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门前,马车已抵达许久。
段煜一身紫衣吞蟒官服,站在马车旁,器宇轩昂犹如挺松,才下朝的还未散开的戾气让平安也不好靠近,只他背后翘起的胡麻饼增添了生活气。
这次,他听了平安细细道来的事情,有关她喜爱吃甜,一口气买了三个甜味的胡麻饼差点忘记给他买椒盐味的往事。
此次朝中传言,皇上意欲给他赐婚,将寻愈嫁给他,他听着只觉是无稽之谈,寻愈是不能做妾的,至于平妻,他没这个想法。
突然发现,有个爱自己的人,平常的相濡以沫的过日子,是最幸运的事。
“大人,咱们进去吧,趁着夫人在府中,好好与夫人聊聊”
“这感情总会有的”
段煜点头,走上台阶刚到了朱红门的门槛处。
童谣抬起娇花飞鸟裙跨过门槛,遇见了他,她神色是难看见的娇憨之态,脸颊粉扑扑的,像逢了什么喜事。
是主动来迎她入府的。
他冷峻的眉眼放软,他其实生的不阴柔介于美和硬朗之间,又常年不笑爱冷脸,所以给人一种冷戾之感,但只要一笑啊,冻三尺的冰也化成水了。
他眼尾痣又魅又美,笑起来更是难辩雄雌,童谣不为所动也不得不再次称赞他的外貌,不过她一向三观不跟着五官走。
两人相对无言,段煜被平安拉了拉才想起手中的东西。
他主动提起在她面前,这下没摆什么架子,平常道“这是甜味的胡麻饼,我看那人又出了摊,热乎刚出炉的所以上完朝就买了些”
“哎呀,你怎么走的这么快呀,我拿着东西可累了”
段煜寻声望去,是雅竹两边挎着厚重的包袱走到门口。
他脸上笑容淡去,才从镇南回来不久又要去哪里。
“又要出远门?我怎么不知道?要去哪里?”
雅竹对着他行了礼“大人”
这等场面,她一个小丫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又小声道“小姐,咱们…”
这声小姐叫的段煜浑身不适,他抬眼看她等她回话,起码告诉他,她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那?
自己夫人出远门,他却不知她行踪,总归有些不合适吧,他心里闷闷的想。
听到她柔软平和的话语,明明是平常的声音,怎么说出来的话如寒冰利刃这么伤人。
她说“段大人,我们和离吧”
段煜神色冷然,似是不信又问“什么”
这次童谣没在开口,直接将手中的和离书交给他,上面的金色烫字赫然是真的“皇上亲自盖的”
他伸手将和离书翻开,想到朝堂上的谈论,正要开口,童谣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掐灭他的想法“是我亲自去求的,非政权相逼”
段煜心如死灰,吐出的话立刻尖锐刺耳“当年是你非要嫁给我,是你要我这正妻之位,现在又要和离,我段煜国公府是这么好愚弄的吗?”
童谣深吸口气“只当我不识好歹吧”
说完,带着一步三回头的雅竹往外走,站着等不停前来的马车,段煜往前走了两步,盯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咬着牙道“童谣,是我段煜休弃你,并非我们和离”
她听到了,驻足转身。
立刻蹙眉,这男人心思毒成这样?临走还要踩她一脚,两人好歹也是多年夫妻,原主到底图这个男人什么?平淡的眉间多了些厌恶感“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他咬的口腔内都是血肉,说什么便是什么,她连辩都不想跟他辩了?
