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害怕自己的影子,是有原因的。”
──史瓦格密特,大史凯利杰岛德鲁伊
……
“希姆”是天球交汇来的生物,一种非常少见又危险的怪物,被它缠上的人,偶尔会见到有着尖锐长爪,巨大的人形黑影,而受害者以外的其他人,却完全看不到希姆。
它会缠上做坏事的人,把握住人性的弱点,透过对受害者耳语,勾起恐惧、悔意和内疚感等负面情绪,鼓励受害者进行暴力、凶狠、自残的行为。
那些被希姆折磨的人无法获得平静的睡眠,因为他们会受到频繁且逼真的噩梦侵扰。有时候受害者会精神十分紧张,威胁或哀求看不见的恶灵,或是大声承认自己所犯的罪,希望能够终结这样的痛苦。
但是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希姆要等到受害者完全疯掉或是自杀,才会离开。
──《神秘面纱之后》
……
史派克鲁格岛,布洛克伐家族祖宅,阖上《神秘面纱之后》。
凯瑞斯狠狠瞪着她的好姐妹,看完书的她有种深深被坑的屈辱感,安古兰明明早就知道答案,却闭口不谈,任由她这些天东奔西走,到处探听情报,朝着错误的方向一路狂奔!
更可恶的是,就在她信心满满的说完初版的推理结果后,她就立刻拿出书籍来当面打脸。
三姊妹智力担当的尊严受到践踏!
堂堂奎特家公主不要面子的吗!?
讪讪的摸摸耳垂,野ㄚ头自然也有些心虚,感受到飕飕的刺骨寒意,不仅只是门缝漏进的萧索冷风,还有来自小雀鹰的眼神威胁。
但她能怎么办,她也很无奈啊!
威克给的锦囊妙计上写得清清楚楚,没有完全符合条件,就不准拿书出来,否则有可能误导判断。
所以她露出无辜的傻笑,向着史瓦妮的方向缓缓移动,寻求掩护。
下一秒,凯瑞丝大叫一声,扑向安古兰,两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
乌德维克岛,废弃的城镇“朵夫”中,巨人讨伐团最后的三十多位战士在此休整,而他们公认的四位意见领袖,则聚在火堆旁开会。
他们几个人分别是,虽然遭女海妖抓伤好几处,但并没有气馁的红毛列夫;脸上给叛徒划上一刀,眼神仍然犀利,图尔希曲家的佛伦;还有差点被冰巨魔打扁,永不认输的阿维罗。
而他们三人的坚定,都是因为第四个人──哈尔玛.安.奎特,这个红色头发,蓄着络腮胡的彪形大汉,只要在他身旁,就能够让人鼓起勇气,只要他还活着,讨伐团就还有希望。
不过确实经历过昨天的叛变后,现在这里剩下的战士,不复刚到时的士气高昂。
过去家族之间互相拆台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像这样应该协同一致打倒怪物的时刻,却互相伤害的情况,过去从来没有先例,所以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对于接下来的行动方针,他们也有不同的考虑,不过首先,哈尔玛让佛伦先把龙裔行前那夜的警告说给其他人听。
“……事情就是这样,后来的发展完全被都瓦克因说中,我现在很担心维克多先生,我怕他已经被殿后的沃夫刚格谋害!”佛伦.图尔希曲说。
“别像个傻瓜!”阿维罗说,“你难道忘了龙裔拔剑百人斩的事迹吗?沃夫刚格再怎么样,手下也没有一百个海盗,我反而觉得我们再坚持一会,维克多就会赶来支援!”
红毛列夫拍拍膝盖,“你说这个是什么话,难道你要放弃靠自己的双手争取荣耀,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吗?”
