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由他辱骂,桩桩件件不爽的全都骂了出来,说到最后见她神色不对,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噤若寒蝉。
童谣抬眸,双眼直视他如蒙了一层很冷的霜冻“说完了?”
平安挺挺腰板,不输气势的点头。
“好,让我来一一回答你的问题”
童谣越说,平安低下高贵的头颅,逐渐沉默。
她将记忆中的事全部扒出来“你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冷不冷?口若悬河的要我大度”
“平安,这么多年的矢志不渝,得不到回应垂怜,这便是我自己犯贱,应得的报应我也得了,连命都差点葬在国公府的偏院里”
“而你口中爱我至死的段大人结果他只是生病而已就是我又欠他的,平安,这便是你口中的公平对等吗?”
平安皱着眉,没说话,他不知这些,只看到大人的痛苦,童谣的气定神闲。
“可你不也得到了大人的注意了吗?”
童谣愠怒道“那我问你一个女孩长达多年的青春都荒废在一个男人身上,这点谁来还啊?谁在乎呢?我先前年少错了,难道不能有改正机会吗?”
“不是每次我都能死不要脸的厚着脸皮去舔,去讨他欢心的,你看你没资格在我面前提什么公平资格,我已经与他和离,便再无瓜葛,更何况我也听到他口中的休妻,也没回去的理由,你请回吧”
打发走了平安,外面不再闹腾了,好像流言都少了许多。
童谣被饶的心神不宁,思来想去还是与段煜见面,将所有陈芝麻烂谷子的昔日往事,一件一件的算清楚才算是两情。
世间债如此多种,最难还的便是情债。
感情纠葛,最难理清。
但她不上门去理清,后半生才永无宁日了。
童谣上门前给了拜访帖子,按照规矩来,伯恩府的名义开头,很快接了去,不知是严氏允诺的还是段煜允的。
等她上门后,再踏入国公府内,有些恍若隔世,不过离开府邸不足半月而已。
府内静悄悄的,没有喜悦的红色,她眼观鼻鼻观心,由着丫鬟将她带到正厅,没去段煜休息的院子,想来是他的吩咐,合乎礼节。
童谣等了半盏茶时间,段煜姗姗来迟。
他穿戴的还是一丝不苟的朝服,像接待客人样的端正,只是腰际的玉带拉的更紧,瘦了许多,童谣只是瞥了眼收回眼“大人”
“嗯,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声音淡淡,听不出半分喜怒,好似回到当年的冷漠。
童谣将糕点盒向前推了推,他盯着,上方写着咸味,每一个都没有甜味的,状似讽刺又自嘲道“这是做什么?童谣你”
心里明明刺痛不已,偏偏说出的话又是执拗的自以为是“不可能,童谣你很爱我,这点改变不了,一定是因为其他原因,我根本没碰过叶清”
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几房侍妾让她心里不舒服,膈应了。
童谣轻哂,还真是被偏爱的有持无恐,怎么人人都爱给主动爱的人加上枷锁当作被爱之人的筹码?
她实在不懂,爱与爱不是相互体谅,共同进步?而不是双重逼迫。
“对不起”
她主动道歉了?
“是叶清的事情,我知道了,也谢谢你”
“不是因为什么妾,你我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因为第三者更与严氏无关”
他有些恍然,俊脸上满是困惑“那是为什么”
他自认与她之间没有任何问题。
她笑笑道“现在我要提起从前往事,不管你听不听,这都是我从前的心路历程,很艰辛的心路历程”
她说到最后,神色有很重的释然,反之段煜眉宇间懊恼不断还有不确信,他始终不肯信她不爱他的事实。
而她吐露心声说完之后,他信了。
是她心死之后,他信了。
童谣出府见到童闫行充当车夫,焦急的直盯着国公府,要盯出个洞来,童谣欢欢喜喜的上了马车,一走绝尘。
童谣和男主再也没有见面,虽然两府只是一条街的距离。
段煜开始忙于事业,接了许多大案,成为朝廷第一勤政标兵也不为过。
过了冬,番春时日,便是他成婚的日子,段煜知道童谣今日要走,远远的站在一条街后。
等裹成粽子,只露出红扑扑脸蛋的妙人儿上了马车,才出来站在街道中。
童闫行吩咐仆从将东西搬到车上后,回眸才发现了段煜,向他颔首后得到回应,他不由感叹他瘦的厉害,短短的几个月让他更加沉稳,本就冷戾的气质愈发深沉浓郁,像越来越重,搅动混杂的墨,再难见清澈,不易折又挺拔的松,肩负着骄傲与荣誉,怎么也不低头,伤人更伤己。
随即叹口气,上了马车,看到童谣侧着身体,正睡的香甜,终究没叫醒她,马车离开消失不见,段煜垂眸,眼尾有清晰可见的红。
难道不能有改正机会吗?他也能改的,可她不给。
“段大人怎么有空到后宫里来?你不熟悉路,瑶瑶给你带路吧”
“段煜,听说你喜欢绘制丹青,你看这幅山水图的丹青如何?”
“段煜,我终于嫁给你了”
“夫君,你喜欢瑶瑶这么叫你吗?虽然有点羞耻,但那全是我爱慕你,夫妻之间叫亲昵点很正常吧”
“夫君,我可以下堂的,但你能多来看看我就好了”
“段大人,我们和离吧”
段煜闭上眼,不,她给过很多了,是他顽顿固执,不可理喻。
说到底,是他活该不是吗?
童谣到了镇南待了数把月之后才将绣云山庄的分部开在此处,等过几年再慢慢将总部设置在这,希望与朝廷没有太多的牵连。
当地的住民对她喜欢的紧,将华丽的衣服带到这地来后又以便宜的价格出售,很快的融入居民生活。
入了冬翻春后,童谣是站在石墩上剪梅花的时候,得知童闫行与玄玉公主喜结良缘,成了玄玉公主的驸马爷,她直接水涨船高成了皇亲国戚。
婚帖下了来,她连夜赶着到了久违的汴京。
一片喜宴中,她见到了段煜,靠着异姓王府的助力,国公府更加水涨船高,他已身兼数职,最近升为了禁卫军总统领,身边恭维之人更多,根本抽不开身。
她也是远远看了一眼直直对上他的双眼,一身玄色金线钩织的花面袍,腰侧一把玄色绣春刀,生人勿进的气质更甚,还带了不少寒侧侧的阴郁。
她向他举了举杯,他回礼,面色平淡至极,两人隔空互饮,一种难言的默契在流动,是为童闫行和玄玉公主庆祝也是为他们之间庆祝。
各自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