他迈步去追,衣袍往后猛扯,转头对上严氏笑烂的脸,她手中拿着的喜服刺的他眼疼。
“煜儿,你在朝堂上也听到了吧,皇上要给你赐婚啊,你跟寻愈算是青梅竹马,呐呐呐,这喜服都送来了”
“真真是好看,快跟娘进去,等会王爷还要到咱们府上来”
段煜闭眼,严氏吵闹的喜悦将他热忱的心浇的冷冰,他满身煞气的挥开严氏的手,冷然吩咐平安“立刻备马”
马车一到,段煜与异姓王所来的马车插肩而过,他要去皇宫,到崇德殿去问个明白,他不相信是真的不信,童谣就这么放弃他。
段煜才到皇宫,留下平安在外等候,身上朝服没换就直接到了崇德殿。
心存的侥幸在顷刻间破灭,直到日落黄昏时,段煜才走出皇宫,残阳似血,他越看越讨厌,眼底的晶莹彻底破碎,浮动到红透的眼眶。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平安终于见到他,小跑来接,担心的问“大人,你还好吗?”
段煜咬牙点头,怒音道自然,结果走了两步,又带着哭腔道“平安,她真的不要我了”
蓦然向前彻底晕倒,平安喊道“大人!!”
童谣回到伯恩府住着,一天之内,皇帝赐婚,周遭人都说国公府开了回眼,将这麻雀赶了去迎接凤凰归了巢。
雅竹气不过,要去跟他们骂街讨要个说法,童谣制止“随他们去,嘴巴长在他们身上,怎么说都有理”
她修修指甲,现在任务完成了,一身轻松。
过了几日,国公府传言段煜病倒的消息。
童闫行看自己妹妹卧在贵妃榻上,正翻阅着街坊中所买的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雅竹在喂她吃冰镇酸梅,他撇开眼,怎么看一点也不受外界影响。
他怪异的眼神实在让她心不安,童谣问“哥哥,这六品进士翰林副院的位置坐的还习惯吗?你在镇南立威后无人敢对你说三道四吧”
童闫行点头,是无人敢说他,他也没有国公府段大人哥哥的头衔,只是怕妹妹伤心,看来是她多想了。
不过还是劝道“小妹,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不要去听,你就在伯恩府过着,哥哥养你”
童谣笑开起身“就你那点俸禄?我正要跟你说,我打算将绣云山庄搬走到镇南去,那地方不乱后风土人情都不错,我要去那边开展生意,都是熟悉的百姓,在这个位置做生意绝对很好”
“你要去镇南!什么时候?”
“再过几天吧”趁着任务完成,赶紧游山玩水一番后再回这镇南地养老不错的。
童闫行沉默,张了张嘴还是没提段煜“好,你自己决定”
“不过你得跟我去住几日,我什么时候才能盼着你娶妻将伯恩府壮大”
他红了脸斥她,童谣耸肩,想起他那个幕友是gay,这是在古代,哥哥还是传宗接代的好。
约摸下午,童谣正在榻上酣睡,院子内传来阵阵巨响,她迷糊抬头只看到一人拿着刀,怒气冲冲的踢开木雕花门跑了进来。
童谣撑起半麻的身体,揉揉眼才看清,是清俊面容的平安,样还是以前的样,如果忽略他想要杀她的表情的话。
后方焦急跟进来的雅竹失语状,只对童谣说着“对不起,小姐,我根本拦不住他”
童谣并不在意,只道“平安大人前来,有事吗?若有重要事请移步花厅”
平安竖起长剑,抵着她脸颊“童谣!大人生病多日,你难道不知道吗?”
雅竹撇撇嘴不高兴,童谣轻呵声是一声冷笑“他生病了就传太医找大夫,要我去如何?给他把脉治病吗?”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心狠!大人为你做了这么多,当初你缠着太后得了这好姻缘,让伯恩府你的哥哥水涨船高了,现在有官位有爵位了,大人便没用了,你便一脚踢开了是吗?!”
“再则你根本不知道,叶清怀孕虽不是你推的,但大人知道她要害你,一开始就斩断这层,连太医都想请来只为证明这叶清是故意加了堕胎的东西进去”
“而你呢?你又在做什么?国公府夫人没尽职尽责不说,怎么能将大人推给其他女人,何来的公平对待?”
平安越说越激动,童谣面色越来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