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居。
赵子砚在外面转悠了一会,这处寝殿是整个陆府把守最严密的地方。毕竟是陆文濯的狗窝,一般人可进不去。赵子砚来陆府三年了,除了刚来的时候在里面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就再也没进去过了。
虽然她也不稀罕,但是为了纳妾文书,再狗的狗窝,她也要进去翻一翻。
“什么人!”左右侍卫大喝一声,寒光一闪,剑就落在了她肩膀上。
“走、走水了。”
“走水?”侍卫犹豫着对望了一眼,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向后院,果然已经浓烟滚滚。
“是老夫人叫我来,喊你们都去救火,再不去,陆家就烧没了。要是火势蔓延到这里,小心你们的脑袋。”叉着腰,赵子砚学着母老虎的样子,凶狠地朝他们龇了龇牙。
她就不信了,这还唬不住他们?
果然,一听是老夫人下的指令,侍卫拔腿就跑去拎水,母老虎趁机溜进了老巢。
云水居里的摆设极为简洁,除了干净,赵子砚再想不到第二个形容词。陆文濯不喜人多,除却按时来洒扫的家奴,院里连个服侍的婢子都没有。
这种深居简出,倒是方便了赵子砚。东摸摸,西看看,也不用担心有人出现。赵子砚索性大着胆子,将可能藏着文书的书架全翻了一遍。
“只有变态才藏这么多书在寝殿,这一卷一卷,鬼才翻得完!也不怕书里生虫,半夜咬死他!”赵子砚扭着屁股,从书架左边翻到右边,又从右边翻到左边。
手都翻酸了,也只翻了四层而已。抬头一看——
“五、六、七、八、九……啊,饶了我吧!”把书一丢,赵子砚往书桌后面一躺。准备歇一下,再继续奋战。
然而目光晃到一处,赵子砚一个激灵又跳起来。
书架的顶端,有两只卷轴,似乎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其他书卷已经翻出破损的痕迹,颜色暗淡。而这两只卷轴,成色较为鲜艳,质地崭新。
可疑,太可疑了!
说不定其中一卷就是她的纳妾文书。
伸手够了半天够不到,赵子砚干脆踩着下面两层就爬了上去。刚抓到卷轴,书架便开始倾斜。赵子砚连忙跳下来,将将滚到一边,书架擦着她的脸边,轰然倒地。原本一尘不染,整洁干净的书房,顿时乱成了鸡窝。
“唔。”赵子砚抱着两张卷轴,灰溜溜地往后挪了挪屁股。
这烂摊子,还是赶紧拿了文书溜走为妙。要是叫陆文濯见了,她的下场,估计比这书架还惨。
心里这么想着,赵子砚连忙打开手里的卷轴,却发现里面是一张地图。看笔迹,是陆文濯画的。
“吐谷浑。”指着地图上的字念了念,赵子砚瞪大了眼睛。
这不就是她的家乡吗?是她准备投奔的地方。
山川,河流,塞道,都护府……这是一张非常详细的地图,他画这些做什么?
算了,管他呢!
赵子砚摇摇头,转手就把画轴塞进了自己怀里。留着!正好供她逃跑的时候看路。
“这又是什么?”
收回思绪,赵子砚打开另外一张卷轴,念出侧面几个大字:“男人宝——绝色美人图鉴。”
缓缓往旁边看去,赵子砚一个激灵,猛地把画轴扔到一边。
“我靠!”
说好的美人图鉴,怎、怎么还有男人。
什、什么造型啊这是!什、什么姿势啊这是!
“这这这……”十个手指头抽搐了一会,赵子砚使劲揉了揉受到伤害的眼睛:“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原来你是这样的陆文濯。”
“男人宝,啧啧啧……”
甩了甩身上的鸡皮疙瘩,赵子砚在书房里又翻了一通,眼见着什么都没找到,她只好捂着可怜的眼睛走进内殿。
床边的熏笼似乎还有些余热,淡淡的沉水香似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里。
内殿的陈设更为简单,赵子砚翻了个底儿朝天,还是没能找到纳妾文书。
“不可能啊。”赵子砚一屁股坐在地上,眉头皱巴成了一团:“这纳妾文书,他不可能假手于人,一定就在云水居,不会有错。怎么会没有呢。”
正想着,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骚动,把赵子砚吓得从地上弹了起来。
“主子。”长吉的声音。
“人呢?”
“听说是都去后院救火了。”
小脸一白,赵子砚连滚带爬地钻进了床底下。
男人宝……啊呸,陆文濯怎么回来了。
这这这,这也太快了,跟太子说话,还不知道说慢一点,不愧是长安城最快的男人。
脑子一阵混乱,赵子砚只期望他听说走水之后,也去后院看看,这样她好溜出去。
岂料,这个狗男人一点不关心她的死活,还在那里询问侍卫是怎么没的。
“听说是被一个婢子叫去的。”长吉颤颤巍巍道。
“报!”突然一声尖叫自远处传来,一个侍卫扑跪到了陆文濯的脚边:“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陆文濯皱眉。
“赵小娘子……赵小娘子烧死了!”
“什么?”
“属下只想着救火,火扑灭了才想起来问赵小娘子。谁知那屋里的婢子哭说,失火前,赵小娘子就在柴房,如今尸骨怕是已成灰烬。”
这是赵子砚放火前就安排好的,为的是拿到文书后好脱身。谁知道火放了,人也假死了,她却没拿到最关键的那一封文书。
苍了天了,还能再倒霉点么,今天一定是没有看黄历!!
“呵。”陆文濯极轻地嗤了一声。
侍卫不知道他何意,吓得头也不敢抬。长吉也有些着急,连忙道:“主子留她命不是别有安排么?如今她一死,计划岂不是要变了。”
“你真当这把火能烧到她?”陆文濯不以为意的抬手,轻轻掸了掸袖上的飞尘。
长吉脸色一变:“主子的意思是?”
“找吧。”陆文濯抬步迈进云水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长吉领命,正要退下,陆文濯突然顿住脚步:“等等。”
长吉连忙又跟上去,一看之下,差点惊叫出声。
只见屋内凌乱不堪,像是被恶徒洗劫过。书卷散落一地,书架七零八落。而堆成山一样的狼藉之上——静静躺着一幅摊开的《男人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