阿维罗摇摇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可是二百多人现在只剩下我们几十个……。”
“你不应该这么想,我反而觉得我们现在比之间更有凝聚力。”列夫反驳说道。“大家都晓得,这次发生这样大规模的背叛是怎么回事,有些人想当国王想疯了!但是正因为如此,剩下的我们才是真正一条心的战士,我相信只要抓紧机会,我们能够击败寒冰巨人。”
佛伦摇头叹气,“拜托,你还想击败寒冰巨人,在乌斯卡尔,光是冰巨魔加上女海妖,我们就支撑不住。”
“可是那个时候我们被叛徒们打乱了阵脚,如果能够集结成阵,我不认为会输。”列夫坚持想法。
将木头塞进火堆,阿维罗吐口口水:“那你就能保证我们现在这边的人,不会再背刺吗?咱们来数数有哪些背叛者,殿后的沃夫刚格无影无踪,卑鄙的马基兄弟拔剑相向,该死的小偷艾格纳弄坏角墙兽号角……一个团队出这么多叛徒,我真心建议我们回到海边去,必要时弃船也可以。固守在枪鱼海岸,最多七天后,至少龙裔的那艘船会过来,我们撤回去做好准备,下次绝不会再这么狼狈!”
红毛列夫沉默不语,显然阿维罗的说法打动了他。
佛伦摸摸鼻子,面向从讨论开始就保持沉默的指挥官,“哈尔玛,我觉得阿维罗说的对,你是知道我的,我绝不是因为畏惧,而是万一我们就这样栽了太不值得!这些可耻的背叛行为应当被公诸于世!”
讨论告一段落,所有人都看着奎特家的长子,等待他的决断。
他脸上有道长长的疤痕,是幼时与希里滑冰竞赛留下的,他双肩宽阔、长于剑术,拥有优秀战士的所有条件,而他的天生魅力与近乎疯狂的自信,那怕此刻也没有分毫衰减。
他的眼中燃烧着火焰,“别为死者哭泣,向他们敬一杯吧!你们的声音我已听见,但我要继续前进。
寒冰巨人的巢穴应该就在这附近,我相信只要抓住机会偷袭,我们还是能成功,而只要打败巨人,剩下的女海妖或冰巨魔,都是可以列阵击败的。”
他的决断让其他三人面面相觑。
然后阿维罗以手扶额,战术后仰,“好吧,我听你的!”
一脚踢翻空酒壶,红毛列夫狠狠的说,“这条命我就送给你,我发誓会死在你之前。”
“我们要赶快找到巨人巢穴。”佛伦说。
下定决心的几人说完从火堆旁起身,各自招集伙伴,可就在此时天空黑影飞过、发出尖利的呼啸声,那是女海妖群发动袭击的前兆。
哈尔玛深吸口气,战吼响彻朵夫:“瑞那-鲁格!!!”
勇士们齐声吶喊:“为了史凯利杰!”
……
同时间在山壁岩窟──托达洛曲家族铸坊里,被钉在铁钩上的遗骸,经过几天的风干脱水,并不是那么容易取下,而哪怕稍后就要火化,少年还是希望尽可能保持完整,算是对“人”最后的尊重,所以他的动作专注而小心。
又放下一句遗体后,维克多倏忽停止动作,因为咚…咚…咚…咚的脚步声清晰可闻,正由小而大、由远而近,“砰磅!”门板被撞飞,视线交会,他们大眼瞪小眼,天雷勾动地火。
巨人的狂怒难以遏抑,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偷自己食物,少年的血液冻结成冰,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怪物,半小时前还计划该如何偷袭它,没想到却猝不及防的在此相遇。
巨人龇牙裂嘴,眼睛狠狠瞪着他,一踏一震的逐渐靠近;少年的手伸进草药包,掏出一罐又一罐药水往肚子里灌。
他没有转头逃跑,也没有大声吼叫,而是与怪物对视阻吓,现在任何过激的行动都是立刻开战,而每多拖延一秒他可能就多喝一瓶药水。
计画临时有变,原本预定集结众人之力对抗的,但既然在此偶遇──
“虎!”一团黑影猛然冲着维克多的脑袋飞来,他矮身一缩,身后岩壁被敲的碎石纷飞,是巨人将手上的木棒甩过来。
这个强大又古老的怪物寒冰巨人,可能是其种族的最后一人。外型像是人类放大,但皮肤却与冰霜一样蓝,体型比树还要高。
