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4章 她要死了

目录:对他摇尾巴| 作者:语盖弥彰| 类别:其他类型

    “要死了。”赵子砚攀着他的胳膊,咬牙哼哼:“我要死了……”

    “死不了。”陆文濯面无表情地睨她。

    赵子砚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温症令她的眼尾都变成了浅红色,鼻头也烧得红红的。陆文濯瞪着她,她的眼神迷蒙,没有焦距。好像是看他,又好像只是在看虚空中的一点尘埃。

    倒真像是垂死的模样。

    陆文濯那张千年冰封的面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他晃了晃怀里的人,就听到赵子砚含混地声音:“我死了,陆文濯就会高兴了。”

    陆文濯板着脸没吭声。

    这话是没错,但被她说出来,总觉得不是滋味。

    马车停在陆府门口,长吉搬来脚蹬,还没刚伸出手,车门从内打开。

    “主……主子?”长吉愣在原地。

    只见他家主子冷着脸,抱着一团小东西就走了出来。赵子砚被他用官服裹得严实,只露出两条纤细的小腿搭在他的臂弯后,随着他的步子晃晃悠悠。

    察觉到目光,陆文濯停顿,眼神阴冷地斜了身后一眼,吓得长吉连忙转了头去,不敢再看。

    进入松香阁,医女也赶了过来。安灵急得满头大汗,扑在床边哭个不停。

    哭声闹得医女没办法专心看诊,长吉只好先将安灵支去烧水。

    “蛇信子藤毒。”半晌,医女直起身子,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嘴唇呈紫青色、咯血、并发温症……都是中了蛇信子藤毒的症状。”

    “能治好吗?”陆文濯问。

    “所幸发现不迟,煮微量夹竹桃服下,再下两副药。若温症能退,便没什么大碍。”

    暗暗松了一口气,陆文濯看着床上的人,低哼一声:“这都死不掉。”

    仿佛是梦里都听到了他的冷嘲热讽,昏睡中的赵子砚眉头皱了又皱。

    摇摇头,陆文濯伸手抚平她的眉心,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刚一起身,赵子砚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指。她的手和她的人一样,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小小的,细瘦的,抓着他的三个手指头都圈不过来。

    可就是这样脆弱的小手,把他抓的那样紧,陆文濯怎么甩也甩不掉。

    正要扯着她的手腕逼她松手,她忽然哼唧了一声,嘀咕了句什么。声音含混不清,微不可闻。

    俯下身去听,终于听见了她含含糊糊的梦呓:“濯……”

    她在叫他?

    小狐媚子,快病死了也不忘讨好男人。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谁知道她以前在花楼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叫过哪个男人的名字。

    冷哼一声,陆文濯脸色有些古怪,准备硬拽出来的手却是默默放下了。

    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这样叫他。她刚进府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的名字。

    那时候,她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吭不响。老夫人派家奴把她的脸打出血,又五花大绑扔出府去,她也没吭声。

    他把她接回来,她就怯怯地抓着他的衣角,不哭也不闹。擦掉她耳边的血,问她要不要紧,她也不说话,只睁着一双眼睛,偷偷观察他。

    他以为,她是个哑巴。

    他在案边写纳妾文书,她凑过来,不声不响地看他写字。一双眼睛眨啊眨,一会儿看看纸上的字,一会儿看看他。

    直到他写完署名,她突然指着纸上他的名字,开口说了一句:“陆文濯。”

    他记不清当时有多惊讶了,但是肯定是愣了一瞬。再看她时,她正睁着一双凤眼滴溜溜地瞧他,看着看着,她的脸就一点一点红了起来。红啊红,比起了温症还红,油浸一般,一直红到耳根子。

    那一年,她十二岁。以他亲手写的一纸文书,成了他的小妾。

    名义上的小妾。

    后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狐狸长成了大狐狸,话变多了,却很少这样叫他了。大狐狸总是低眉垂眼,不再傻乎乎地盯着他看。脸颊也不会说红就红了,倒是脸上的胭脂越涂越厚,涂了一层又一层。

    安灵送来煎好的药,浓浓一大碗。陆文濯抽不开手,便用另外一只手把她揽进怀里,示意安灵喂给她。

    安灵一幅见了鬼的表情,捧着药碗的手哆哆嗦嗦,拿着银勺的手也哆嗦。汤药撒来撒去,还没把递到赵子砚嘴边,汤药泼的到处都是。

    “怎么回事?”陆文濯抬眼。

    安灵连忙跪在地上,把药碗捧过头顶:“婢……婢子激动。”

    能不激动吗?三年都没怎么见过的公子,这会儿居然待在赵子砚的床边,还把她抱在怀里。很吓人的好不好!

    要不是心下畏惧,安灵真想叫医女也给公子瞧瞧,看看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或者,该不是被什么邪祟附了体?

    忐忑着,手里的药碗已经被接去。

    陆文濯试了试温度,将赵子砚锢在臂弯,一股脑儿给她往嘴里灌。苦的要命的汤药一沾嘴唇,赵子砚就挣扎开来,奈何陆文濯力气很大,她挣了一会也离不开唇边的药碗,只能一口一口咽下去。还剩最后一口,她难受的直咳嗽,努着嘴就是不咽,想要吐出来,又被陆文濯捂住了嘴,便也只得老实吞下去。

    喝了药,赵子砚似乎没那么难受了,但还是哼哼唧唧的,赖在他怀里抓抓挠挠,好像是做了噩梦。

    夜半的时候,又强灌了一碗药,赵子砚才算安定下来。试了试额头,似乎也没那么烫了,陆文濯这才想起来看一眼窗外,一片漆黑。

    安灵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长吉也不在。屋子里静悄悄的,连虫鸣都没有,大抵已经是深夜了。

    挪了挪身子,赵子砚便皱起眉头,陆文濯只好不再乱动,缓缓倚在床榻边闭目养神。

    蛇信子藤不是罕见的东西,到了秋末时节,会开出鲜艳的花朵。偶尔会有孩子因为不小心吸入花粉而中毒,这在长安城的郊区,不是稀奇事。

    但如今,初春的天气,藤上无花,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误食的情况。

    看来,果然是那个时候沾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