弄清这年代背景才是。宁颜揉了揉太阳穴,算了,管它什么世道。对了,现在脑海里哪个时间段?宁颜跟着郑婉坐了下来,刚才郑婉和郑南宫都提到了凉楚和二哥。
郑家二公子?郑平晟?对了,书中提过郑平晟和郑婉是同父同母的兄妹,郑平晟,字月明,大秦永平六年生人,少有异才,聪明敏达,八岁便能吟诗作对,十八岁名扬京都,允文允武,琴心剑胆,可惜天妒英才,二十一岁身染重疾,医家束手无策,终英年早逝。永平三十年,凉楚狼子野心,企图侵占大秦,携四十万大军攻打大秦,采取声东击西,避实就虚之战法,直逼京都,拿巳故之人郑平晟作为人质,宣称郑平晟之死是大秦的弥天大谎,因不久前一名自称郑平晟妻子的少妇通过郑南宫面见了秦帝,在朝堂上坚称郑平晟未亡且被凉楚收押,望大秦出手相救,两个信息让人浮想联翩,众人议论纷纷,为破谣言,郑家大公子郑平诚亲上战场,用一把强弩结束了所谓的“郑平晟”,后派兵阻断凉楚供给,凉楚虽来势汹汹,但后备不足,又被挡了补给,攻城又久久不下,只能退兵,这场围城之难顺利解决。郑家成为第一大功臣,但因谣言之祸郑家也牵涉其中,自然少了些赏赐。但对于如日中天的郑家来说,这点恩赐倒也没有在意。
宁颜细细回忆细节,这事只是轻描淡写的叙述了一番,似乎也不是特别重要的事,可是宁颜觉得这事对于郑婉来说是个结。每每提到二哥,虽然表面上看上去还算平静,但宁颜能感受到她内心的苦楚,那种痛感可谓撕心裂肺。二哥对郑婉来说,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