它明显有思考能力,从他能指挥女海妖与冰巨魔就晓得,但炼金术士直接放弃与他沟通的尝试,铁钩上挂着的人中肯定不乏谈判高手,他们的结局少年引以为鉴。
巨人身上穿着的“装甲”,是由绳索,骨头和船板残骸组成,眼看抛出的木棒没有砸中,它从背后拿出更恐怖的武器──锁链锚。
维克多抽出烈焰之击,拇指敲击剑锷,布满剑刃的熊熊烈焰,顿时让巨人的眼神变的凝重少许,显然在他记忆中,能手持火焰剑的敌人都不会弱。
不过这也只多耽搁了它几秒,当维克多喝完暴风雪、雷霆、黄褐色猫头鹰三件套以及龙吼药水,锁链锚铺天盖地的一击,砸得地面尘土飞扬。
战斗开展,在吟游诗人的口中,很多史诗都会告诉你,英雄是怎么样用剑或者用盾隔挡开巨人的打击,然后与怪物杀的难分难解。
但是在一个比较不那么浪漫的场合,比如当下,诗人维克多坦白的跟你说,对付巨人最实际的就是闪躲──东国古武术中称为懒驴打滚的绝学,只有这招才是真的,其他都是扯淡。
怪物挥舞手中的锁链锚攻击少年,就像用流星锤打地鼠,一击又一击循环往复,怒吼声中把铸坊砸的更加破败。
而在不断的滚动中,维克多抓准时机,靠近身前龙吼叱咤“伏斯─洛─达!”稍微定住巨人,接着狼派奥义-爆炸剑,蜂窝打脸的轰鸣一击!锁链锚“当啷!”落地。
然后尘埃散去,少年瞪大眼睛,怪物几乎毫发无伤,铁屑嵌在那张丑脸上晶莹闪烁?
……原来它表皮的淡蓝不仅是肤色,更是魔力凝结的冰霜护甲!?
察觉自己恍神,他赶紧又是一个懒驴打滚,缩到岩石掩蔽物后,而原先站立的地方,后面有个橱柜,当场被铁锚打成粉碎。
背靠岩壁,维克多告诉自己,虽然麻烦但还不到绝望,再来试试舞动之星融化冰甲,或者恶魔之尘的恶臭,它总不能不呼吸的。
别以为你长的大只就能为所欲为!
接下来几分钟内,少年尽己所能的对巨人发动狂轰烂炸,消耗掉大批储备当量,然后他再次缩回岩壁后面躲好,任由巨人在外发飙乱砸。
玛德法克!冰甲护体真的能为所欲为!
魔力霜甲对舞动之星的燃烧抗性很强,而对人体过激的恶魔之尘,巨人当作胡椒粉在闻,打两个喷嚏就没了,至于当作王牌的反魔法短剑,虽然能干扰冰甲硬度,甚至伤及表皮,但却无法造成更多伤害。
考虑片刻,维克多摇摇头,需要更强、更猛、更有效的爆炸……或者蜂窝集成反魔法炸弹。眼下明智的人都会选择撤退,回去准备好再过来,毕竟千金之躯没有必要冒险!
等等,维吉在那边干嘛!?
从侧面角度,少年注意到无赖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爬上旁边的高架,手上还紧握着黎明之剑。
该死的,他该不会是要……不!
在团长无声阻止中,眼睁睁看着团员从木架上纵身一跃,结合重力加速度,与黎明之剑的增加锐利度,硬生生把钢剑戳进寒冰巨人的肩膀,接着被怪物反手一拳打飞,口喷鲜血的摔进废墟堆里,不知生死。
维克多心里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佩服,虽然弄伤巨人,但是这种行为可说是在拖后腿,他倒在那里,害自己不能毫无负担的从心……
──等等,少年突然发现巨人的此时反应很奇怪,像是看不见东西,一手胡挥乱砸,一手不断的擦脸。
剎那灵感迸发!是血──喷出的血液结冰,遮蔽巨人的视线!?
瞬间想通,维克多从岩块后面站了出来。
冬天的阳光穿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少年眼神清澈,声音恢弘:
“无赖维吉,干的漂亮!
这一刻你的光芒,比这太阳更加明亮耀眼,不仅照亮胜利的道路,更照亮我接下来应踏上的道路。
你抱着绝死心情,陷入绝境也不放弃的骨气,为打倒巨人所作的冒险,向我昭示何为‘必死的决心’。
所谓‘必死的决心’,并不是打算牺牲的心。而是在黑暗的矿坑中,开辟出一条前进的道路!”